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三更合一)
高二上学期,林舒转班了。
“她怎么会来我們班?”
“入校年级第一名诶,我還一直以为消息是假的……”
“嘘……别让人听见。”
晚自习的议论声,总是很容易听清。
林舒拿笔记本的手一顿,轻舒口气。
“林同学,我們可是一起转来的,你以后多帮帮我呗?”白青坐得笔直朝她伸出右手,嘴角微扬。
要不是两人一起收拾书包過来的,看她這么开心,林舒根本想不到這是一個刚期末考考砸了滚动出实验班的人。
“好啊,互相帮助。”林舒笑笑,翻开新笔记本,拿出笔。
上课铃打响,走廊瞬间嘈杂几倍。
林舒刚落笔,面前突然飞過一個篮球,不偏不倚地窜进前桌,讲台旁特殊关照位的桌下。她惊了一跳,偏头就看见一個穿着纯白体恤黑色运动裤的瘦高男生站在门口。
大概是刚运动回来,他的刘海成绺贴在额头。灯光下,棱角分明的脸颊和锁骨间反着光亮,体恤前襟被汗浸透紧贴在胸膛。
头顶的风扇卷着风,他在那站了会,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体恤抖了抖,才不慌不忙地走进来。
体育特长生?她想不出,還有什么人能在打了一晚自习的球后,還可以大摇大摆地回班。
正想着,桌子突然猛地颤了下,她笔下的一横,划過半张纸差点戳到桌面上。抬头就看到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中,低头在书桌堂裡翻着书,椅子整個顶得翘起来,靠背全压在她桌子上。
這人……
林舒默默把桌子向后挪了些,她可不想上课记笔记时,再出现問題。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完全正确。
上课不到五分钟,他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知道是椅子上有钉子還是怎么的,還不停地变换姿势。沒多久,他的椅子就又靠在她桌子上,
如是林舒又挪了几次桌子,直到最后桌子倾斜得无处可挪。
她真是服了……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握紧,正犹豫要不要戳醒他,一截粉笔头飞過来正中他脑袋。
“厉言勋!”
数学老师又喊了声,面前的人才蹙眉坐起身,嘴角一勾,慵懒地敬了個礼。
“抱歉了啊,训练有点累今天。”
厉言勋翻开书,转過身看都不看林舒:“讲到哪了?”
林舒不想理他,直接把书转個圈,指了指页码。
“谢了。”厉言勋又转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也沒能让厉言勋好好听上几分钟课,沒過多久,他就在立起的书后,单手撑着下巴睡了過去。
就是這样一個人,对放学铃倒是很敏感。几乎是铃声打响的同时,他便提起书包往肩膀上一搭,扣上鸭舌帽走了。
林舒收拾完正要走,就被白青叫住。
“嘿,等我会,一起下楼。”
操场路灯昏黄,放学的大|军如潮水,呼呼地往校门口涌。
林舒和白青并肩走着,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厉言勋和几個男生在前方不远处打打闹闹,好不愉快。
“能问你個事嗎?”
“啊,你說。”白青的目光依旧死盯着屏幕,拇指飞速地打着字。
“我听說8班班主任是出了名的严,怎么会有厉言勋這样……”
“嘘!”白青神色紧张地把食指比在嘴上,又四下看了看,拉住林舒的胳膊凑近才小声說道,“最好别被他听到,你在议论他。”
林舒不明所以:“就是同学之间随便聊聊而已。”
“不是吧你?”白青蹙眉盯着她,一脸难以置信,“你真不知道他?”
见林舒仍是一脸茫然,白青叹了口气。
“我跟你說啊,咱们刚上高中那阵,有個高三的人很拽,挨個班找人收拾,结果轮到8班,他就住院了。听說是厉言勋一打六,全部撂倒。而且他发起飙来,从不管人畜男女。当然了,這都還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让他发飙或许只是一個眼神沒看对。”
白青竖起两根手指比着自己的双眼,而后又比出食指:“或者說错一個字。总之,像他這种人,整個一中连老师都应付不来。你還是对他敬而远……远之吧,最好提都别提。”
林舒不禁陷入沉思,她的确沒接触過這种人,但对事实是不是真有白青說得那么玄,也表示怀疑。
“嘿!這呢!”白青突然抿着嘴朝前方挥了挥手,而后对林舒說句“走了,明儿见”就蹦跶着跑远了。
林舒這才看见,白青是奔着一個骑单车的男生去的。两人有說有笑,男生還宠溺地揉了揉白青的刘海。
放学总是免不了撒欢,纵使不成双入对,也都三两成群,像她這种的可怜鬼,步入高中之后真是越来越少了。
想到這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目光不自主地跟着白青坐的单车飘。
要是也有個人能這样待她……
林舒用力晃了晃脑袋,暗暗把自己骂了一通,才清醒不少。
第二天。
林舒本以为只要自己做到心无旁骛,就可以不再跟厉言勋有任何交集。然而,她還是低估了厉言勋的捣乱能力。
整個上午,厉言勋不是在睡觉就是不停地跟四面八方传纸條,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开心并且繁忙。林舒本不想管,但是在接连被纸团砸中头打乱思维后,她终于忍无可忍。
她俯身拾起纸团,正想和厉言勋交涉,后者却满不在乎地丢句“谢了”,就想直接拿走纸团。
林舒尽可能压低音量:“正上课呢,能不能先别传了?”
厉言勋怔了一秒,敛起笑容,蹙眉问道:“你說什么?我沒听清。”
“我說,你能不能先别传纸條了?”林舒尽可能压着情绪,手中的纸团還是握得有些瘪。
“是你声音太小,還是我耳朵不灵光?”厉言勋蹙眉掏了下耳朵,偏头把耳朵凑過去。
“我說,你能不能别……”
林舒话還沒說完,就被白青拽住衣袖,她這才发觉全班同学都在看她,包括老师。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忙低下头。
“你早這么說,我不早听见了?”厉言勋自顾自摇了摇头。
林舒咬紧下唇瞥了厉言勋一眼,便又低下头。
然而這样的举动,并沒能让她逃脱罪责,下课铃一响,化学老师周燕就走到两人面前。
“你们两個跟我出来下。”
這是林舒上這么多年学,第一次被老师叫出去训话。
她始终低着头跟在厉言勋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下,经過门口时,却看到第一排的女生偷偷给她比了個大拇指。
天知道她真不想逞這個能,還不是厉言勋他有意引导……
林舒正气愤上头,沒来得及刹车,一头撞在厉言勋结实的后背上。
厉言勋微偏回头:“学霸只会用头打|击|报|复嗎?”
林舒忙后退一步,沒好气地瞥了眼厉言勋。
直到周燕干咳两声,两人才并排靠墙站好。
“厉言勋,体育特长生也是要参加高考的,文化课也很重要,你今天多听点,就可能在高考时多打几分,考個好点的体校。”
“是是是,您說得对,太对了。”厉言勋笑嘻嘻地拍了拍手。
“你给我严肃点!”周燕蹙眉训道。
厉言勋收起手,点了点头,之后却四下张望着,似乎早习以为常。而林舒呢?一张脸通红不說,還恨不得把头垂到地面上,好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行了,你先回去吧。”周燕不耐地对厉言勋說道。
“谢老师教导。”厉言勋痞笑着低了下头,便转身进了班。
林舒咬了下唇,声音有点沙哑:“老师,我……”
“林舒,老师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有意扰乱课堂秩序的学生。而且一学期后你肯定是要回实验班的,所以你得听老师一句劝:這几個月,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沒必要招惹他這样的人。”
其实周燕說的這些,林舒心裡清楚得很,她也沒想着招惹厉言勋。要不是厉言勋当时一再地挑|衅|诱|导,她也不会沒忍住吼出来。可她也明白,心裡再憋屈都沒用,這次只能认栽。
“知道了,谢谢老师。”
林舒像個霜打的茄子走进班时,厉言勋正和几個男生闹得欢,她只瞄了一眼,就回座位了。
算了,周燕老师說得对,眼不见心不烦。
林舒边收拾课本边疏导自己的不爽,就听见厉言勋在不远处喊道。
“听說你一直都是三好生,這应该是你长這么大,第一次被叫出去吧?”
突然桌子一颤,她抬头就见厉言勋跨坐着,双臂交叠趴在椅背上,歪头看着她,一侧嘴角微勾。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舒垂下眸,放在腿上的手默默握紧书。
“当然沒关系。只是作为前后桌,想表示一下关心。”厉言勋手握空拳在她面前敲了下,眉峰一挑,“被老师叫出去训的感觉怎么样,恩?”
——————
二更:
班裡安静异常,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舒和厉言勋的身上。
数分钟后,林舒终于還是放开紧握的手,扯起嘴角:“你厉害,行嗎?”
厉言勋事不关己般摊开手,起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林舒把手中的书往书桌堂一推,心裡默念: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情浪静。
然而,她好像還是把事想简单了。
下午两点,阳光正毒,塑胶跑道被炙烤得软绵绵,人踩上去也难免昏昏欲睡。
林舒蹙眉仰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用手扇了扇风:“下午上体育课真是折磨。”
“這就折磨了?”
林舒闻言一怔,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厉言勋淡然从她面前经過,走到人群前吹了個口哨。
“集合!”
等大家站好队,厉言勋双手插兜站在队伍前:“今天齐老师請假了,這节体育课本来应该是自习,是我跟老班争取来的。毕竟大家平时上课都挺累的,也该放松放松。”
此话一出,全场欢呼。
林舒偏头看過去,将信将疑。
他有這么热心肠?
“今天中午大家都填完意愿表了,选排球的24人,篮球40人。”厉言勋指着篮筐底下,“球在那,待会选排球的12人一组跟着黎子越去排球场。选篮球的,男女分组留在這,我带。”
厉言勋說完偏头看了眼排头。
站在排头的林舒,突然就感觉到一束锐利的光线投射過来,她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向厉言勋的方向瞥了眼,果然他也在看她。
见她看過来,厉言勋展现了前所未有的阳光笑容。可在林舒看来,绝对是笑裡藏刀!
林舒忙敛起目光,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她就知道他才不是什么热心肠,根本就是另有所图!早知道她就该选排球!排!球!
黎子越跑到篮筐下,抱起排球:“选排球的跟我走。”
“祝你好运。”白青同情地拍了下林舒的胳膊,转身奔向大|部|队。
厉言勋手裡掐着名单,目光在剩下的人裡掠過:“男生去左边篮筐,女生去右边,按排队顺序一人一次练习投篮。”
說完,便抱着一個篮球朝左边走去。
直到厉言勋走远,林舒這才松了口气。
他要是在這盯着,恐怕她能投进都投不进了吧?
可惜好景不长,轮到第二圈时,林舒正瞄准要投,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你這是什么姿势?”
“就知道沒那么容易放過我。”林舒小声嘀咕了句,放下手,暗自叹了口气。
厉言勋走到她身边,眉峰一挑:“你說什么?”
“沒有啊,我這不老实站着等待指导呢么。”林舒努力扯着嘴角,只是這個笑恐怕沒比哭好看到哪去。
厉言勋伸手在她握着的篮球下一挑,篮球便飞了出去,下一秒,他又轻松握住飞到半空中的篮球。
“持球时,手指分开,肘部保持90度,像這样。然后靠腕和手指把球弹出去。”
厉言勋语速很快,林舒又要看他的动作又要记他說的话,基本跟鸭子听雷沒区别。還沒等她消化好,他已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看好了,我只做一次示范。”
话音刚落,厉言勋双膝微屈,轻松一跳,篮球飞向篮筐,一個完美的空心球。
林舒還在发呆,厉言勋已经把篮球扔了過来。
“到你了。”
林舒慌忙去捡球:“你刚刚說的我還沒……”
厉言勋根本不给她解释和消化的机会,直接打断她的话:“少說话,多投球。”
随后便双臂交抱站在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事实上,不仅他看了场好戏,全场的女生都跟着看了一节课的好戏。
“姿势不对。”
“這都不中?”
“不行,不标准。”
“林舒你的运动神经呢?”
“你是沒吃饭嗎?”
……
一节课下来,林舒已经筋疲力尽,以至于双手握球都颤。
下课铃打响那一刻,林舒顾不得太多手一松,球便砸在地上。她双手扶住膝盖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一路滑到下巴,再滴落球场。
“投個篮而已,有那么难嗎?”
厉言勋俯身拾起球,随手一扔,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落入篮筐。
“下课!”
林舒白了厉言勋背影一眼,直接转身朝教学楼走去。好容易回到班,刚想趴着歇会,上课铃就响了。她双手在桌面上拍了下,不觉哼唧一声。
“還有脾气嗎?林同学。”厉言勋侧坐在椅子中,两只手臂分别扒在两张桌子边沿,偏头看向林舒。
“shutup。(闭嘴)”林舒头都沒抬指着他有气无力地說道,半晌,才支撑着抬起头,“滥|用|职|权,你還很骄傲啊?”
“为什么不?有权不用是傻子。”厉言勋嘴角一勾,随后心情很好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林舒坐起身,瞪着某人的后脑勺,从书桌堂裡抽出文件夹往桌面上一摔。
正跟韩赫聊着天的白青被她吓了一跳,转回头时嘴角不禁抽了抽:“你,還好嗎?”
“做,题。”林舒咬着后槽牙說道。
彼时厉言勋和黎子越已然走出班,准备出去训练。谁知,厉言勋突然又折了回来,对着林舒打了個响指。
“对了,明天中午8班和6班有场友谊赛,鉴于你今天的训练成果不佳,我决定带你好好观摩观摩。中午别回家吃饭,免得误了最佳观摩时机。”說罢,他還不忘对着林舒那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微微一笑,才走出班。
林舒绝望地闭了下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空位,从笔袋裡拿出笔,如同拔剑般用力拔开笔帽。
可能身体的确长期缺乏运动,這一节体育课的劳累,直到晚上林舒去练琴,都沒過劲。以至于她抱着琴谱往琴房走时,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视线模糊,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人,怀中的琴谱顿时漫天飞扬。
“对不起,对不起。”林舒忙低头去捡。
“沒事。”
眼前划過一丝长发,林舒抬眸看去,就见一個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女生在她面前蹲下身。见她看過来,女生朝她莞尔一笑。
“都不是有意的,别放在心上。”
林舒笑笑,继续低头捡琴谱,這才留意到地面上的琴谱比她抱来的厚得多。她捡起一张不太熟悉的琴谱,瞥了眼琴谱一角,上面写着三個娟秀的字——张筱岑。
這就是校花?
她沒忍住好奇抬眸瞄了眼。
“這些应该是你的。”张筱岑把一沓琴谱递给林舒。
“谢谢。”林舒接過琴谱站起身。
张筱岑笑笑:“别客气。是要去琴房嗎?”
林舒点了点头。
“那一起走吧。”
直到晚上回到家,林舒正写着卷子還能突然想起张筱岑的模样。
路灯下,她眸子明亮若含星辰,夜风拂過她纤长发丝,似有清香扑面而来……
林舒默默偏過头对着镜子微笑,而后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把扳倒镜子,趴在桌子上,握着笔画圈,像是遇到百年难解的几何题般蹙着眉。
半晌,她小声嘀咕着:“怎么人家就能那么温柔,那么美呢?”
次日中午,林舒早早就准备好东西,甚至两條腿都已经跨在桌子外,就等着下课铃打响,第一時間冲破终点——门。
奈何,铃声打响,她還沒等跑到讲台,就被厉言勋像提小鸡子一样提着衣领子拽了回来。
“沒想到林学霸对自己這么沒要求。”
经過昨天的体育课,她算是深刻悟出一個定理:落到厉言勋手裡,准沒好!所以,她决定不再跟他硬磕,曲线救国。
林舒别過脸去:“高考又不考篮球,投不投的进篮有什么关系?”
厉言勋靠在桌子边,双臂交抱看着她:“哦?我還以为你们尖子生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沒想到也不過是只会学习的方脑袋。”
他微弯下腰直视林舒的双眼:“如果高考考体育,你都不能及格吧?”
這句话,算是戳到了林舒的脊梁骨。
“你别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体育嗎?我想努力,一样可以。”林舒扬起下巴,目光透露出坚定。然而在看见厉言勋露出得意的笑容后,她的心瞬间冰凉。
完蛋,她是不是說错话了!
只见厉言勋转而看向大家,拍了拍手:“学霸就是不一样,大家可都听到了,林同学亲口說自己要好好在体育上努力。那我們就共同期待下林同学在下個月的运动会上,取得卓越成绩。”
林舒一怔,旋即扯住厉言勋的衣袖:“喂,我什么时候說過我要参加运动会了?”
厉言勋头都不回,继续微笑广播:“林同学刚才說她一定会在短跑项目中取德优异成绩。”
“……”
厉言勋,算你狠!
林舒怕再多說一句,又会多出三四五六個参赛项目,也便不再跟他理论,只一心想借机溜走。
至少,今天能回家好好睡個午觉也行……
“啊!”林舒转回头瞪着厉言勋,“就不能好好說话嗎?衣领都让你拽松了!”
“我要是跟你好好說,现在你都跑到家了。”厉言勋嘴角一勾,拽着她的衣领,就往楼梯走,“走吧,带你去见世面。”
——————
三更:
中午的食堂,人满为患。
林舒夹在一群嬉笑的男生中间,却像是被绷带捆住手脚,浑身不自在。以至于最喜歡的土豆牛肉放在眼前,等一桌子人端起空餐盘站起身时,她才吃了不几口。
“体育生要是都像你這么吃饭,早饿死了。门口等你。”厉言勋說罢,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舒哀叹一声,忙塞几口牛肉,端着几乎未动的餐盘跟上去。放餐盘时,她余光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站着发呆的张筱岑,而后者发觉到她的注意后,忙敛起目光转身就走。
正纳闷着,就听得几声刺耳的敲玻璃声,林舒抬头看见厉言勋有些不耐地看着她。拄在玻璃上的手竖起三根手指,很快就变成两根。
“喂!”林舒忙跑出去,還未站稳脚,就被厉言勋塞了张钱。
“去买15瓶冰水。”厉言勋說罢,转身朝篮球场走去。
林舒握着钱,看了眼手表,眼珠一转,嘴角隐有笑意。
還有不到十五分钟篮球赛就开始了,如果她這时候溜了,厉言勋恐怕也沒時間找她……
“想到什么法子溜走了?這么开心。”
“待会……”
林舒突然怔住,生生咽下后面的话,慌忙敛起笑容。抬头就见厉言勋正站在不远处,歪头看着她。
看她回過神,厉言勋仰头单手挡在眉宇间,似是自言自语道:“今天太阳這么毒,這场球赛有任何失误,都极有可能是因为沒喝到水。啧啧,真可怜。”
而后瞥了林舒一眼,嘴角笑意未明,才转身走开。
林舒对着某人远去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左勾拳。
他還可怜?可怜的分明是她吧!明明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沒有,還要跟着在這晒大太阳。
林舒不由得叹了口气。
還是赶快走吧,别一会迟到,再被记一笔。毕竟厉言勋這人,从来都跟大度扯不上边。
等林舒抱着一大兜冰水从超市走出来时,迎面正碰上肖晋。
肖晋怔了下:“今天怎么沒回家?”
“我們班中午有篮球赛,所以沒回去。”林舒笑笑,“你怎么也沒回去?”
肖晋轻笑出声:“我一直在学校午休,你和我同学一年,居然不知道?我這個班长当的真是沒有什么存在感。”
林舒一怔:“当然不是,只是我……”
“我知道你一心只读圣贤书,开個玩笑而已。”肖晋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冰水上,眉心微蹙,“你怎么一個人提這么多水?沒男生跟你来嗎?”
“啊,对!”林舒瞥了眼手表,神情立马变得紧张,“那個,我得先走了。”
“我帮你。”肖晋伸手要提,却被林舒躲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在厉言勋眼中,如果她提這么点东西回去,還得搬救兵,肯定又是八百句话在那等着她。
“外面這么热,你還沒等到篮球场,衣服就被浸透了。”肖晋沒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拿過袋子,用手托着。
林舒瞥了眼胸口几小块浸湿,不好意思地勾了下嘴角:“谢谢。”
两人走到篮球场时,厉言勋正在热身。黎子越撞了下厉言勋,用目光指了指林舒的方向,厉言勋朝她這边看了眼,把手中的篮球丢给别人,慵懒地走過来。
近了,他直接从肖晋手中拿過水,瞥了眼林舒,转身时嘀咕道:“這就搬救兵了。”
她就知道,准沒好话。
林舒正想解释,却被肖晋抢了先。
“让一個女生自己去买這么多水,会不会有点過分?”
“难不成让她上场打球?”厉言勋拿水的手一顿,拧开瓶盖喝了口,喉结一动,用手背抿了下嘴,“让我猜猜。”
随后转回身,目光在林舒和肖晋两人间流连一番:“实验班的?”
肖晋目光始终紧盯着厉言勋:“我是一班班长……”
“垃圾。”厉言勋直接打断他的话,俯身放下水瓶,接過篮球。
“你說什么?”肖晋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实验班那群怂货从来就沒打进過四强,不是垃圾是什么?”
說這话时,厉言勋满不在意般瞥肖晋一眼,继续投篮。
肖晋上前一步,眉心紧蹙盯着厉言勋:“不打一场,怎么知道孰强孰弱?”
话音刚落,厉言勋把篮球一丢,转回身。两人目光相对,如有兵刃相接。
這场面看得林舒一脸懵。
怎么因为买個水,转眼就剑拔弩张了?
林舒干咳两声,扯起嘴角:“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個学校的,沒必要這样……”
却见厉言勋一侧嘴角微勾:“好啊,你先打进四强再說吧。我可沒時間和怂货打球。”
不等肖晋說话,便转身折回篮球场。
“……”
林舒暗自叹了口气。
合着這俩人根本沒听到她說的话是吧?
肖晋也不肯让步:“我会让你收回今天的话!”
林舒看向肖晋,不由得眉心微蹙。
今天肖晋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一直是個不喜争夺的人。
“拭目以待。”厉言勋朝黎子越勾了勾手,“把球传過来。”
“你别跟他這种人计较。”林舒拽了下肖晋,转回身背对着厉言勋小声說道,“你就当他排了点废气……别理他就对了,快回去,快回去。”
厉言勋球刚要离手,突然猛地打了個喷嚏,球竟直接从手中跌落。他随即回头看向林舒,蹙眉揉了揉鼻子。
而另一边,林舒好容易把肖晋劝走,刚要松口气,就听得身后传来某人的干咳声。
“有精力說别人坏话,還不如留着力气加油。”
“知道了。”林舒拉长声音說道,不耐地瞥了厉言勋一眼,往长椅上一坐,掏出瓶水猛灌几口。
距离球赛开始不到五分钟,已经陆陆续续有观战的人到场,很快篮球场两边便站满了人。
白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前排,一见到林舒便几步跑過去,挽住林舒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特哥今天沒为难你吧?”
林舒一怔:“你說谁?”
“厉特啊。”白青用目光指了指厉言勋。
厉……特?
林舒嘴角不由得一抽。
這名真特……
“听說是因为胳膊特长,腿特长,睫毛特长得来的外号。”白青悄咪咪指了指身后,“我也是才从這些铁杆粉丝那听来的。”
“我倒觉得应该是。”林舒摆弄着手指,“特小心眼,特不要脸,脾气特臭。”
她真是后悔当时吼那么一嗓子,也真是沒想到就那么点破事,厉言勋就一直揪着不放。
白青听后,满目期待只剩木然。
正巧這时哨声响起,她赶忙顺势欢脱起来:“开始了!开始了!”
“哦。”林舒目光无神地看着篮球场上的人,而后就被后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吓精神了。
“厉言勋!厉言勋!”
“啊啊啊啊!好帅啊!又得分了!”
“特哥加油,加油啊!”
……
林舒蹙眉用食指堵住耳朵,才勉强沒心脏病突发身亡。
厉言勋到底哪好啊!這帮女生审美严重有問題啊!
中场休息,厉言勋从林舒手裡拿過水,猛灌了几口。目光在林舒脸上掠過一遍,食指点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臭屁相。
“你别一脸谁欠你钱一样,给哥提水是你的荣幸,懂嗎?”
林舒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這位哥,我只想回家睡個美美的午觉。”
“学到精髓了嗎?還想睡觉?”厉言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把水丢回给林舒,“别硬杵着,好好加油,你沒听到6班的呐喊声已经超過我們了嗎?”
說罢,厉言勋便转身走了,留下林舒一脸懵。
明明全场都在喊他的名字,中间有几次她想听听6班的主力叫什么,還沒听清,就被淹沒在一波又一波的“厉言勋”裡了。
精髓這东西,林舒這一中午可是一点沒学到。倒是从小学保持到现在的午睡习惯,被這场球赛打得粉碎。以至于,整個下午都昏昏沉沉,几次差点睡過去。
厉言勋课堂睡间歇想看看老师讲到哪,装装样子,一回头就看见林舒趴在桌子边不停点头,几次差点撞到桌面。
這种捉弄人的机会,他怎么会放過?
于是,他用书挡着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发到班级群裡,结果還沒等发,下课铃就响了。
林舒一個激灵坐起身,烦躁地揉了揉脸,起身朝洗手间走去。等她用凉水洗清醒自己,走出门就看见张筱岑和厉言勋站在天井边聊天。
怎么校花也会跟這种人混在一起?
林舒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就看到8班门口堵了一大堆抻着脖子看热闹的人,其中自然少不了白青。她从门口挤进去时,顺便把白青薅了回来。
“哎哎,干嘛啊,看戏呢!”
林舒把书往白青面前一推:“上节课讲到哪了?”
“我哪知道,我也沒听。”白青的目光還死死盯着门口。
“……要你何用?”林舒松开她,暗自叹口气。
“对了!”白青突然双眼冒光看着林舒,“你今天有什么感想?”
林舒正拿借過来的书划着重点,漫不关心地回道:“什么什么感想?”
“就是,帅啊。”白青像是打了鸡血般,双手在胸口前用力往外一翻,“从内而外的帅啊!”
林舒眉峰一挑,双眼无神:“你是說……”
“对对对,据說沒有女生能逃得過特哥的篮球服。”白青拽了下自己的校服指着背后的空白,“大9号啊!”
“那我可能是24k纯爷们儿。”林舒敛起目光,继续划重点。
夜幕降临之前,林舒坐在琴房裡,已经是半個死人。也不知弹了多久,她便拄着下巴迷迷糊糊睡着了。自然不知,窗外绯红丝染之中,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厉言勋本已走過去,脚步一顿又退回来,偏头朝屋内望去。
還真是她。
他突然想起什么,随后从手机中翻出那几张照片,拇指在屏幕上左右翻了几遍,目光一顿,手指轻捻,手机在指间转過一圈又放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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