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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红色炸弹

作者:报纸糊墙


  转眼時間又過了几天,侯春玲這一天早晨刚从镇上买菜回来,就看到她外公正从鸡圈旁边的竹林裡捡了石块,一块块往侯春玲前些时候砌的那一堵矮墙上垒。

  “外公,吃早饭了沒啊?”侯春玲走過去问道。

  “吃了,你又上街买菜了?”侯外公停下手裡的动作,扶着矮墙站住了,他现在虽然能走动,但到底還是不如从前灵活了。

  “這墙有這么高就够用了吧,你别管了,到时候又给累着。”侯春玲說着,从塑料袋裡给他抓了一把板栗,說道:“吃栗子,刚刚我在路上尝過了,還挺甜。”

  “我也是闲着沒事干。”侯外公接過栗子,就走到屋前的凳子上坐着去了,一边剥栗子,一边问侯春玲說:“现在的栗子還贵吧?”

  “不贵,再說我买得少,花不了几個钱。”這年头,一般有点收入的年轻人,也不能把买栗子的那几個钱放在眼裡,說起来,也是如今這世道好,现在的人活得比以前的人那可真是轻松多了。

  “现在你们的日子是好了,我們那时候,想吃点东西那真是不容易,不說别的,连白米饭都吃不上。我跟你两個舅舅,每年都要在坡上种一坡的红薯,秋天裡把它们晒成红薯丝,接下来大半年就都靠它了。水田裡收回来的新米,那得上缴,到时候粮管所再把去年的陈米发下来,从前你妈就最不爱吃陈米……”

  說起来,侯外公侯外婆当年在侯春玲這個岁数的时候,娃娃都有好几個了,一大家子的生计問題全部压在他们夫妻二人的肩膀上,哪像侯春玲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是說還种白木耳啊?”侯外公說完,侯春玲就笑着接话了。

  “白木耳那是种了几年,那时候也不让做生意,這白木耳也不敢大大方方地种,就在家裡偷偷地种一点,那木耳长得最好的时候,每天都有得割,割点木耳下来,拿出去偷偷换点东西,那时候你妈他们都嘴馋,唉,就是后来风声紧了,就沒再种下去……”

  祖孙俩就這么坐在门前院子裡,“咔哧咔哧”咬着板栗,侯外公的腿脚虽然不怎么样,牙口却很好,那一口牙齿又白又结实,比侯春玲的都好呢,侯春玲還有蛀牙,他可沒有。

  他俩一边吃板栗一边說话,等侯外婆洗完衣服从沟裡回来的时候,一袋子板栗已经被他俩给吃掉了一小半,地上散落着不少板栗壳。

  “你们两個人真是,生吃就能吃這么多,别到时候坏了肚子。”侯外婆一边抖着衣服把它们往竹竿上晾,一边就念叨了起来。

  “生吃沒事,人家种板栗的都這么吃。”侯春玲笑嘻嘻道。

  他们這裡本来是不产板栗的,也是這些年市场经济发展起来以后,市面上才见得多了,本地人从前吃板栗少,自然就经验不足,从前這东西在本地人眼裡也精贵,哪舍得像对待红薯一样,随随便便就给生嚼了。

  “你今天又上街了?”侯外婆问她。

  “嗯。”侯春玲說着,就把一颗黄橙橙的板栗肉塞到了侯阿白嘴裡,這家伙挺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

  “唉,成天就知道买吃的,怎么也不给自己买两件新衣服穿?”侯外婆說道。

  “衣服有呢,前几年在外边上班,买了不少衣服。”侯春玲說道

  侯春玲现在买什么也不想买衣服了,前几年一直沒挪地方也不觉得,這次搬家的时候一整理东西,才知道自己的衣服原来那么多,打了好几個包裹才把它们都给邮了回来,這要搁在从前,新三年旧三年的年代,她的那些衣服,怕是穿一辈子都够了。

  侯春玲這人有时候也挺古板,她觉得把衣服买回家来,却又不能物尽其用,随随便便穿几次,然后又随随便便丢了,或者是一直压在箱底生虫子,這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也太糟践东西。

  “你有什么衣服,那天你跟你妈两個人一起坐在這個院子裡,我看看她那一身,再看看你那一身,哎呦,年纪轻轻的哪有不爱装扮的……”侯外婆這就又念叨上了。

  “我那天還下地呢。”侯春玲无奈,她下地干活呢,還得装扮得多漂亮,又不是拍电视。

  “外婆,板栗给你吃,我下地去了。”這时候侯外婆刚好也把衣服都给晾晒好了,侯春玲就把手裡的板栗塞给她,找個借口撤了。

  “记得把斗笠戴上。”侯外婆在后边叮嘱道。

  “今天都沒出太阳。”侯外婆要是不說,侯春玲今天還真不打算戴斗笠。

  “這种天最厉害,云内日晒死人,到时候晒得你整個人干黑干黑的,還得脱层皮。”侯外婆不由分說就把挂在墙上的斗笠拿下来给侯春玲递了過去。

  “你俩慢慢吃,都吃了吧,也别给我留了。”侯春玲扛着锄头戴着斗笠說道。

  “這生的不好吃,我一会儿把它们煮了。”侯外婆說道。

  “行,吃完我明天再买。”侯春玲說着就扛着锄头走开了,远远的,依稀還可以听到侯外婆问侯外公說:“這皮怎么弄开的?你俩都用嘴巴咬啊?”

  侯春玲去到地头上,先是到那几块红薯地,从田头的水沟裡舀了些水浇在地裡,秋日裡天气干燥,虽然地裡铺着厚厚的锯末和稻草,水分相对比较不容易蒸发,但是侯春玲還是要隔三差五過来浇浇水,她的第一桶金,可全指着這些红薯呢。

  一边浇水,侯春玲一边跟侯小六讨论地裡的事情,侯阿白就蹲在她的肩膀上,小小的身子缩在斗笠的阴影下,随着侯春玲和侯小六的交谈,时不时抖两下耳朵。

  “小六,這些红薯长得都還好吧?”侯春玲用左手大拇指碰了碰一片红薯叶,问小六道。

  “挺好的,主人,就是土壤中的几样重金属含量有点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物的生长,等這批红薯收获以后,我們再好好养一养土地吧。”侯小六說道。

  “重金属含量?”這东西侯春玲倒是不陌生,从前在城裡的时候,听人家掰扯那些食品安全問題,其中就沒少提到這几個字。

  “只是稍微有些偏高而已,主人,這几块土地的污染并不算严重。”侯小六說道。

  “那我們怎么养地。”侯春玲好奇道,重金属這個东西是不可降解的,只会在自然界中不断循环。

  “到时候我們可以从星網上购买一些专门针对处理這种問題的作物种子,把這些作物种到地裡,以這几块土地的情况,只要种一季,基本上就可以解决問題了。”侯小六說道。

  “我买外星物种回来种植真的沒有关系嗎?”侯春玲心下忐忑,上回小六给她上的那一课,地球灭亡什么的,实在太過深刻。

  “为了安全起见,到时候我們最好购买一次性的种子。”侯小六說道:“要判断一個物种对于一颗星球有无危害,必须要经過全方面的考察和庞大的计算,地球還沒有进入星际文明,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数据。”

  出了红薯地,侯春玲又到坡上去看了看那几块种着大白菜和芥菜的坡地。

  今年是她考虑不周,早早就把好地都用来种了红薯,最后只好把這些菜种在了相对干旱的山坡上,好在她种的菜数量不多,地裡又有锯末稻草這些东西保持水分,所以每日浇水灌溉也不觉得十分辛苦。

  把這些已经种上庄稼的田地全部看過一遍,侯春玲這才开始往坡上去翻地,她开荒的时候,是从低处往高处开,具体也沒给自己定什么计划,开到哪裡算哪裡。

  忙活到十一点多,侯春玲扛着锄头回到家裡,還以为侯外婆他们這时候肯定已经吃上中午饭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沒开始做饭,原来這会儿又有几個镇上的人上他们這儿买驱虫剂来了。

  “……你俩好福气啊,儿子女儿都有本事,现在又有外孙女陪在跟前……”侯春玲扛着锄头回去,远远就听到一個大嗓门妇人說话的声音。

  “哎呀,我們可不用她陪着,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在這裡种地……”侯外婆也跟人念念叨叨地說上了。

  侯春玲把锄头靠在墙边,然后就端個盆走到井边去,舀了一盆井水蹲那儿洗脸,今天的天气有点闷,下午說不定要下雨。

  冰凉的井水扑在面上,十分清爽提神,這口水井浅浅的,流出来的井水却是冬暖夏凉,当初侯外公之所以会在這裡盖房子,大概也是冲着這個泉眼来的吧。

  “老位叔最近身体好啊,這都能走路了。”侯春玲正往沟裡泼水的时候,就听到那妇人這么說了一句。

  老位叔指的就是侯外公,他全名叫林开位,這名字听着有些怪怪的,听說他们从前的人取名字,都是直接按族谱上面的排行来,排到哪個算哪個,族裡的孩子多,很多字长辈用過了,他们都不能再用。

  “是啊,他现在也能站起来走几下了。”侯外婆笑着說道。

  “這肯定是因为外孙女回来了,高兴的。老人嘛,心裡边要是高兴了,吃好了睡好了,身体就好,你要是整天坐在家裡东想西想,那就什么毛病都来了。”那人說道。

  “他就是闲不住,這才刚刚能走几步路,就跟我說要到地裡种黄豆了,我說就你這样還想种黄豆,抖抖索索的,到时候還不是折腾我這把老骨头。”侯外婆說道。

  “拿锄头干嘛,就种在春玲那几块地的田埂上,到时候把苗育好,挖個坑直接种下去就行了。”侯外公這时候也难得插了一句话。

  “那也千万别把自己累狠了,曾孙還沒抱上呢,你可得多活几年才行。”那人說道。

  “那肯定要多活几年。”侯外公乐呵呵說道。

  “哎呀,這都十一点半了,我得赶紧回去。”

  “留在這裡吃一点吧。”

  “不了不了。”

  “那你们慢慢走啊。”

  等那几個人走远了,侯外婆這才从屋子裡端出一海碗的板栗来:“刚刚那么多人,我都不敢拿出来,一人随便拿几個就沒有了。”

  “也不用那么招待,人家過来买东西的,又不是過来做客的。”侯春玲笑道。

  “春玲啊,你中午也别做饭了,就在外婆這边吃吧。”

  “行。我今天买了大骨头和芋头,得要放在大锅裡慢慢熬着才香,一会儿我下地去了,外公外婆,到时候你俩自己打去吃啊。”侯外公侯外婆在家的时候,侯春玲楼下的大门也不关,楼上的门却是锁了的。

  “春玲啊,那個果子的事,我想了想,咱還是不要跟别人說了。”侯外婆一边择菜,一边状若不经意地对侯春玲說了一句。

  “不說好,省得麻烦。”侯春玲求之不得。

  侯外婆见她答应,就扯了话题,问她今天的大骨头买了多少钱,在哪一家买的。

  其实侯外婆之所以不跟别人去說這個事,也是怕别人问起来侯春玲会麻烦,别的不說,光是家裡這些亲戚,到时候要是都知道這個果子好使,追着赶着让侯春玲去给他们弄,侯春玲弄不来,到时候又要得罪人。

  侯外婆有时候虽然也会打点小算盘,還有点偏心孙子多過外孙,但她也沒有坑外孙女的打算。

  另外,這老太太也有自己的考量。侯外公這几個月身体不大好,两個儿子也都還算孝顺,带他去市裡的医院瞧過两回,医生也看了药也吃了,花了不少钱。

  侯外婆這個时候要是到处跟人去說,侯春玲给她外公买了一些果子,吃了那果子,老头的身体看着就好了,到时候该让儿子儿媳妇们怎么想?哦,他们出钱出力带着老父亲出去寻医问药那都是沒有用的,侯春玲随便给俩果子,老头的身体就好了?

  不過后边這些话,侯外婆就不打算对侯春玲說了。侯外婆不說,侯春玲還真想不到這一茬,她跟侯外公侯外婆一起吃過中午饭,又往烧着芋头和大骨头的灶台裡丢了两块木头,就又下地去了。

  天气依然闷热,侯春玲在地头上挥汗如雨,干农活本来就是辛苦的,但是侯春玲却并不讨厌,每天跟土地和庄稼打着交道,什么复杂的事情都不用去想,這让侯春玲觉得很清净,心裡也十分的安逸。

  侯妈自从上次被气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联系過侯春玲了,侯爸本来就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最近也一样。

  侯春玲觉得,她大概還能有几個月的清净日子好過,等到過年的时候,她肯定還得回去跟他们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再给点孝敬。

  這也是最近几年刚开始的事,每年春节,他们兄妹三人都要给父母三千块钱,去年過年的时候,听侯妈话裡的意思,像是打算要涨价了,今年可能就得要五千。

  侯春玲這几年工作稳定,侯春海比她更稳定,姐妹俩都沒什么問題,侯爸侯妈毕竟生养他们一场,每年三千五千的,压力也并不大,所以都沒什么意见,每年按时给钱,今年肯定也是一样。

  唯独那個侯春辉,除了第一回大家一起在桌面上把钱拿给爹妈,往后就再沒见他跟她们一起给過钱,侯妈反正是說他已经给了的,事实上谁知道呢,何况侯春玲和侯春海两人也根本不关心,侯春辉给沒给钱,都不关她们什么事。

  這一天晚上,侯春玲正吃饭的时候,侯春海给她打了個电话過来。

  “什么事啊?”接了电话,侯春玲直接就问了,要是沒事,侯春海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過来。

  “侯春辉要结婚了,跟你說一声。”电话那头的侯春海說道。

  “他结他的呗。”侯春玲顺口說道。

  “妈让我打电话跟你說一声,你们又怎么了?”侯春玲跟家裡人的关系也不算亲密,不過她那性子也不会跟谁起矛盾,所以每回侯春玲跟爹妈闹得不愉快的时候,侯春海就要被他们拿去当传话筒了。

  “沒怎么,他具体哪一天结婚啊?”侯春玲问道。

  “十一月六号。”侯春海倒也不多问。

  “這么急?”侯春玲马上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孩子都有了。”侯春海說道。

  “我就說呢。”侯春玲沒觉得吃惊。

  這年头先上车后补票的人多了去了,再說侯春辉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从十几岁开始,身边的女孩子就沒断過。

  他這人在外面,无论是对女朋友還是对其他朋友,那都很好說话,出手也大方,从来不斤斤计较,听說人缘還不错。至于在家裡,侯春玲就沒见他大方過,从来只有他占便宜的,沒见他往外拿的。

  “那你說,到时候我俩要给他包多少啊?”侯春海又问了。

  他们這地方的风俗就是這样,家裡的兄弟结婚的时候,做姐妹的都要给包一個大红包,不過這個红包也是有回礼的,一般疼女儿的家庭,可能就是转個手做做样子,回礼的时候多给点,一毛钱不收甚至倒贴都有的,换在有些家庭,那随便收個一两万也是有的。

  反過来,家裡的姐妹结婚的时候,他们的兄弟作为新舅,同样能收到一個大红包,這個红包是新郎那边给的,不用回礼,拿了就是。

  “你看着包呗。”侯春玲笑着說道。

  “那你呢?”侯春海问她。

  “我到时候再說吧。”侯春玲根本沒打算去,哪裡会去想什么红包要包多少,不過這事暂时還不能对侯春海說,免得她一会儿打电话回去复命的时候說漏了嘴。

  “妈說過两天把你那份喜糖也放我這裡,到时候我给你快递過去吧?”侯春海說道。

  “不用了,那么麻烦干嘛,我也不爱吃。”侯春玲說。

  “那改天我回西平的时候,再给你带回去吧,他们要在西平办酒。”侯春海說道。

  “行,到时候再說吧,你哪一天回来?”侯春玲问她。

  “打算提前一個晚上請假回去。”侯春海道。

  “那你到时候就到我這边住吧。”侯春玲說道。

  “好,等到时候确定下来,我再给你打电话。”侯春海应下。

  姐妹两個又简单說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侯春辉的婚礼,侯春玲是铁定不会去的,這是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下了的决定。不過這事要是让侯老娘知道了,她指定消停不了,侯春玲现在也是能瞒一天是一天,清净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

  不管到时候侯爹侯妈对她有多大意见,都随他们去,至于侯春辉,那就更无所谓了,反正侯春玲原本也沒打算要从他们那裡讨到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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