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添堵
第四十八章添堵
慕容歌忙放下笔站起身,一边行礼一边道歉:“祖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
“你還会写字?”老夫人像是比慕容歌還惊讶一般,打断了慕容歌的喋喋。
慕容歌颔首:“写得不好,让祖母笑话了。”
老夫人哪管她說什么,径直指挥桂嬷嬷:“把她写的拿给我看看。”
慕容歌的字的确算不上好,只能說是工整端庄,带着几丝女儿气,横撇竖捺的力度都還欠缺,不過這也已经让老夫人很意外了,传言中的慕容歌可是大字不识,五经不通的文盲。
老夫人“嗯”了一声,算是不责怪慕容歌的擅闯,率先抬脚出去,一面吩咐桂嬷嬷:“从今天开始,你就教她规矩礼仪吧,每天早上一個时辰。”
“是,老奴明白。”桂嬷嬷笑着回。
慕容歌也讪讪的跟了出去,猜测着老夫人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惩罚她?教导她?
不過不管怎样,多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
一個时辰很快過去,尽管枯燥又辛苦,慕容歌却哼都沒有哼一声,桂嬷嬷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做几遍她就做几遍,光是蹲身這一個动作,就练了有半個时辰。
直到巧妍通传說“二少爷来给老夫人請安了”,桂嬷嬷這才让她走了。
沒能见到這位唯一能取代慕容华的二哥,慕容歌有些遗憾,但好在天长日久,她总有机会一睹君颜的。上辈子慕容华未能出世就郁郁而终,這辈子,多了她這么個变数,不知道慕容华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变上一变。
回到君竹院和姨娘一起用了饭,慕容歌才想起昨晚姨娘跟她說的,昨日她被慕容复捉去拷问的时候,是慕容素身边的参芪特意来通知姨娘,又教姨娘去求老夫人,這才搬动老夫人這尊大佛,要不然昨日的事情不可能那般顺利。
投桃报李,她也应该回报点什么。
不過以她现在被大夫人盯着的程度,這么大喇喇的去感谢慕容素恐怕不行,慕容素在府上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她這一去,会给她带去麻烦的。
想来想去,也实在沒什么好的法子,慕容歌只得让青菱悄悄给当归院送去些吃的用的,看慕容素那日一身素衣旧裙,恐怕大夫人沒少克扣她们娘俩。
青菱动作很快,半柱香的時間便回来了。
慕容歌原本在看书,见她回来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有沒有收?”
青菱笑呵呵道:“收了收了,不過参芪挺为难的样子,应该是怕被别人发现。”
“那你下次再小心点。”
慕容歌抬眼朝浣冬浣秋的方向瞄了一下,青菱意会,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日子這般過了有两三天。
這日早晨,慕容歌依旧按时准备妥当,一個人沿着走廊往君菊院而去,昨晚一场暴雨,园裡的花草树木都被刮得东倒西歪,走廊裡也满是掉落的枯叶,不远处,寒梅的花瓣纷纷扬扬,清甜的香气随着北风钻入鼻端。
慕容歌微笑着深吸一口气,心情便也舒畅起来。
待她从君菊院回到君竹院,青菱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报了一则消息,慕容歌嘴角弯弯,笑得动人心魂,嘱咐青菱:“去,把小厨房炖好的燕窝粥拿着,我們去给大夫人請安。”
才走到墙根,就听见大夫人的院子裡传来一阵笑闹。仔细分辨,发现不只慕容熙,就是慕容府其他三位庶女,都在大夫人這儿,唯独慕容歌姗姗来迟。
慕容歌前脚跨进院门,后脚柳嬷嬷就一脸急色的从她身边跃了過去,跟着屋裡传来刘嬷嬷哽塞的嗓音:“夫人,不好了,珍玉……珍玉在庄子上被雷劈死了!”
慕容歌笑着进屋,闻言,惊呼一声:“什么!嬷嬷是說前两天被罚去庄子上的大姐的大丫鬟嗎?怎么好生生的被雷劈了?”
大夫人看见慕容歌,一张脸蓦地就耷拉了下来,沒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慕容歌眨眨眼睛,一脸娇俏:“母亲這是什么话,几位姐姐都来给母亲請安,我哪有偷懒的道理。青菱,把我给母亲顿的燕窝粥端上来。”
大夫人狐疑的看着慕容歌,而慕容熙从听见珍玉被雷劈死的消息后,就一直愣愣的不說话,至于慕容覃慕容绣慕容筝,则是收了笑一起朝慕容歌看来。
慕容歌微微一笑,提醒道:“母亲,燕窝粥要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戚氏和柳嬷嬷对视一眼,慢吞吞的拿起调羹。戚氏心头冷哼,喝就喝,难不成你還敢毒死我不成?
燕窝粥当然不可能有毒,只是眼看戚氏要喝了,慕容歌就小脸一皱,哀哀戚戚的說起来:“唉,大姐的丫鬟也真是命不好,明明母亲和父亲都饶過她的罪责了,只罚她到庄子上做点粗活赎罪,可奈何老天不放過啊,不過一场雷雨而已,别人都好生生的沒事,偏生她就被劈了!”
大夫人一口燕窝粥顿时堵在了喉咙裡,又气又怒,一不小心燕窝粥就呛到了气管裡,拼命的咳嗽起来,刘嬷嬷瞪了慕容歌一眼,连忙给大夫人端茶。
慕容歌佯装惊讶:“啊!母亲這是怎么了?”
“慕容歌!”慕容熙怒气冲冲,几大步就蹿到了慕容歌面前,指着她的鼻头:“你故意的!”
慕容筝也怒道:“一個犯了错的丫鬟而已,管她死不死呢,就算是被雷劈,被闪电打,也是活该的,关母亲什么事,你别在這儿胡搅蛮缠。”
慕容歌笑了笑:“大姐,五姐,我就是感叹两句罢了,也沒說這事和母亲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干嘛這么紧张,难不成也和珍玉一样做了亏心事,怕了?”
“你才怕了!”慕容熙色厉内荏的朝慕容歌吼。
“够了!”戚氏好不容易缓過来,见慕容熙這么容易就被慕容歌激怒,心情更加不好,阴沉的看了慕容歌一眼,她暗忖,慕容歌今天就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這小贱种,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为了不让慕容熙在人前露怯,大夫人沉下眸子,喝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吧,一早上就吵得乌烟瘴气的,吵得我头疼,珍玉的事情不過就是個意外,也值得你们這么争执,一個個都十七八岁了,還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
明裡暗裡的骂慕容歌幼稚、愚蠢,慕容歌当做沒听到,起身弹了弹裙摆。
“既然母亲有事要忙,那小七就告退了!”慕容歌行礼,转身路過慕容熙身边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慕容熙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等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全都退出了院子,戚氏终于绷不住,一掌拍在八仙桌上:“岂有此理,气死我了!這個小贱种,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向我挑衅!”
柳嬷嬷眼裡心裡都是珍玉被雷劈得焦糊的样子,小一辈的听到這样的消息只认为是意外,可她们老一辈的不一样,总觉得被雷劈是遭天谴,带着邪气的。
于是带着不安道:“夫人,您看是不是给珍玉买副棺材好好葬了?毕竟她也是因为大小姐才……”
大夫人顺手就给了柳嬷嬷一耳光:“你老糊涂了不成?一個罪奴,死了就死了,還买什么棺材!”脑海裡蓦地想起慕容歌讥讽的表情,大夫人眼裡寒芒一闪:“棺材就省了,给她找块地埋了吧!另外,柳嬷嬷你查查,我总觉得這件事有点蹊跷,怎么别人都沒事,偏她那么倒霉!”
柳嬷嬷想說,那肯定是因为珍玉做了坏事,老天爷不放過她啊!
不過這话她不敢說,再者,這些年她跟着大夫人,手上见不得光的事儿還少嗎?若是相信天理报应,她還活不活了?
柳嬷嬷压下心头的惶惶不安,应了一声“是”。
夹道上,青菱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慕容歌瞧,以至于被石头绊了一下,几乎一個趔趄摔进了灌木丛,慕容歌眼疾手快拉住她,笑道:“我脸上长花儿了?”
青菱两只眼睛都冒着崇拜的星星:“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她们都以为珍玉的死是一场意外呢,怎么也想不到,那都是小姐你的神机妙算。”
慕容歌扬了扬唇瓣:“神机妙算倒也算不上,左不過是让你胡大哥在屋顶做了点手脚而已。青菱,那些人从来沒打算让我活着,那我也不能让她们活得太顺遂了!”
青菱搀上慕容歌的手臂:“小姐开心就好。”
脚刚踏入院门,主仆二人就看见浣冬浣秋两個大丫鬟,伙同几個粗使丫鬟你推我攘的在院子裡玩耍,院中央是几個堆得惟妙惟肖的雪人,足有半人高,可见她们已经玩了好一会儿了。而不远处的屋裡,传来张氏气息奄奄的咳嗽声,压抑着,隐忍着,但還是透過门扉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慕容歌耳裡。
慕容歌气得脸色一变,青菱也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指着浣冬浣秋:“你们两個好大的胆子!小姐走时怎么嘱咐的?你们竟敢不听吩咐,還在院子裡闹得乌烟瘴气的,怎么,要造反啊!”
浣冬浣秋拍了拍手,一副“你能奈何”的模样,气得青菱一個急冲就要上前教训她们,慕容歌反手拉住了青菱的手臂,沒說话,而是疾步进了张氏的屋子。
屋子裡浓烈的中药味从打翻了的药碗和淌了一地的药汁上散出来,难闻得令人窒息。门窗紧闭着,墙角的炭火也只剩零星的火光,一股股冷意往骨头缝裡钻,别說病人,就是個正常人,在這种环境下也受不了!
慕容歌上前将张氏散落的被褥重新盖好,這才转過头,眼裡沒有一丝温度:“浣冬浣秋,你们走吧,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我這裡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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