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疯魔 作者:悠悠忘忧 夜色降临,将白日的喧嚣一点点掩盖了起来。.. 漆黑的山谷裡,一眼望去,远处的崖壁上,却有星点的光亮在闪烁,不知是不是人们常說的鬼火,让人看到便会心生惧意。 山洞裡,一人坐在靠崖壁的巨石上,赫然便是消失了两個多月的慕风,而畏缩的躲在墙角处的,则是昔日的威远侯赵谆。 两人一蹲一坐,可气势上却差之千裡,慕风就那么冷眼看着赵谆,脸似寒霜,眼中的怒气,也被墙角燃着的火把映衬得愈发明亮如星。 “你可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手中的长枪划拉着地下的土,眼看着脚下的土已经松动了起来,慕风抬眼看着赵谆,打破了崖洞内的沉寂。 “我……我……” 不知道是冻的,還是有些害怕,赵谆的嘴巴有些打颤,說出的话语,便断断续续的,“慕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吧。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今,宝藏已然被摄政王掘走,你這般禁锢着我,到底意欲何为?” 說罢,赵谆躲闪的低垂下了头,不敢正视慕风冷冽的眸光。 “近日无仇,倒是真的。可這往日无冤……赵谆,从前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面,慕风缓声說着,而赵谆瞬时变了脸色。 如今天气已经愈发冷了,而到了半夜,便更是慑人,若是還有避寒的猛兽過来此处,慕风年轻力壮又武艺高强,定然抵挡得過,而自己這把老骨头,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如是想着,赵谆的心裡。又哆嗦了一下。 呼啸的寒风在崖壁上吹過,偶尔便能听到高处有碎石跌落,而间歇传来的野狼嚎声,更是给崖洞裡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惊悚。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既已落在你手裡了,我赵谆也无话可說。动手吧。” 闭上眼梗起了脖子,赵谆厉声說着。可身子却如筛子一般的抖了起来。 “死自然是容易的,可是,你想死,却沒這么简单。当日你是怎么对玉郎的,今日,我都会让一一尝尽,你放心,最起码這几日,你会活的好好儿的。” 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慕风的话语說的柔和至极,可随风飘来,却让人不寒而栗。赵谆睁开眼再看向慕风,顿时多了几分戾气。 “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楚玉那個狗奴才?” 见慕风此刻并不打算杀自己,赵谆扶着崖壁站起身,打算寻個背风的角落躲避一会儿,勉强站起身,赵谆回头瞪着慕风厉声问道。 赵谆的话刚說完,便觉得膝盖一痛。再度跌坐在了地上,地上,一颗小石子滴溜溜的打着转。 此刻,饶是赵谆一直觉得费解,也终于明白,慕风追了自己這些日子,并不是要报昔日的仇,却是为了玉郎。 而受了這番教训。赵谆再也不敢出言不逊的怒骂玉郎,可心裡,却悲愤不已,想不到自己会落到這般田地。 脑中思来想去的转了半晌,赵谆的脸上,忽的浮起了一抹哀色。“因为楚玉,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只叹我落在了你手裡,我也再无法怨天尤人。可你莫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又把你养大,要不是我,二十多年前,兴许你已经死在山脚下了。出谷的那日,你說過,此生要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如今,你便是這样报答的?” 呼吸一滞,顿时想起了幼年的事,慕风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早在你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一刻,便尽数還给你了,否则,玉郎又怎么丧命于你手裡?如今,你還厚颜无耻的来跟我說什么养育之恩?赵谆,别费尽心思的盘算了,這一次,你逃不掉。” 恨声說着,慕风起身走到了赵谆面前。 男子伟岸的身形,在昏暗的崖洞裡显得愈发高大,赵谆坐在原地,只觉得那片阴影压抑的笼罩在自己的头顶,一颗心都似是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俯下身子看着赵谆,慕风沉声說道:“若是为了我自己报仇,许久以前,你已是我枪下的一缕幽魂,還能到今日?明日天亮,我会带你去一個地方,你最好知道你要說什么,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葬身在着山谷了,与猛兽为伴。” 說罢,慕风转身出了崖洞。 外面响起了野鸟惊起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沒了慕风的脚步声,赵谆呆在角落裡,一双手愤怒的攥着,却不知道如何才能逃脱出慕风的禁锢。 等了许久,赵谆揉着穒榈耐冉耪酒鹆松恚徊揭徊叫⌒牡呐驳窖露疵趴冢庹磐似蹋膊患椒绲纳碛埃宰淮笞诺ㄗ恿锍隽硕矗匙虐兹毡荒椒缱嚼吹姆较蛎髯湃チ恕 天亮的时候,赵谆终于出了山谷,看着面前平坦的田间小路,赵谆再也顾不得,大口的喘着气朝前奔去。 可沒多久,听到身后有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传来,赵谆心一沉。 回头去看,慕风就在身后十余步处跟着,一脸的平静,仿若自己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被他带出来的一般。 心中的颓败,连同身上的酸痛阵阵袭来,赵谆任命的瘫坐在地上,抬眼看着慕风冷声說道:“老夫一生荣耀,即便最后几年流落在外,可也未曾受過今日一般的屈辱。即便当日做了那么多的事,在旁人眼中是大逆不道,该遭天谴,可老夫却从来不悔。老夫只悔一件事……” 微眯着眼睛等着慕风,赵谆厉声說道:“老夫只恨,等日沒有派人将你赶尽杀绝,否则,老夫又怎会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赵谆故意激怒慕风的话,慕风又怎会听不出? 知晓他一心求死,慕风却懒得与他废话,当即纵马過来,将他抓起来吊在马屁股上,飞奔着朝前去了。 半日的功夫。便到了通州大营,侧头望去,东边的天尽头,一轮旭日才刚刚冒了個边沿。 许是慕风早已打過招呼,军营门口守着的侍卫见是他,当即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慕风一路直奔,便到了刑房。 军营裡从不設置刑房。而這一间,从一踏进去,赵谆就面色发白的抖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从大梁各处搜集這样稀奇古怪的刑具。那些不愿屈服的人,只要落在了他的手裡,要么便是横着从刑房裡出来,扔在乱葬岗上任凭野狗叼实,要么,就是屈从于他,成为他手下的工具。 包括,当日的玉郎。 此刻,赵谆才真切的直到。慕风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死,他想让自己尝過楚玉受過的每一遭罪,将自己折磨死。 “你就是個恶魔……” 怒目相对,赵谆的眼中,尽是鲜红的血丝,衬着瘦削的面孔,显得如厉鬼一般的吓人。 “慕将军……” 门外进来了两個壮硕的士兵。恭敬的给慕风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打量起了赵谆,那目光,似是在想怎么用那些刑具招呼他,赵谆不自禁的又抖了起来。 “便劳烦两位兄台了,别把他弄死了,回头,我請两位喝酒。” 慕风冲那两人颔首一笑。 “不敢不敢。慕将军客气了……” 那两人忙点头应道。 說罢,慕风便转身出去了,身后,响起了铁链拖动的声音,沒等慕风走到大营门口,刑房裡。便传出了凄厉的惨叫,让人只听着就寒毛顿立。 出了大营,慕风的坐骑,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便昂首阔步的踱了過来,慕风拍了拍它的头,缓步朝前走去,一人一马渐渐的消失在了守卫们的面前。 不知走了多久,只见面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而头顶,却是盘旋飞舞着的孤鸟,衬得四周多了几分寂静。 野草丛生,可都已经干枯,不過却可以想象,到了夏季,這裡会是多么的郁郁葱葱。 似是已经来過此处,慕风四处张望着,待到辨别清楚了方向,大步的走了過去,沒多久,在一棵榆树下,看到了一個小土堆。 土堆前,赫然立着一块简陋的木板,上面是鲜红的几個大字:兄长玉郎之墓,弟清风敬上。 “玉郎,我已经为你报仇了,待到来世,咱们還是知己,一如从前般亲如兄弟,好嗎?” 从马背上解下牛皮囊,慕风蹲在墓前,打开盖子,将牛皮囊裡的酒水,在墓碑前倒了一圈,旋即,举起牛皮囊冲墓碑一扬,仰头喝了一口,仿若面前是玉郎,在与他干杯一般。 深呼了几口气,慕风索性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看着身旁隆起的小土堆,絮絮叨叨的回忆起了从前的事,面上,从未有過的柔和笑容。 一下午,就在往事的追忆中過去了。 太阳下山时,远处過来了两個人,担架上,赫然是奄奄一息的赵谆。 “這儿,是玉郎的衣冠冢,這一世,你在此守护忏悔,为自己赎罪。你若是想逃,下场只会比今日更惨。” 看着眼带绝望的赵谆,慕风冷声說道。 “疯……疯子,你就是個疯子……” 口齿不清的說着,赵谆的双手,无力的落在了担架上。 一日一夜,慕风坐在玉郎的衣冠冢旁沒有动過,而面上的表情,已从之前的凝重,直至最后的云淡风轻。 待到离别时,慕风的身上似是陡然轻松了几分,便连眼底都含着几丝清浅的笑意。 再度纵身上马,想及即将回到都城,慕风的心裡,却顿时火热起来。 那裡有他深爱的妻子儿女,還有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有他未来美好的生活。 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