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可笑了
不過她想偷懒,這半年来除了嫁過来的头一個月认真盘過账,后面都是只粗略看看送来账册上的结余数目,就不再细看了。
這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除了她出面给贺家人置办的衣裳首饰和各式用品之外,贪得无厌的贺家人還私底下去绸缎庄和银楼等铺子裡拿了不少好的料子跟首饰。
一個月起码几百两,多如上個月,合起来竟超過千两银子。
而他们从头到尾连招呼都沒打一個。
真拿她当冤大头呢!
“玉竹,你挑個信得過的跑一趟侯府送信,然后去准备些东西。……”
這些账册上虽然都记了,但掌柜的却沒有提過一句,就不知道是顾着她已经嫁入贺家门,還是有别的心思了。
铺子裡的掌柜都是母亲挑的人,一個铺子如此,個個铺子都是如此,這個事必须让母亲知道。
而两世的相处,薛沉鱼太清楚刘氏贺敏之那对母子的为人处事风格了。
她此时撕破脸,他们不用多久就该暴跳如雷了。
为了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她与贺家必须划清界限。
既然早晚要撕破脸,不如就趁早,快刀斩乱麻。
“是,姑娘。”玉竹乖巧的应了是。
如今在芙蓉居裡伺候的,都是从侯府带出来的人。
但要是說有谁信不過,那素芝定是头一個,還有就是跟她亲近的那两個丫头。
玉竹這人虽然心直口快,但毕竟是侯府裡长大的,看人也有自己的门道,很快就选好了送信的对象。
薛沉鱼写了简短的信让玉竹送出,便接着整理账册。
贺家人吃进去的,必须让他们吐出来。
那些东西就是扔了也不给他们!
……
薛沉鱼盘账的功夫,石头已经回到书房,照薛沉鱼的原话禀上来。
贺敏之听完直接从舒适的藤椅上蹦起来,“岂有此理,她怎么敢的?這分明就是推脱,不愿让表妹住进鸣玉阁。”
石头连连点头,“就连黄妈妈,夫人都沒给面子呢。”
“也不知夫人为何要为难表小姐,难不成是觉得表小姐会威胁到她么?可大人您是绝不会对表小姐有什么想法的。”
“胡說什么,薛氏好歹是侯府嫡女,表妹一個孀居的寡妇能威胁到她什么?”
“表小姐她毕竟和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石头欲言又止,被贺敏之一個眼神止住。
石头老实了不少,但也就是片刻,又绘声绘色的描绘薛沉鱼是如何怼了黄妈妈的。
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贺敏之当场就炸了,“百善孝为先,薛氏胆敢对黄妈妈不敬,就是对母亲不敬!她好大的胆子!”
连往日温文儒雅的端方公子形象都不要了,满脸怒容地蹭蹭往外走。
不经通报直接就闯进芙蓉居裡,气势汹汹踹门而入,“母亲让你收拾個屋子罢了,你竟敢顶撞,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薛沉鱼打着算盘,直接被吓了一跳,還下意识解释,“那不過是個下人……”
“听听,多大的口气,不過是個下人。你们侯府就是這么教养女儿的么?莽夫之家,果真毫无礼数可言!”
薛沉鱼在听到“莽夫之家”时,也彻底回過神来,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从订婚到成婚,用了半年。
成亲至今也有半年。
一年的時間,她在贺敏之的眼裡竟就是“毫无礼数可言”。
太可笑了。
“贺大人的意思是,我薛沉鱼应该对你贺家一個老妈子低声下气?”
“死不悔改!我看我是对你太過宽容了才纵得你如此的无法无天,薛氏,就凭你不敬婆母這一條,就是犯了七出,我随时可以休了你!”
原来在他眼中,不敬婆母的老妈子,也算七出。
薛沉鱼被他气笑了,但也懒得跟他掰扯,“我說過了,让表小姐住进鸣玉阁的事,我做不了主。贺大人与其在我這冲我发火,不如去找找能够做主的人。”
“表妹如此可怜,你竟连收留她都不肯,薛沉鱼,你還是那個温柔贤惠的武安侯府嫡女么,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温柔贤惠?
薛沉鱼冷笑了声,“贺大人怕是从未认识過我,我薛沉鱼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贤惠之人。就算有让你短暂产生過那样的错觉,那也已经過去了。”
“你,我看你简直就是個妒妇。与你多待一刻我都觉得恶心。”
贺敏之指着她說不出来别的话,耳边响起石头的话,脱口而出就指责道。
薛沉鱼面不改色地做了個送客的动作,“那就請吧。”
贺敏之脸色变了变,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薛沉鱼深深看了门口的素芝一眼,素芝对上她冷冷淡淡却又好像洞察一切的目光,心裡“咯噔”一下,心虚的低下头去了。
“婢子该死,婢子沒能及时通报,還請夫人恕罪。”
最终,薛沉鱼什么都沒說,眼底隐去一抹晦暗,慢條斯理的关上了门。
素芝暗暗松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丝得逞的窃喜。
她确实是故意沒通报的,因为夫人今個儿太出格了。
她嫁为人妇,怎么能不敬大人呢?再怎么說,大人才是一家之主。
大人是那样的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若是称职的正妻,不但要温柔体贴顺从丈夫,還要给他纳几房红袖添香的妾室。
尤其是从身边信得過的人裡挑的,她若是能伺候大人,做梦都会笑醒。
她绝不会像夫人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到這裡,素芝脸上都多了一丝阴鹜恨意。
……
此时的慈文院裡。
黄妈妈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薛沉鱼的“大逆不道”,然后跪下来求刘氏做主。
“老太太,奴婢跟在您身边這么多年,从未被人如此糟践過啊,奴婢不想活了。”
刘氏虽有些不爽,但黄妈妈毕竟是下人,薛氏再怎么样也是府裡的主子,教训几句也不算什么的。
她也不当回事。
黄妈妈见她不为所动,便扯着袖子把眼泪抹干,跪直了身子,像是下了某种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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