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牀單
我站在辦公室中間，感覺背心越來越發涼。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笑起來的時候，都朝我這邊齊刷刷看來過來，突然之間他們好像都能看見我了。
這些人的目光，讓我朝後退了一步。
我又看向牆上貼着的那張圖片，隱隱地，我似乎看到那個半開着的腦袋，朝我這邊轉了過來，那頭顱上的臉也清晰了起來。
那人是我！
她也在對我笑着，眉尖上的那顆痣清晰可見。
與自己的頭顱對視的時候，我看見我開着的後腦勺裏，腦子正被一根根線連起起來，正一下下跳動着。
我嚇壞了。
飛快地朝門口衝去。
梁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
他正站在門口盯着我：
“唐小飯，你又要去哪兒？別在跑了，想想你父母，你就……”
我心裏堵得慌。
突然就尖叫了一聲，我自己都能聽見，我的聲音很大震耳欲聾。
梁園伸出手，又想抓住我。
這一次，我用力掙脫了他。
跑出醫生辦公室。
走廊上有人很多人，有的是病人，有的是家屬。
見我一副慌亂地樣子，那個長得像麗麗的護士過來問我發生了什麼。
我看了她胸口的名牌。
那上面寫的是“姜芳”兩個字，頓了一下後，我問她：“胡單醫生呢？”
“胡單醫生？”
姜芳一愣：“我們醫院，根本就沒有什麼叫胡單的醫生。”
說完，她見我滿頭大汗的樣子，問我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她朝我靠近的時候，我看見了她記錄本上，有關於我爸唐四海的病情記錄，我一把抓過來，仔細閱讀着上面的話：
唐四海，年輕五十二歲。
病情：深度腦死亡，入院三個月，監護人：唐小飯……
剛看到這裏，姜芳一把搶回了那個紀錄牌。
她一邊問我怎麼了，一邊掏出電話似乎想找人。
周圍的人見狀，也朝我圍了過來。
他們交頭接耳，把我當成了病人看，甚至有人說：“乾脆把她綁起來，這人不太對勁兒！”隨着這話一出，那些人開始朝我靠近。
他們的目光，變得兇惡起來。
事態，似乎有些不妙。
我突然想起了胡單。
當時，他就是被這些人追趕着，才一路從東山縣，開車回到了青神縣。
看着朝我越聚越攏的那些人，我管不了那麼多，對他們就衝了故去。一直往前跑了很久，我看見了一個朝我看着的病房，病房門很熟悉，那是我爸的病房。
我一跑進去就看見了吳秀姑。
吳秀姑正在替我爸擦着身子，見我來了，她上前問我怎麼了。
我正要跟她說什麼。
就在這時，我看見她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嘴角也露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意識到了她的意圖。
於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吳秀姑大驚失色，她問我想做什麼。
我沒跟她廢話，用力的把她往病房外推。在力氣上面，身材瘦弱的吳秀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三下五下，吳秀姑就被我推了出去。
我看見她臉上果然露出了猙獰的神色，被我推倒在地上，她猛地一擡頭，衝我長大了嘴巴。
我看見她嘴裏的牙齒，相當的鋒利。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很面熟。
她現在的樣子，跟我在西門車站的廢棄的辦公樓裏，見到的那些由毛曉軍程序寫出來的怪人，很相似。
只不過，她的頭，話能看出來是一個完整的人。
見吳秀姑朝我撲過來，我趕緊把門關上了。
反鎖上門口，我聽到外面傳來重重的敲擊聲。
那聲音非常大。
外面的人，似乎多了起來，能發出那樣大的動靜，應該不是她故秀姑一個人。看來剛纔那些追趕我的病人們，都聚集在了門口。
我左右看了看，把我爸牀頭的那些儀器和櫃子什麼的，都拖了過來。
把那些東西，都抵在了門口。
外面的敲擊聲更大，似乎有很多人都想衝進去。
我站在屋子裏手足無措，我爸還躺着，呼吸依舊均勻，他的模樣，一點兒變化也沒有，跟平時睡着了沒有任何區別。
聽着外面越來越大的聲音，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病房不大，那些人如果衝進裏，我到底會被怎麼樣，會不會被他們抓扯着喫下去，就像電影裏的行屍走肉一樣。
想到這裏，我一陣頭皮發麻。
走到窗戶旁邊，我打開了五樓的窗戶。
一陣冷風吹進來，我打了個寒顫。
低頭看着樓下。
雖然只有五層樓，但如果我就這麼跳下去，也鐵定是起不來了。
我再病房裏四處找了找，我想找一些類似於繩子之類的東西。病房裏根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東西。
正當我及其失落的時候，我聽到躺着的我爸，似乎發出了一個什麼聲音。
趕緊朝我爸那邊走過去。
我看見他的手，居然輕輕擡了一下。
再看向他的面容，卻沒有一點兒的變化，他還是睡得很深，除了那隻手再動，便再沒有別的動作了。
我輕輕搖了一下我爸的身體。
隨後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爸，你是不是醒了？”
我爸爸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但他的手，卻好像在微微用力。
病房門邊的敲門聲更大了，我看見門框上的螺絲釘，都被撞擊得掉了一顆。
我爸的手，抓住我的時候，比剛纔用力了些。
我看着我爸，繼續說道：
“爸，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感覺到我爸捏着我的手更加使勁兒了之後，我把耳朵靠近了我爸的嘴巴：“爸，你說吧，我在聽！”
終於，我聽到了我爸發出了一個聲音：
“小飯，用牀單……”
我頓時明白了我爸的意思。
我記得在我八歲那年，筒子樓裏莫名其妙的着了一場大火。
我爸當時在麪店裏，只有我跟我奶奶在家。
火勢很猛，我跟奶奶根本就出不去。
消防車還沒來，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屋子裏，我們打開窗戶，看了一眼樓下，那些人讓我們跳下去，我跟奶奶都很害怕。
就在這時，人羣中的我爸突然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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