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劳资现在蜀道山,不弃票全都当狼打!
他俩每天无所事事,就到尹金平的父亲尹校长家,把自己埋在书堆裡,一看就是一天,用那些世界名著来慰藉自己迷茫的心。
韩灿宇也被這突然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他后悔当初沒让抗美和必胜跳级,他想,哪怕只跳一级,他们就可以参加高考了,现在已经坐在大学的教室裡上课了。
但是,沒過几個月,韩灿宇的這個后悔也被打破了,因为不少大学也停课闹革命了。
韩灿宇的脸上失去了笑容,他很担心弟弟、妹妹们的命运。就在他整天忧心冲冲的时候,他和谈盼的儿子出生了。
在给儿子报户口,需要起名字的时候,谈盼问韩灿宇:“高考都沒有了,咱儿子還叫‘北清’嗎?”
韩灿宇說:“嗯,就叫‘韩北清’。”
谈盼又问:“以后上不了‘北大’、‘清华’,叫這個名字是不是有点尴尬?有点讽刺?”
韩灿宇說:“我觉得取消高考,這一定是暂时的,我們這么大的一個国家,怎么能取消考试制度?大学怎么能不招生呢?這不可能呀!我相信,以后高考一定能正常进行。”
韩北清的出生,给韩家带来了新的希望,抗美和必胜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這天,抗美和必胜骑着自行车又要去尹校长家看书,迎面遇到了马文学。马文学拦住他俩,說:“我听說红卫兵要到几個老师家抄家,你们快去告诉尹校长把那些书藏起来,别让人给抢走烧了。”
抗美和必胜听了,不敢怠慢,他们二话不說,骑上车猛劲地往尹校长家奔。
尹校长也有预感,他已经把**装在了麻袋裡,但是不知道放哪安全,正在犯愁,抗美和必胜正好赶来。
抗美說:“藏我家,我家有菜窖。”
尹校长說:“菜窖我家后院也有,但是他们肯定会搜查的。
必胜对尹校长說:“我家不是学校的老师家,也沒有什么**,他们不会到我家来搜查。”
抗美也說:“我家是烈属,他们到我家来不敢轻举妄动。”
尹校长觉得他俩說得有道理,就說:“行是行,但是万一被发现了,会连累你们家。”
韩抗美說:“我們不怕。”
尹校长点了点头,說:“行,要是他们发现了,我就說是我趁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放进你家菜窖的。”
他们把书从麻袋裡拿出来,分别装在几個小面袋子裡,先放在了尹校长家的菜窖裡,等到天完全黑了,他们拿着手电筒,一袋一袋地往玄卓善家的菜窖裡倒动。
玄卓善想了半天,觉得這么一袋一袋地摆在明面上不仅不安全,书也容易受潮。她让必胜在菜窖裡面挖一個大坑,放进去一個陶瓷大缸,把书一本一本地放进缸裡,然后上面用油纸封好,埋上土,跟菜窖的地面一平,然后再在上面放一口装有“给牡契”的大缸,从表面上看,一点破绽都沒有。
第二天,红卫兵果然就到尹校长家抄家了,他们把尹校长書架上的书都查了一遍,沒发现一本**。
書架上除了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就是成套的《选集》、《新华字典》、《成语词典》,以及中学教科书、“抗美援朝”文学作品,《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
红卫兵们觉得沒有成就感,就问:“老尹头,你說实话,你把那些**藏哪了?”
尹校长从容地說:“我家的书都在這摆着呢,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嗎?”
红卫兵還是不死心,犄角旮旯到处翻找,把屋地的红砖都起开看了。见屋裡沒有,有的红卫兵就到后院去翻,在后院首先搜查的就是菜窖,甚至连烟囱裡都搜了一下。
尹校长坐在屋裡,镇定自若地看着一本《选集》,脸不红、心不跳地在那专心閱讀。
其实,红卫兵们并不确定尹校长家到底有沒有**,因为他们這裡边的人,都不是爱看书的人,也沒听人說過尹校长家有好书,只是猜侧当過中学校长的人家,会有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
在尹校长家一无所获,他们還是不死心,就又到别的老师家去了。
红卫兵走后,尹校长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過了两天,這批红卫兵杀了個回马枪,又来到了尹校长家,他们进来的时候,尹校长還是在看著作,書架上還是上次那些书。
红卫兵们很懊恼,又把屋裡屋外搜了個遍,仍然一无所获,一個個讪沒搭的走了。
尹校长平时也有看著作的习惯,自从把一些书藏到了玄卓善家的菜窖裡,也沒有别的什么可看了,所以尹校长就把《选集》又看了一遍,他觉得,每读一遍,都有新的体会和收获。
韩抗美和韩必胜听說红卫兵第二次去了尹校长家,也吓了一跳,他们跟尹校长合计着,藏起来的书,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能取出来了。
韩抗美和韩必胜沒有名著看了,尹校长就介绍他俩看《选集》。他俩每天都在尹校长家看《选集》,越看越上瘾。韩必胜說:“难怪那么多人看‘毛选’,原来‘毛选’這么好呀,比那些小說還有意思!”
尹校长說:“是中国前无古人的伟人,他不仅是伟大的领袖,也是一個伟大的诗人。你们看的诗,多大气磅礴,颇具雄才伟略,是历代文人都无法相比的。”
韩抗美和韩必胜从此爱上了《诗词》,他们用手一首一首地抄写,回家背诵;他们還临摹的字,在宣纸上写,然后贴在家裡的墙上。
他们最喜歡的一首“诗词”是《沁园春雪》,他们觉得非常大气、霸气:
北国风光,千裡冰封、万裡雪飘……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首诗词,韩抗美和韩必胜百读不厌,每次读都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就在他们刚刚从沒有机会考大学的阴影裡走出来的时候,一個不好的消息给他们当头一棒----叶局长被造反派批斗打折了腿,被送回镇上来了。
马文学到叶局长家看望他,叶局长說:“小马呀,這個时候你還敢到我家来,你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是不想戴了?”
马文学說:“叶局长,别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
叶局长說:“现在可不是了解不了解的事,他们批斗我,也不是因为不了解我,也许正是因为太了解我了,才整我呢!”
马文学說:“我不怕,我连美国鬼子的飞机大炮都不怕,我连死都不怕,我還怕啥?我上战场的时候,连命都能不要,還在乎头上這個小乌纱帽?多大個官?”
叶局长說:“患难见真情。”說着,叶镇长难過的都要掉眼泪了,他缓了一下,說:“官不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在這個位置上。你不在這個位置上,這個位置如果落别有用心的人头上,那不是更糟糕了嗎?”
马文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過了一会,他說:“叶局长,你不是经常教育我們要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嗎?我觉得邪不压正,你对自己、对国家一定要有信心。”
叶局长笑了,說:“嗯那,你說的对,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我相信!”
玄卓善听說叶局长受伤了,赶紧做了一盆打糕,又从菜窖裡捞了一棵“给牡契”,带着抗美和必胜来到叶局长家。
叶局长问抗美和必胜:“你们沒去串联?”
他俩也摇摇头說:“我大嫂让我們在家呆着,說哪也别去,外面现在到处是串联的学生,還說现在去北京的火车都能挤死人,车厢的過道上、行李架上、厕所裡都坐满了人,吃饭、喝水、上厕所都成問題,有的学生都被踩坏了。”
叶局长点点头,說:“灿宇媳妇毕竟是**,眼界开阔,有头脑。你们沒去串联就对了,出去那些孩子,听說遭老罪了,有的還是靠着两只脚走到北京的。你们說,那么多人一起到北京,吃、喝、拉、撒、睡、行,一大堆事儿,北京怎么解决,這不是给人家添乱、找麻烦嗎?”
玄卓善說:“是呀,不让考大学,也沒有工作,抗美和必胜就這么在家呆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個头,這两個孩子都上火了,总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叶局长說:“现在不光是高中毕业生在家呆着,初中毕业的也在家呆着呢。這样下去也确实不是個办法。”
叶局长說到這,忽然想起了正在大学上学的韩好一,就问:“好一呢,他怎么样?”
玄卓善說:“学校经常停课,不過他明年就毕业了,本来也到了实习阶段,還算沒耽误什么。我现在最担心的我們家的灿宇,他现在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金志浩书记调到省委以后,把原来的县委办公室主任带到省委了,韩灿宇被提拔,当上了县委办公室主任。
叶局长說:“你放心吧,灿宇现在沒事儿。他是学生出身,不是造反派冲击的对象;再說,灿宇的老丈人是军区的大领导,他们暂时還不敢动有部队背景的。”
听叶局长這么一說,玄卓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从嗓子眼儿又回到了肚子裡,踏实了一些。
沒過几天,韩灿宇就从县裡回家来了。玄卓善见到灿宇,又高兴又担心,她问:“這個时候,你怎么一個人回来了?盼盼和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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