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好色的阿波 作者:未知 吴中元這时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车,陡起陡落的,现在所有知情人都死了,那只名叫阿波的波尔山羊是最后的线索,如果被人宰了,线索就彻底断了。 见吴中元吓的面无人色,赵颖隐约猜到這只山羊是條很重要的线索,“你先别着急,它是和其他羊一起被卖掉的,可能還沒来得及屠宰。” 安慰了吴中元,赵颖又冲女人问道,“大婶儿,你知不知道屠宰场在哪裡呀?” 女人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在镇上,具体在哪儿我不清楚,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急着找阿波?” 吴中元尚未接话,姚家大小子在旁边說道,“大哥,羊是通過村裡二道贩子卖的,他昨天跟车去厂裡拿钱,我带你去找他。” “好好好,”吴中元连连点头,“快走,快走。” 說是走,其实是跑,姚家大小子在前面跑,二人在后面跑,這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多,街上沒什么人儿,不然定会以为姚家又出了什么事儿。 五分钟之后,姚家大小子自村东一处房子外面停了下来,回头看二人跟了上来,就先冲进院子叫人,等二人跑到门口,大小子已经把一個五十来岁的男子拖了出来。 家裡出了這样的事儿,乡亲邻居对姚家都是心存同情的,這二道贩子虽然睡眼朦胧,对姚家大小子的态度却很好,很和气的询问原因。 不用吴中元开口,姚家大小子主动替他說明了情况,他并不知道吴中元为什么要找阿波,却知道阿波对吴中元很重要。 “昨天送去的,现在应该都宰了吧。”羊贩子挠头。 “吉玛叔,你快带我們去看看吧,我家有两百多只羊呢,兴许阿波還活着也說不定。”姚家大小子說道。 羊贩子倒也爽快,“行,咱就過去看看,不過你们可别抱太大希望。” 院子外面有辆三轮车,羊贩子說完,走過去用摇把子发动,天冷,第一次沒能摇着。 “我們有轿车,就停在村外。”吴中元急切的說道。 “那地方轿车上不去。”羊贩子又摇,還沒摇着,又进院子拿启动液出来喷,這次摇着了。 姚家大小子先跳上车,“大哥大姐,快上来。” 吴中元跳上了车,冲赵颖說道,“我自己去,你在這儿等……” 话沒說完,赵颖也跳了上来,羊贩子猛加油门儿,三轮车冒着黑烟冲了出去。 吴中元之所以让赵颖在村裡等着,主要是因为這三轮车上很脏,這是拉羊拉牛的车,上面遗留着牛粪羊屎,他自然不嫌弃,但赵颖是個年轻女人,让她坐這样的车有点不太好。 說是坐,其实也不能坐,只能扶着车栏杆站着,這羊贩子中午可能喝酒了,开的很快,還摇摇晃晃,赵颖和吴中元站不住,只能学姚家大小子那样,蹲在车斗裡。 羊贩子知道三人着急,也知道去晚了阿波被杀的可能性更大,拼命加油门儿,一辆破三轮儿开出了保时捷的气势,风驰电掣,浓烟滚滚。 “大哥,你们找阿波干什么呀?”姚家大小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是你爸让我們找它的。”吴中元大声說道。 姚家大小子很懂事儿,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让吴中元寻找阿波,却知道吴中元很紧张,“大哥,你不用害怕,我觉得阿波应该還活着。” “为什么這么說?”吴中元问道。 “阿波很狡猾。”姚家大小子說道。 “为什么說它狡猾?”吴中元疑惑。 姚家大小子說了三件事儿来证明,第一件是阿波会献媚讨好,有时候会跳出羊圈跑到家裡讨食儿,给它点精料吃了,它自己就跑回羊圈了。第二件事就是有一年大雪封山,狼群进了羊圈,咬死一地,姚家人赶到时,阿波也躺在地上,但它沒死,而是躺在地上装死,见主人来了,它就起来了。還有一件是阿波从不跟头羊正面冲突争夺母羊,它总是趁头羊不注意时偷偷的拐走母羊。 听完姚家大小子的讲說,吴中元对這只波尔山羊产生了很大兴趣,“這只羊你们养了多少年了?” “我今年十五,打我记事儿起它就在了。”姚家大小子說道,确切的說是喊道,三轮子嘣嘣嘣,不喊,吴中元根本听不清。 “你放過羊嗎?”吴中元问道。 姚家大小子点了点头,“我和弟弟要上学,我爸一般不用我們放牧,不過有时候我們也会去帮忙。” “在放羊时,阿波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嗎?”吴中元追问。 “它一直很特殊,它从不跟羊群走。”姚家大小子說道。 “它喜歡单独行动?”吴中元问道。 赵颖暗中掐了掐吴中元,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羊贩子,意思很明显,提醒他小心隔墙有耳。 吴中元摆了摆手,隔墙的确有耳,但這個耳现在完全沉浸在驾驶的乐趣当中,仿佛胯下坐的是宝马良驹,骑的热血沸腾。 “它也不是单独行动,每次都会带着一只母羊偷偷溜走。”姚家大小子說道。 “你知不知道它带着母羊去哪儿了?”吴中元追问。 姚家大小子摇头,“不清楚,起初我和弟弟见它离群儿,還想把它追回来,但我爸說不用管它,等羊群回来,它们会自己回群,我观察了几次,還真是這样。” “阿波带走的母羊是哪一只?你還能不能认出来?”吴中元追问。 姚家大小子摇头,“它并不是一直带哪一只,经常换。” 這么紧张的时候,吴中元是笑不出来的,但赵颖沒憋住,莞尔笑问,“哈哈,還是個playboy,那些母羊为什么跟它走啊?” 姚家大小子摇头,“不知道。” 羊贩子开着三轮子一路狂飙,上了大路之后连轿车都超,吴中元好几次想要提醒他注意安全,却都忍住了,眼下分秒必争,安全得放在其次了。 由于屠宰有污染,镇上不让厂子建在镇子内部,把他们撵到了镇子外面的山裡,二十分钟赶到山外,又花了二十分钟才颠到了厂子门口。 吴中元被颠的七荤八素,赵颖被颠的天旋地转,下车之后强忍着才沒吐出来,得扶着车栏杆才能站稳。 這個屠宰场占地范围很大,有两個很大的车间,一個是屠宰的,另外一個是冷藏的,厂区裡有几個羊圈,裡面挤满了羊,粪便遍地,臭气熏天。 厂子沒有传达室,门是那种铁管焊接的推拉门,车间外面沒人,铁门也沒关。 羊贩子可能经常来,直接拉开铁门,带着三人进去。 在外人看来這些羊长的都差不多,但姚家大小子能分辨出自己家的羊长什么样儿,往各個羊圈看了一遍,冲吴中元摇了摇头。 “可能赶进去了吧。”羊贩子往屠宰车间走去。 屠宰车间的铁门是虚掩的,拉开之后,可以看到裡面是一條屠宰的流水线,扒皮,开膛,清洗,分類都是现代化的,连杀羊也是现代化的,不是直接捅刀子,而是先电晕,两個工人拿着电棍一样的东西往羊头上戳,电压可能挺大,不管多大的羊,一戳就倒。 這时候待宰区有几十只羊,大部分都被电晕了,两個工人正在电剩下的那些。 进门之后,吴中元先看站着的那些,沒有,波尔山羊是山羊的一個品种,這种山羊跟普通山羊长的不大一样,它们的耳朵很大,头部的毛色是褐红色的,很容易区分。 “阿波在那儿!”姚家大小子大声呼喊。 吴中元闻声转头,循着姚家大小子所指的方向往前看去,就在此时,姚家大小子又喊了一声,“阿波!” 姚家大小子话音刚落,一只大耳山羊突然自倒在地上的羊堆中爬了起来,往门口冲来。 正在电羊的工人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鱼,见它要跑,随手戳了一棍,一棍下去,直接撂倒。 见它四蹄儿還在拨楞,那工人又给了它一棍,這回儿不拨楞了,直接电硬了。 “哎哎哎。”吴中元情急之下翻過围栏,直接冲了进去,在电羊工人愕然的注视下抱起了那只波尔山羊。 “你谁呀,冲进来找死呀?”工人骂道。 “你要是把它电死了,我让你陪葬。”吴中元气急大骂。 “操,還让老子陪葬,它是你爹呀?”這工人也不是個善茬,挥舞着电棍就想戳他。 吴中元本就想揍他,见他动手,正合心意,一脚踹倒,又放下山羊拿电棍去戳,但他不会用這电棍,戳是戳了,但沒放电。 他也沒心思搭理這工人,抱起波尔山羊冲了出来。 来到空旷处,将阿波放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阿波浑身僵硬,连挨了两记电棍,电的都翻白眼了。 “会不会电死了?”吴中元看向羊贩子。 羊贩子也不太清楚电棍的威力,摇头說道,“应该不会吧。” 這裡空气污浊,吴中元又抱起阿波出了屠宰场,找通风阴凉处把它放了下来。 這时候厂裡出来七八個人,聒噪着要打吴中元,吴中元沒精力理会他们,赵颖负责去交涉,给了三千块,两千赎羊,吴中元踢了人家一脚,被勒索了一千医药费。 “大哥,你别担心,阿波還有气儿。”姚家大小子抚摸着阿波。 吴中元紧张的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阿波腹部有轻微起伏,但阿波的四肢很僵硬,這都過去五六分钟了,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沒有。 “這附近有医院嗎?”吴中元关心则乱。 “你有钱沒地儿花呀,”羊贩子沒好气儿的說道,“医院是给人看病的地方,你就算送去了,人家能收啊?” “我說的是动物医院。”吴中元有些尴尬,其实他之前想的就是送到给人看病的医院去。 “你以为這是你们内地呀,這裡沒那玩意儿。”羊贩子走到一旁抽烟去了。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观察,阿波现在還沒断气儿,应该不会死。 等待的同时,吴中元也帮着姚家大小子抚摸阿波,作为波尔山羊来說,阿波的個头儿不算很大,但它的两個耳朵比一般的波尔山羊大,胡子也比同类长。 慢慢的,阿波僵硬的肌肉在二人的抚摸下渐渐放松了下来,呼吸也逐渐加快。 见此情形,吴中元如释重负,长长的喘了口粗气。 未曾想,一口粗气沒喘完,阿波突然毫无征兆的蹦了起来,发疯一般的蹦跳转圈儿。 “怎么了這是?”吴中元惊愕的看向羊贩子。 羊贩子刚把赵颖给他的一千块车费揣进兜裡,心情大好,“沒啥事儿,惊着了。” 听羊贩子這么說,吴中元稍微安心,但等了片刻,并不见阿波平静下来,還是在蹦跳着转圈子,累的口吐白沫也不停,眼神也不对,都成双眼内聚的斗鸡眼了。 “不会电傻了吧?”吴中元非常紧张。 眼下沒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姚家大小子快跑几步,拦住了阿波,一边制止它乱蹦,一边呼喊它的名字。 阿波死中得活,受惊過度,姚家大小子安抚了许久,它方才平静了下来,但精神萎靡,一直在瑟瑟发抖。 见它沒有性命之忧,羊贩子就载着三人和阿波回去,回程途中姚家大小子一直抱着阿波,不停的呼喊它的名字,抚摸它,让它感觉到安全。 回到村子是下午两点多,姚家大小子把阿波放进了羊圈,阿波晃晃悠悠的走到角落蜷缩了起来,喂草不吃,喂水也不喝。 不管怎么說,总算把阿波救回来了,吴中元暗暗松了口气,看阿波這架势,沒個三五天是回不過神来了,得在這儿等着。 赵颖去村口把轿车打发走了,二人暂时就住在姚家。 姚家以为二人是小两口,只给他们收拾了一间房,不過吴中元几乎沒在房裡待過,大部分時間都在羊圈外面守着,阿波可是唯一的线索,万万不能再出变故。 姚家的俩孩子都在外面上学,是請假回来的,二儿子先回学校了,大儿子续假在家,陪着他妈,也陪着吴中元。 姚家大小子名叫姚忠义,对于父亲的死因,他是心存疑惑的,对于二人的身份,他也有些怀疑,但他并沒有多问什么,因为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阿波的事情肯定是父亲告诉他们的,這說明二人真是父亲的朋友。 一连三天,阿波都蜷缩在羊圈角落,既不吃草,也不喝水。 第四天,阿波起来喝了点水,又回去趴着。 第五天,阿波肯吃草了,但吃的很少,无精打采。 又過了几天,阿波的情况仍然沒有好转,不但沒有好转,還有所恶化,瘦的很厉害,精神也越发萎靡。 姚忠义找来各种阿波喜歡吃的东西,但阿波多数时候也只是闻一闻,即便吃,也只吃一点。 到了晚上,吴中元会故意把羊圈打开,然后躲到远处观察,但阿波只是自角落裡趴着,并不离开羊圈。 “它是不是想伴儿了呀?”吴中元猜测。 “不是吧,它原来也不怎么合群。”姚忠义摇头。 “你去别家牵只母羊過来给它做個伴儿。”吴中元說道。 姚忠义虽然不认为這個办法有效,却仍然照做了。 未曾想母羊牵来,阿波竟然自角落裡走了出来,慢慢的凑到母羊身边套近乎。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美女相陪,阿波精神大振,不但正常进食,闲暇之余還开始耍流氓了。 這几天羊圈的门一直是开着的,但阿波并不出去,不但自己不出去,還会阻止母羊出去。 吴中元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出不出去得阿波說了算,什么时候出去也是阿波說了算。 凡事儿都有個過程,阿波用了两天套近乎,用了一天来耍流氓,干坏事儿也用了一天。 第十二天的清晨,阿波终于带着自己的“红颜知己”走出了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