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驱虫剂
侯春玲拿着一把豇豆回到家裡,并不知道李保真這时候已经在地头上想了一串關於她的事情。
事实上,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关心。侯春玲這时候关心的,是這一把豇豆上面的虫子。
這种虫子她很熟悉,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的时候,随便去地裡摘一把豆子或者是一把青菜,常常就可以看到這种绿色的细细小小的虫子,看着不起眼,实际上非常难消灭。
“小六,你知道這种虫子嗎?”侯春玲问小六道。
“知道,這是潜叶蝇,又称夹叶虫,是一种十分常见的昆虫,对农作物的危害很大。”小六一板一眼地回答說。
“那你有办法对付它嗎?”侯春玲又问。
“那当然,要对付這种昆虫太简单了,最常见的有诱杀和驱除两种,诱杀需要诱虫剂和杀虫剂,驱除的话就只需要配置一個驱虫剂。主人,你想帮那個人除虫嗎?”
“你主人我想到赚钱的办法了,小六,其他虫子的诱虫剂和驱虫剂我們也可以配置出来的吧?”侯春玲问道。
“那当然了,主人,我只要联網就能获取昆虫资料,由系统自从生成相应的诱虫剂和驱虫剂,不過为了提高准确度,对于一些特定品种的昆虫,到时候可能還需要采集样品进行分析。”小六回答說。
“能不能弄一款通用型的?”侯春玲问。
“驱虫剂通用型的好弄,但也不是所有虫子通用,诱虫剂通用型的不好弄,除非你能弄到一些虫儿星球的虫儿果。”小六說道。
“虫儿果好弄嗎?贵不贵?”侯春玲问。
“虫儿果還是比较常见的,价格也不贵,一市斤大约两千星际币左右。”小六說道。
“……”侯春玲沉默了半晌,然后她问小六說:“小六,你有星际币嗎?”
“沒有。”人工智能根本别想在星际银行拥有一個個人账户。
“那你有办法赚到两千星际币嗎?”侯春玲又问。
“沒有。”小六失落了:“虫儿果太贵了,我們根本买不起。”
“是的。”侯春玲点点头,這时候她真想摸摸小六的脑瓜子,鼓励他快点认清现实,以后好一心一意帮助自己脱贫致富。
只可惜小六的脑瓜子她是摸不着的,這让侯春玲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择完了豇豆,侯春玲把它们用井水泡起来,放在水裡泡一泡,豆子裡要是還有虫子就会自己爬出来。
早饭就是一锅豇豆粥,菜是昨天吃剩下的五花肉炒咸菜,今天她不打算炒菜了,中午晚上有這一锅粥都够了,她自己一個人也吃不完,侯外公侯外婆還能跟着吃一些,等到了晚上,再随便弄個粉丝或者面條也就打发了。
锅裡煮着粥的时候,侯春玲上楼把昨天的脏衣服洗了,她在二楼前面的露台上修了個洗衣池,并不是挨着隔壁的屋墙建的,而是在另一面,不過這会儿太阳才刚出来不多久,阳光斜斜的照過来,有隔壁那個屋子挡着,這边倒還算阴凉,等一会儿太阳再爬高一点,她的這個露台就该晒到了。
她家的水也是从后山引過来的,一打开水龙头,就有清凉的山水缓缓流出,這山水清澈见底不含漂白剂,還不用花钱买,光是冲着這一点,侯春玲就觉得自己這一栋房子盖得很值。
洗完衣服吃了早饭,和外公外婆打個招呼,侯春玲就又上山去了,最近這段時間她都是這样,每天早晨和傍晚都在田裡干活,白天時間都在山裡,晚上就在露台上配置诱虫剂。
吃饭一般都是自己煮,有时候到侯外婆他们那边去蹭一顿,有时候自己這边煮了饭菜,也会往那边端一些,通常都吃得很简单。
侯春玲提着篮子,一边在山上寻找配置驱虫剂和诱虫剂所需要的材料,一边和小六說话,即使這一片山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個人,她也半点都不觉得孤单。
她家后面的這座笔架山比较陡,山上也沒什么村子,只有在山脚下偶尔才可以看到一些人家。在山下的一些缓坡处,侯外公从前年轻的时候,因为家裡孩子多地少,也曾经在坡上开出了一些梯田,這些田因为引水不方便种不了水稻,一般都只种一些红薯西瓜之类的作物,如今荒废许多年,早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等過些日子,把她家旁边那几块田地都开出来了,侯春玲打算抽空把坡上這些梯田也整一整,多种几块地,也好多得一些收入。
至于承包山地,她是想都沒想過,一来她一個人沒有多少精力,二来财不露白,她不想让人惦记上,三来,她也并不相信那一纸合同。
下午三点多钟,侯春玲回到家裡,休息了一会儿,吃過晚饭,又扛着锄头去了地裡。
侯外婆看着她直摇头,嘴上也跟侯外公念叨個不停:“我還当她随便种着玩呢,看来是认真了,這可怎么好啊,都快三十岁了,难道以后就一直要在這裡种地了?”
“虚岁二十八,实龄才刚到二十七。”侯外公坐在院子裡的长凳上,笑着說道。
“二十七八了還小呢?這要搁从前,十七八就该嫁人了,一個姑娘家家的……”侯外婆拿着一把扫帚“唰唰”地用力扫着院子裡的水泥地面,把地面上的泥星子泥脚印都给刷了個干干净净。
侯春玲這时候還沒走出多远,依稀能听到外公外婆的对话,对于這件事,她多少也是有些无奈,就算是在這個号称男女平等的新时代,女人承受的舆论压力依旧比男人要大很多。
从前她也曾羡慕過那些男的,心想要是自己也是個男孩子就好了。可是,她要真的是男孩子的话,她的整個童年,整個世界都将和现在不同,那她還是她嗎?肯定就不是了吧。
她還是很喜歡现在這個自己的,并不想变成另外一個人。
侯春玲到了地裡,把早上翻過的那一块土地又平整了一遍,然后又乘着天色還沒彻底暗下来之前,给上坎一块荒地除了草。
夜裡,她依旧在自家露台上配置药剂,這一次她配置的是一款专门针对潜叶蝇的诱虫剂和一款通用型驱虫剂,相对于诱虫剂,驱虫剂显得简单许多,侯春玲只用了不到一個钟头的時間就配出来一大锅,放凉后,用塑料桶装了大半桶。
第二天侯春玲在地头上干活的时候,见李保真骑着三轮车過来,就连忙拿起地头上的一個喷壶過去了,今天她要在李保真的地裡试试這個驱虫剂的效果。
“保真叔。”侯春玲跑過去喊了一声。
“春玲啊,有事嗎?要豆子的话自己摘啊,别跟叔客气。”李保真见了侯春玲,還当她又過来摘豆呢。
“今天不要豆子了,叔,我跟你說個事。”侯春玲說着就朝他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喷壶說道:
“我有個朋友是农业大学的,听說我要回来种地,就给了我這個,說是用来赶虫子用的,在地头上喷一点,虫子就跑光了。”
“還有這么厉害的东西?”李保真笑了笑,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
“是啊,他吹得可神了,我也不大相信,叔,要不在你那個豇豆架上试试呗,這個也不用直接撒在叶子上,听說只要在地头上喷一点就行了。”侯春玲說道。
“這個啊……”李保真有点犹豫了,這也不知道是個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往地裡乱撒怎么好。
“叔,咱就用一点点,到时候沒用的话,就跟他說沒用呗。他们学校裡专门要弄這些個东西,时不时就开发出来几個新品种,真正得到推广的沒几样。這回這個听說在他们学校的实验基地用着還挺好,不過考虑到地域性的差别,還有虫子的抗药性,還要多做几回驗證,哎呀,死活要我给他帮個忙。”侯春玲笑嘻嘻的,把谎话說得跟真的一样。
“那就试试看。”李保真很快就被說动了。
听說這個东西是大学裡面新开发出来的,也觉得有些高贵大气上档次,于是决定试试,反正就是一架子豇豆,他们家今年也差不多快吃腻了,糟蹋了也不怎么觉得可惜。
“哎,叔,你看這东西往哪儿喷合适呢?喷這头吧?好让虫子往那边跑。”侯春玲指了指豇豆架的一头问道。
“行,你看着喷吧。”李保真也沒意见。
“那我喷了啊。”侯春玲說着,就在豇豆架子的那一头,拣了几個位置分别喷了一些。
她刚刚喷了沒几下,就有躲在阴凉处的潜叶蝇成虫“嗡嗡嗡”扇着翅膀飞出来了,直往那些沒喷過驱虫剂的方向躲,不一会儿就跑沒影了,然后又有不少其他虫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飞的飞爬的爬,纷纷开始搬家。
“哎,這還真的挺有用。”李保真原本還沒咋当一回事,這一看,不得了,效果立竿见影啊。
“叔,還有呢,那些小虫子還沒跑呢。”
侯春玲這时候已经从口袋裡掏出一個照相机来了,调到录像功能,拍了几個那些成虫跑路的画面,然后又把镜头对准架子上的豇豆,打算再拍一個幼虫大迁移的场景。
“那些小虫子也能跑?”李保真吃惊道。
“他们是這么說的,我也不咋相信,咱再看看。”侯春玲把問題都推给了那個不存在的农大朋友。
他俩又在地头上等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看到那些躲在叶片裡和豇豆裡面的虫子开始钻进钻出的很不安生,沒一会儿,就开始搬家了。
李保真把這些虫子搬家的时候经過的田边那片草地的草皮都给铲了,找了些柴火,将這些青草和虫子一起烤了,算是绝了后患。不過现在的豇豆架上還有不少虫卵,要等再過几天,這些虫卵全都孵化出来了,再把它们驱除,這地裡就算是干净了。
李保真這天回去,除了地裡的一些菜蔬瓜果,還带了一瓶侯春玲给的驱虫剂回去,說是這东西好用得很,只要在院子裡撒点,苍蝇蚊子都不来。
他媳妇儿子儿媳妇一听這话,都觉得這老头被传销了,李保真跟他们争得面红脖子粗,最后沒办法,家裡几個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還是做個实验吧,事实胜于雄辩。
然后他们就往自家院子裡喷了一点這個驱虫剂,结果也就過了沒几分钟時間,他们家就连一只苍蝇都找不到了,连养着鸭子的后院都找不着蚊虫。
“我就說有用吧,今天早上在地头上撒了一点,地裡的虫子都搬家了。”李保真对家人的不相信表示不满。
“這也太厉害了,该不会有毒吧?”他儿子拎着那一小瓶驱虫剂,還是觉得很不放心。
“要不再试试?”李保真媳妇說道。不小心不行啊,他们家還有個小孙子呢,他们两口子为了他,在地裡种点东西,那可是半点农药都不撒的。
“抓一只鸭子来试试。”儿媳妇說道。
“哎呀,真败家。”李保真一边嚷嚷說败家,一边還是到后院抓鸭子去了,這要是不试上一试,他自己也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李保真从后院拎了一只鸭子過来,一家几口人围在一起,硬是给那只鸭子灌了两勺驱虫剂下去,然后又在這只鸭子的脚上扎了根红绳方便辨认。
那只鸭子一被放开,就甩了甩鸭头,吧嗒吧嗒跑回后院的鸭群裡去了,接下来的大半天時間,愣是一点事情都沒有,能吃能喝,活泛得很,等第二天早上再去看,依旧還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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