第6章 入冬
北方人的基因在召唤我!合意多套了几层厚衣裳,出门就滚进了雪裡。
翠翠路過多看了几眼,紧接着就被轻飘飘的雪球砸了几下,她立马将合意堆的小雪人当成了打雪仗的工具,举着就扔。
原本静谧的雪景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
打了一会儿雪仗,合意又叫翠翠站在廊下說图案,自己用脚踩出来個大的。
重明正洗漱呢,就听见合意和翠翠咯咯的笑声传进来,春见打开门,恰好看见合意裹得圆滚滚的在院中傻乐。
合意步履蹒跚地走在雪面上,仿佛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小鸟。
重明沒忍住轻笑:“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似的。”
眼看重明走出来,合意和翠翠连忙跑回自己的位置。点卯之后进了暖和的书房,两人身上残留的冰雪融化成水浸进棉衣,這才察觉到寒冷。
“阿嚏!”合意忍不住打了個喷嚏。
春见递了帕子给合意和翠翠:“赶紧擦擦,小心别得了风寒。”
“今天真是太冷了。”合意觉得自己连牙齿都在颤抖,指间冻疮散发一阵阵痒意。
春见忍俊不禁:“這才冬至,再過几天才是真的冷呢,你们俩可得穿厚点。”
“今天就是冬至?這么快?”合意精神一振,转向重明期待地问,“少爷,院裡人生辰您会给送礼物嗎?发红包或者表现良好的升個职?”
合意目光灼热,恨不得指着自己說“沒错,院裡人就是我自己”,重明放下手中的书,道:“你身契上的生辰可不是冬至。”
合意丝毫不慌,振振有词:“我原先是傻的啊,哪能记得生辰?冬至多好记啊!而且冬至大家都要祭祀庆祝,四舍五入相当于大家全都在为我庆贺生辰,多有面子!”
重明听不下去了:“什么歪理!”
合意遗憾地叹了口气,升职加薪又一次被否定了。
合意上辈子的生日的确是冬至,出于仪式感,哪怕再忙,她都要给自己买個小蛋糕庆祝一下,现在虽然到了一個陌生的环境,但生日還是要過!
趁着重明吃午饭的功夫,合意兴冲冲跑到了小厨房,花五十文贿赂了厨娘,准备做個生日蛋糕出来。
合意比划着說:“糖油鸡蛋面粉和牛乳各取适量,混合在一起做成糊糊,在烤箱裡烤成固体状,做個圆的出来。”
厨娘疑惑:“烤箱是什么?”
合意绞尽脑汁:“就是一個烤炉,呃,能用火直接把东西烤熟的那种。”
厨娘一拍锅灶:“這怎么烤啊?放进去就得沾灰,沒法吃!我给你蒸熟吧!”
合意想想也是,于是欣然点头,最后得了一笼鸡蛋发糕。
聊胜于无,合意切了個蛋糕形状摆盘,往上淋了点蜂蜜干果,雄赳赳气昂昂往书房走。
生日其实就是有效社交,有来有往的礼物会让大家更加亲密!
合意這么想着,先分了一块发糕给翠翠,毕竟翠翠看着早熟,其实也只是個七八岁的小姑娘,合意可不好意思朝人要东西。
沒想到翠翠自己扭扭捏捏拿了個荷包出来。
“给我的?”合意有点惊喜,今天上午大家反应平淡,她還以为大家都沒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儿呢!
翠翠碰了碰发糕,疑惑地问:“這是什么?”
“我的生辰蛋糕!”合意喜气洋洋地走向春见,沒看到背后咬了一口发糕的翠翠露出個错愕的表情。
春见不愧是社会人,抬手拿了一支缀金边的玉簪出来,合意一下子看到了一等丫鬟的大好前途,送发糕的举动都越发恭敬:“春见姐以后多多提携我!”
春见接了发糕,笑道:“恭喜合意长大一岁,以后岁岁平安,如意顺遂。”
“谢谢春见姐的礼物。”合意笑嘻嘻地說完,将剩下大半的发糕都送到了重明面前。
“這是我做的生辰蛋糕,虽然看起来色泽寡淡形状简单,但是味道非常不错!”
“崽崽、呸!”合意一时嘴瓢,偏头呸了一声赶忙改口,“少爷您尝尝。”
许是合意笑容实在灿烂,重明难得沒对发糕寒酸的外形多做评价,抬手拿勺子挖了一小块。
蜂窝状的发糕浸透的蜂蜜,重明刚将发糕抿入口中,眉头就皱了起来:“太甜了。”
合意连忙用勺子将干果蜂蜜全拨开,挖了块沒被蜂蜜浸透的发糕递過去:“少爷你尝尝這块?”
重明尝了,這块并不算甜,還有些温香的牛乳味道,于是评价道:“還行”
重明耳聪目明,刚才合意和春见刚才在门外的对话并未能逃脱他的耳朵,料想合意必定要像上午那般讨要红包,重明正想掏出二两银子打发,却见合意喜笑颜开,說了声“好吃您就多吃点”就蹦蹦跳跳着跑了。
合意费工夫做了东西,却不是過来讨赏的?重明有些意外。
以往晚间吃過饭重明還要再练一会儿字,合意吃過晚饭往书房走,却在半道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春见。
春见一把拉住合意,焦急道:“你回来得正好!少爷突然发病了,现下正在卧房躺着,我去找胡大夫来,你赶紧去少爷身边守着!”
春见說完就跑,快得像一阵风,完全不见往常的稳妥,合意被這股焦灼的情绪感染,只顾闷头往重明卧房跑,待跑进去看到重明本人,合意才意识到春见的话是什么意思。
油灯昏暗,给屋中镀了一层暖黄的灯光,但躺在床上的重明脸色苍白如纸,他额头脖颈处全是汗珠,往日透着粉嫩水色的薄唇正呈现乌紫色,向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落下几缕碎发,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合意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找回神智,连忙拿過洗漱用具旁的帕子蹑手蹑脚靠近,替重明擦去汗珠后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平时那么壮实的一個人,怎么說病就病了呢?合意心裡急得厉害。
重明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梦魇,攥着被子的两手紧握,腕间青筋浮现可见其用力,嘴唇轻轻颤动几下,仿佛在說些什么。
合意连忙附耳去听,隐隐约约听出一個“娘”。
崽崽生病做梦都在喊娘!不可一世的外表果然是我崽柔软内心的保护色!
合意顿时感觉满腔心酸无处抒发,轻柔地握住重明的手,轻声安抚:“崽崽别怕,娘在呢,娘在這儿呢。”
重明神色果然平静了许多,只是唇瓣仍在說些什么。
合意再次附耳去听,便听到了一声虚弱却清晰的“滚”。
“好嘞!”合意连忙站起来。
重明睁开眼睛,虚弱冷笑:“你刚才是在占我便宜?”
合意大义凛然:“我沒有!我只是想用善意的谎言安抚少爷!”
“所以下次换位思考,我也可以自称你爹?”重明貌似恢复了力气,冷笑都有了气势。
合意想想现代大家随便认爸爸的状况,欣然同意:“也不是不行。”
春见领着一個白胡子老大夫急匆匆进门,一时语塞的重明顿时有了新的命令:“给我滚出去!”
合意和春见被赶了出来。
“春见姐,少爷平时不是挺健康的嗎?怎么会突然病得這么厉害?”合意想起重明刚才那副病重的模样就觉得后怕。
春见长叹了一口气:“少爷娘胎裡带了病根,凡是遇上冷热交替、或者极寒极热的天气,都有可能发病,寻了许多大夫都說沒办法根治,只能用药温养着。”
天妒英才!我崽命忒苦!
合意正满心唏嘘,便听屋内传来一道沧桑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照之前的方子熬两碗药過来!”
春见应了之后,便拽着合意往小厨房赶去。
等了一会儿外头仍无声响,蹲在门边的胡大夫這才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边往裡屋走一边感慨:“再這样折腾几回,老头子這副身子骨非得散架喽!”
胡大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說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重明坐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乌紫的唇已然恢复正常,道:“我要见外祖。”
“你怎么這么倔呢?”胡大夫叹了口气,“我回回帮你递消息,你外祖那边都沒答应過。”
见重明沉着脸色不吭声,胡大夫无奈:“行行行,我再帮你一回。”
重明立即缓和了脸色:“沒其他的事了,你走吧。”
“大半夜的跑過来,连口热茶都不让老头子喝完,”胡大夫气笑了,“真有你的!真是跟你外祖父一個德行……”
胡大夫背着药箱絮絮叨叨,刚开门便见一個穿得厚实的小丫鬟端药走来。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一手端碗一手护着,仿佛手中捧的是個什么宝贝而不是普通药碗,胡大夫在杨府待了多年,鲜少遇到這样笨手笨脚的丫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這业务生疏的丫鬟正是合意。
合意眼看老大夫出门,生怕人直接走了,连忙喊:“大夫!大夫等我一下!”
一等丫鬟春见全能就算了,刚才翠翠煎药那有條不紊的动作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点醒了合意。
细数合意的技能,除了研墨刺绣就沒别的了,這在一等丫鬟的晋升道路上完全沒有竞争力!
痛定思痛,合意决定学习一個贴合重明需求的的技能——做药膳。
眼前這個老大夫,就是自己需要的、药膳晋级之路的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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