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贾永明表功似地說道:“我想這事是你和韩副省长安排的,肯定有深意,我贾永明亏了就亏了。不就是一点钱嗎?钱這玩意对我們来說還不是一些数字而已?我只知道韩副省长和你熊老板对我好,就是亏本我也做。谁知道你们還有這么一手,让我发一笔小财。呵呵,熊老板,你真是沒說的。”
马春华却說道:“把土地集中起来,還有一個作用就是从另一方面来证明蓉洱茶的价值高。一個在市裡做房地产发财的老板竟然放弃一切那么高的收益来到乡长购地种茶,不是茶叶大有可为,他贾永明沒有這么傻。是吧?”
熊致远得意地說道:“确实有這個意思在裡面。提高一种产品的知名度,造势必须是全方位的,单独一個行动无法使精明的人相信。”后面的话,他說得洋洋得意。
马春华說道:“也许你也想到這個造势会附带另外一种效果吧?让茶农瞪着仇恨的目光看着永明,恨不得把永明撕成八块。”
熊致远尴尬地笑了一下,說道:“這個……這個事情,仇恨其实也不大,有了火力发电站项目的落实,這些征地就基本上算是名正言顺了。对贾老板而言,也不是很大的問題,他公司的那些保安只是政府聘請的一帮征地工作人员而言。再說,贾老板接過那些土地也是被逼的,是那些农民不愿意退出他们收到的征地费。這是他帮当地政府解决問題,让农民得实惠。嘿嘿,谁知道蓉洱茶的价格会突然涨起来?贾老板又不是神仙,农民能怪他嗎?而且,贾老板又不是紧抓着土地不放,只要他们出钱,還是一样把土地赎回去。”
熊致远說完,马春华好久沒有說话,過了一会,才說道:“你们计划這么周密,现在看来,可以說是十拿九稳了。但我還是担心……”
熊致远打断马春华的话问道:“担心什么?”
马春华說道:“我担心我們新来的那個市委书记薛华鼎从中做梗。到时候让我們鸡飞蛋打。”
熊致远自信地笑道:“马市长,沒有那么严重。我們玩的都是阳谋,刚才我請你做的四件事,都是可以摆在明面上来的,他就是知道我們要做什么,他也不会怎么做。除非他想和绍城市所有想提高蓉洱茶价格的几十万农民做对,跟全省所有希望绍城市富裕起来的官员做对,否则,他薛华鼎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我們的步伐走!”
熊致远說道:“马市长,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您是他的位置,您换着他,您会怎么阻拦我們?呵呵。”
马春华想了想,确实不好怎么阻拦自己报道外国专家组的活动、也不好阻止蓉洱茶文化节的召开、而阻止外地其他黑茶进入绍城市是他点的头,至于出台限制蓉洱茶最高限价,他更不能阻止,除非他自己不想干市委书记了。
想到這裡,马春华心裡一下得意起来:這不正好将他一军嗎?如果他配合我一起把价格抬高,将来出問題,上级肯定是把板子首先打在他一把手的屁股上,全市人民也会知道他好高骛远无能力。如果他现在就开始胡搅蛮缠地阻拦价格上涨,那么全市人民也会說他挡了大家的发财之路。他左右都不好办,也许這年轻气盛的家伙還真的栽在蓉洱茶上面。我自己還真是进退自如。升不了官就发财。
熊致远又說道:“例如,上次他到金丰县去调研,他想展现一下他的权威,结果怎么样,還不只是将火力发电站的站址做了一下改变?我們什么都沒损失,而且,我們還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們自己還不好意思提出要更改站址,還不能征這么多地,還要請其他专家来做這個工作。他明知道我們做的有問題,他也只能干瞪眼。他之所以无力反对付我們,就是他也想把火力发电站這個项目争取下来。我們与他的目的完全一样。”
熊致远继续說道:“就蓉洱茶這件事,他和我們的目的又惊人地一致。我們都想把蓉洱茶的价格提高。他想通過提高蓉洱茶价格而增加绍城市的经济收入,我們想提高蓉洱茶价格而私人赚钱。无论是他還是我,都想从蓉洱茶中赚钱,都只有通過這條途径。而只要一涨价,我們就赚钱,你說他能奈何我們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蓉洱茶的价格实在過分、涨到天价之后才能插手。”
马春华何尝不知道這些,实际上,熊致远還沒有透露這些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运作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放任贾永明收购這么多土地,也不会让贾永明的保安在下面出头露面。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熊致远的计划有這么大。
按马春华的想法,能将蓉洱茶的价格太高十倍就算了不起了,他们从中赚钱几倍的利润,也算不错。所以马春华当时沒有让自己也冲进這個“游戏”博一把的准备,只是想配合熊致远他们做一点事,以讨好韩副省长,为自己谋一個好一点的前程,省裡多一個人为自己說好话。
现在按熊致远的想法,蓉洱茶的价格将上涨十几倍,二十几倍,将蓉洱茶的价格抬高到一個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程度。马春华在心裡不断告诫自己要注意薛华鼎,但总也挡不住那十几倍、甚至二十几倍的利润引诱。自己是市长,信息来源和可靠性比眼前熊致远還要强得多,既然熊致远能赚钱十几倍的利润,那自己赚取二十倍的利润又有什么不可能?只要能在他们抛出收购的蓉洱茶之前收手就行。
但马春华心裡总有点忐忑不安。收益大不错,但随之而来的是风险也大,薛华鼎那個人如果窥破了其中的诀窍,想出自己想不到的招数出来打破自己的美梦。那真会出现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的情况,那自己還真的亏大了。
马春华自持自己是市长的身份,沒有把這层担忧說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喜笑颜开。
三人谈完正事,又一起出门到外面喝酒娱乐。三人中熊致远和贾永明是喜形于色,有点肆无忌惮。只有马春华還保持着一分稳重。
薛华鼎這段時間的心思一直放在蓉洱茶上,对于罗浦口军用码头的事都是委托专家组在进行规划。因为聂元平有求于薛华鼎,而现在的规划只是意向性的,并不是真正的施工前的规划,当聂元平提出让他安排专家对码头进行考察的时候,他自然就同意了。
虽然薛华鼎知道聂元平会在裡面发挥有利他的影响,但薛华鼎沒有阻拦他:水至清则无鱼,人都有点自私心,只要不過分,就让他得点好处也无所谓。
聂元平私下玩的小动作无非是把码头的规模搞大、清淤工程的任务加多,以便让杨敏的弟弟将来可以赚更多的钱。
說内心话,薛华鼎巴不得他聂元平把码头的规模搞大,规模越大,這個码头对绍城市的经济促进作用越大。想码头這种投资巨大的项目,本身就由国家发改委管辖。如果聂元平多在上面活动一下,直接将這個项目纳入国家投资项目就更好了,投资的事就由国家解决了。不会搞什么国家、省、地方各自承担一部分资金的办法。
薛华鼎一次私下电话裡对聂元平笑道:“聂少,我现在可是争取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要努力啊。”
聂元平回答道:“你薛华鼎太狡猾了,想当甩手老板,只坐在家裡得一個建设好的港口、码头?”
薛华鼎道:“呵呵,能者多劳啊。我在京城一個人也不认识,找人也就是找你。你說,你還要我找嗎?……,主要是现在太忙。一個蓉洱茶就让我焦头烂额。”
“蓉洱茶,什么蓉洱茶?是不是就是普洱茶?”聂元平问道,“它怎么啦?”
“是我們绍城市的一种特产,特点跟普洱茶差不多,都是黑茶的一种。以前沒有多少人买,也沒有什么名气,比普洱茶的名气差远了,价格也只有普洱茶的一半。质量哪個高哪個低還真沒有什么明显的差别。我也问了一些茶业方面的专家,大家认为我們的蓉洱茶和外地的普洱茶基本一样,价格稍高于普洱茶或者稍低于普洱茶价格,都算正常。可這段時間裡它的价格一飞冲天,连番上涨。早已经超過普洱茶价格的一部了,但還在一個劲地往上飙。我担心這個蓉洱茶到时候变成北方的‘君子兰’,让不少人家血本无归。”薛华鼎担心地說道。
聂元平笑道:“你管它,它们涨的越高你们绍城市的收入越高。你就有更多的钱办其他事了。這個不用想都知道,是炒作。不炒出八倍、十倍的价格不会停。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在旁边数钞票就行了。呵呵,說起君子兰,還真有一段笑话。我叔叔就是炒君子兰亏了本。当时他拿出所有积蓄,买了十二盘什么极品君子兰,开始一直不出手。等他出手的时候,价格一下降到垃圾价了,沒有卖出一個。气得他病了三年才好。现在只要說起君子兰三個字,他老人家就跟你急。”
薛华鼎說道:“你看你叔叔這种高人都受不了這個打击,你想那些农民能受得了?這事我還真得认真对待。”
聂元平道:“其实受损最严重的還是那些动作不果断又贪心不足的人。真正沒有钱的农民估计也不会受多少损失。特别是你說的蓉洱茶,這是他们自己家裡种的,最多是藏在家裡不拿出来,等它变成黄金价了再卖。最后价格下跌,他们也沒有损失什么。”他的话不知不觉把他叔叔也說成了贪心不足的人,不過,他显然不在乎這個。
薛华鼎說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参与炒作的人肯定不是茶农,而是稍微有点积蓄的市民。他们本身又不生产這個,看别人发财,他们就拿出所有积蓄或者借钱买回来保存。越是价格涨,他们越买。他们的信息又不灵通,又想多赚点,最后都砸在自己手裡。几年都翻不過身来,還造成家庭矛盾。”
聂元平說道:“這种事你怎么办?這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又是市场经济,价格是受供求关系所左右。我們早就沒有投机倒把這個罪名。你阻止价格上涨的心是好的,出发点是为了大家好,但沒有人理解你,你肯定会得罪无数的人。可以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不過,我可以给你提一個建议。”
“什么建议?”薛华鼎问道。
“马上派人到外地收购你们的蓉洱茶,能收多少收多少。当价格太高的时候,你把收集的這批货猛地砸下去,加上你们出台相关政策,基本上能取得一点的抑制作用。”
……
接下来的日子,蓉洱茶继续上涨,它的价格是涨价前的五倍了。除了薛华鼎等少数几個人,市委市政府的人都是兴高采烈,都觉得绍城市今后的日子好過。市面上已经传出薛华鼎是旺财书记的传言,說他走到哪裡,哪裡的经济就大发展。
当姜乐为笑着把這個传言說给薛华鼎听,薛华鼎哭笑不得。
這天,王小甜副市长又兴冲冲地走到了薛华鼎的办公室,很自豪地对薛华鼎說道:“薛书记,我們市政府想出了一個提升我們绍城市知名度的好办法。”
薛华鼎心裡对這個风风火火的女市长有点不自然的感觉,看她进来,他還是客气地问道:“什么好办法?”
显然這個王小甜是有备而来,她从公文包裡掏出一叠文件,說道:“薛书记,你看,這是我這几天起草的,關於举办我們市蓉洱茶文化节的草案。能不能請薛书记审查一下?”
薛华鼎接過她手裡的文件,先翻了翻,然后问道:“王市长,那個外国专家团情况怎么样?”
“他们啊,正式提取诉讼,金丰县法院已经接受了這個案子。估计還有十几天就可以进行审理了。反正我們的企业就只有一條,赔钱可以,要茶沒有!薛书记,這几天报纸都刊登了這個事情。很多读者或写信或打电话来给我們报社,都强烈支持我們茶厂的决定,都說除非外商同意按市场价购买,才能把茶卖给他们。還要他们一定为中国人争气。”王小甜兴奋地說道。
薛华鼎說道:“這是一桩经济买卖,与中国人争气能挂上勾嗎?”
王小甜马上說道:“当然能,怎么不能呢?”說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刺激了這個年轻的市委书记,转而低下声调,說道,“薛书记,对不起。這段時間太高兴了。”
“沒什么,你說你的意见。”
“我认为這些外国专家团太奸猾,明知道我們的蓉洱茶一天一個价,他们就签下了這么大一個合同。以前怎么沒有看见他们過来?薛华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如果按合同来,我們企业吃亏太多了。”王小甜一脸坚毅地看着薛华鼎,說道,“我們就是不能上這個当。”
薛华鼎提醒道:“他们外国专家团是神仙?他们以前来之前怎么知道我們的蓉洱茶会一天一個价?我們当时不是很盼望他们来嗎?”
王小甜一愣,說道:“也是。這些外国佬還真是运气差。如果早来一個月,我們還不把他们当祖宗……把他们当神仙供起来?他们要多少茶叶我們可以给他们多少茶叶,而且這么大的量,我們肯定会给他们折扣。”說到這裡,王小甜又兴奋起来,說道,“呵呵,這只怪他们运气太差。這可是我們绍城市的福气,他们既为我們做了活广告,又为我們绍城市带来了更多的经济收入。我听說他们外国专家团准备把茶价在原有合同的基础上提高
三倍。他们真是势在必得啊。我在绍城市算是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就沒有想到蓉洱茶原来還是一個宝贝呢。”
薛华鼎问道:“你說我們的蓉洱茶价格這么猛涨正常嗎?”
王小甜马上說道:“正常!现在市面上传言,它再涨十倍都可能。……,怎么?薛书记,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蓉洱茶突然之间涨起来。你现在主管這個事情,你說說它和普洱茶相比,到底有什么特别好的特点?”
王小甜一下說不出话来,過了好一会儿才說道:“应该是好吧,否则的话外国专家团怎么会這么迫不及待、不计成本地要采购?”
薛华鼎盯着王小甜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外国人說好,要得急,我們的蓉洱茶就好,就是宝贝?……,你是负责接待他们的,我问你,你看了他们的考察报告嗎?他们对我們蓉洱茶有什么结论,有相关数据沒有?”
王小甜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我沒有问他们要這個报告,他们也沒有给這個报告给我們。但我发现他们看到我們的蓉洱茶之后就喜形于色,就迫不及待地和我們签大额合同。所以我想,這肯定是我們的茶好。他们外国人又不是傻子,他们搞市场经济几百年了,赚不赚钱肯定知道,绝对不可能做亏本买卖。我听說他们把我們的蓉洱茶用银罐子装起来,几克几克地对外出售。当然,這些话是市面传言,不能算数。不過,看他们打官司的架势,我保证他们是来真的。他们现在已经追加了合同订金给我們的茶厂,如果是假的,他们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几百万白白损失掉?”
薛华鼎越听王小甜的辩解,心裡越发认定了一件事。但考虑到王小甜這個人已经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抵触情绪,自己的打算也沒有跟她說,免得她忍不住将這些打算說出去,最后误了自己的大事。
他只是說道:“王市长,你這個草案我会好好看的。另外,請你帮我一個忙,把外国专家团签的那份合同复印一份给我。注意保密,這沒問題吧?”
王小甜马上說道:“沒問題,我办公室就有一份。薛书记,其实我也怕我們的企业受骗,我已经将合同琢磨好几遍了,而且我也請教了有关专家,都认为合同沒問題,不存在诈骗的可能。他们是先付订金,发货的时候付一半,另一半也是开承兑支票,货发出去二十個工作日后,我們拿合同就可以从银行取出另外的一半。我們完全不担任何风险。……,薛书记,我先走了,等下我就把合同复印好送過来。”
……
薛华鼎拿着王小甜送来的合同,仔细看了又看,无论是英文還是中文,他从裡面都看不出什么漏洞,更沒有看出什么陷阱,可以說這個合同非常有利于金丰县茶叶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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