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辽东大捷 作者:北城二千 “开战不過半月,辽南与平壤等十一座城池尽数丢失。” “吾虽心有准备,却从未想過城池丢失如此之快。” “此外,平壤等处百姓为何沒有迁往他处,而是留下助纣为虐?” 上京城龙泉殿内,大玄锡质问着庙堂上的群臣,高景明见状站出来解释道: “陛下,平壤等处城池,本就是高句丽等处遗民在安东都护府西迁后投效而来,故此朝廷对其并未有太多管制。” “此前兵马北撤时,他们闭门坚守,不曾想竟要投效大汉。” 渤海国内矛盾重重,其中靺鞨人与高句丽人的矛盾更是其中之最。 高句丽的遗民主动投效,這才导致安东都护府西迁后,辽东迅速归属渤海之手。 当年他们可以這么对渤海,如今自然可以這么对大汉。 大玄锡虽然也知道,但他就是生气,毕竟渤海给予這些高句丽遗民的资源可不少,如今都打了水漂。 “陛下,李居正筹谋得当,辽东二十余万百姓,除了数万逆民外,其余都迁往了长岭府。” “如今李居正又依托盖牟、辽东、白岩、横山、新城等处山城扼守,便是汉军手段犀利,也难以快速攻破這些山城。” 高景明尽量将辽东局势描述的好些,可渤海的宗室们却忍不住嘲讽道: “辽东都快丢失了,守住几座城又有何用?” “李居正昔年入中原就学,恐怕早就心属中原了……” “半月丢大半辽东,再让李居正总制辽东,恐怕不到半個月就丢失全境了吧?” 宗室们的话十分刺耳,令大玄锡无比烦躁。 大弘嗣看出了他的烦躁,顿时在心底暗骂宗室们煽风点火不看时候。 “陛下,臣以为李居正此举为扬长避短之举,且汉军来势汹汹,唯有如此才能阻挡汉军兵锋。” 大弘嗣主动开口,這令许多宗室大臣纷纷闭上了還在嘲讽的嘴,都猜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惹到了大弘嗣。 见他们如此,大弘嗣心底更是无奈,心中暗骂愚蠢。 如今辽东局势糜烂,若是陛下依照這群宗室大臣的建议将李居正赶走,届时陛下必然要让宗室选出大臣代替李居正。 汉军来势汹汹,李居正這种名声在外的宿将尚且只能坚守,更何况這群全靠血脉关系攀上高位的宗室了。 眼下之局,哪怕打得再如何难看都不能动李居正,必须等到辽东从李居正手中全面丢失,届时宗室才能弹劾李居正,同时建议与大汉议和。 只要议和成功,宗室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至于连半点功绩都混不上。 在他這么想的同时,大玄锡也经過深思熟虑,目光投向了一言不发的裴颋。 “裴卿亲自见過汉军兵锋,不知裴卿以为如何?” 在大玄锡的提醒下,群臣這才后知后觉反应過来。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裴颋早就提醒過的,只是他们不相信裴颋的话,這才导致汉军长驱直入。 面对群臣投来的目光,裴颋并沒有在心底埋怨,而是直接开口道: “以臣之见,汉军兵锋如此,唯有让出辽东,速速止战。” 裴颋开口,殿内一片哗然,但都沒有指责裴颋,而是想看看他会怎么继续說下去。 哪怕是心有不甘的宗室大臣们,由于先前大弘嗣的表态,此刻也只能忍耐着闭上嘴巴。 “臣曾游历扶余、铁利、东平等府,也曾去過南京及椒山前线。” “不论是契丹還是新罗,亦或是本朝的边兵,都不足以与汉军相提并论。” “辽东与西域皆为大汉臂膀,自然不可丢失,而对朝廷来說,辽东作用虽大,却无法影响局势。” “舍弃辽东固然可惜,但维持国本方为关键。” “契丹、奚部及新罗若是得知朝廷势弱,且在大汉手中吃瘪,必然会调转兵锋来对付势衰的吾国。” “吾国根基,远比辽东来得重要……” 裴颋這话有些避重就轻,毕竟辽东对于渤海国的疆域、经济和民生都十分重要。 哪怕辽东有逆民投降大汉,可剩下還有十余万各族百姓。 若是丢失辽东,且不提辽东這块土地上的百万亩耕地,单說十余万各族百姓涌入,必然会加重渤海核心区的矛盾。 群臣都知道這点,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裴颋說的很对。 反正辽东已经丢失大半,剩下的不是山城就是隘口,根本沒有多少产出。 不若直接用此十余山城隘口来换取有利渤海的條件,起码能缓解眼下的矛盾。 若是继续与大汉争斗,新罗等国肯定会趁机分食渤海,且渤海国内的粟末、铁利、虞娄等部都会趁机爆发不满,以此来换取更多资源扶持。 资源不会凭空生长,诸部要资源,宗室和贵族们就得让出自己的资源,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反正辽东的土地主要掌握在高句丽遗民手中,丢失也就丢失了。 可若是丢失核心地区的主导权,這就有威胁国之根基的可能了。 如此想着,渤海国群臣纷纷看向大玄锡,先后表态。 “陛下,臣以为裴院监言之有理。” “陛下,臣附议……” 近百大臣纷纷表态,剩下的五十余名大臣虽然沒有表态,但也沒有制止。 大玄锡见状,心中有怒气忍不住发道:“吾国以山城犀利为强,眼下只是丢失些许小城,汝等便如此惶恐,如何对得起吾国先王?” 在他看来,汉军确实来势汹汹,然而汉军占领的始终都是规模不大的小城,并未拿下任何一座山城。 此外,前线军报中的死伤也尚在可控范围内,如此便让出辽东,他心有不甘。 “陛下……” “此事不容商议,吾自会静候边军捷报!” 大玄锡气恼起身,這令高景明、裴颋、大弘嗣等人脸色难看。 只是不等他们挽留,大玄锡便已经离开了龙泉殿,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高景明见状,主动寻到了大弘嗣說道:“陛下只是受了气,休息几日便会明了局势。” “眼下之局,断不可让辽东三万边军受创” “若是边军受创,国内必然震动。” 纵使平日裡二人不对付,可他们都清楚想要维持如今的权势,只有继续将渤海国维持下来。 因此面对高景明的這番言论,大弘嗣也微微颔首:“朝廷只十副家当,如今三副在辽。” “辽可失而家当不可失,此事只能让李居正便宜行事。” 高景明也颔首认可了這种說法,而這還是二人争斗十余年,第一次达成统一意见。 在二人的表态下,不多时便有传事官员疾驰向南而去。 只是当传事官员不断南下,官道上北逃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许多部落甚至也加入其中,显然是听到了南边的事情。 七日后,随着他走山道从辽东城东进入辽东城,此时辽东城外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九日時間。 本就不大的城内哀嚎不断,许多屋舍倒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两刻钟后,传事官员被带上了辽东城的城墙,可以清晰的透過女墙看到城外的景象。 “轰隆隆!!” “蹲下!蹲下!!” 原本布置有两裡纵深的多重防御工事已经尽数化作废墟,只有护城河石桥对面的营寨及营寨左右壕沟還有兵卒坚守。 汉军的火炮在不断发作,传事官员被炮声与炮弹击中城墙的震动给吓得呆愣当场,好在旁边的将领拉了一把他,這才让他躲在了女墙背后。 炮击持续了几個呼吸,待到炮声停下后,将领才将他带往了那残破的城门楼而他也见到了坚守辽东城的李居正。 除了李居正,楼内還有十余名灰头土脸的将领。 原本的他们应该意气风发,但此刻却纷纷低着头,神态颓靡。 哪怕便是李居正這种军中名宿,此刻也满脸疲态,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 面对老了十岁不止的李居正,传事官员将圣旨呈出,李居正也勉强提起精神,神色疲惫的看着。 待到他将圣旨看完,传事官员這才率先开口說道: “左相与右相有吩咐,陛下只十副家当,辽东便占三副,万不可有失。” “若事不可为,可退往长岭府,依托山城坚守,等待朝廷与大汉议和。” 传事官员的话音落下后,城门楼内的将领们纷纷松了口气,目光投向李居正。 李居正面对两份截然不同的命令,此刻只觉得心中万分疲惫,想着此役结束后便回家颐养天年,不再参与庙堂争斗之事。 他看出了圣旨中陛下对他的期望,那就是挫败汉军兵锋,并保证三军死伤不大。 以辽东城的情况,若是面对的是同样装备的军队,李居正自然可以做到這点。 可問題在于,城外汉军所用的手段,根本就不属于常理。 汉军的火炮在开战第三天便将拒马、羊马墙尽数摧毁,使得渤海军第一重营寨遭受攻击。 开战不到十日,李居正麾下的渤海军還沒有和汉军短兵交击,便已经死伤两千余人,接近辽东城内兵马的一成。 如今有了高景明和大弘嗣的吩咐,他自然可以从容舍弃辽东,撤往白岩山城和磨米山城。 只是他如果真的那么做,事后高景明和大弘嗣是否真的会力保自己? 想到此处,高景明便知道,听从大玄锡的旨意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至少大玄锡是渤海国的王,自己即便听令受挫,也不過罢官夺职罢了。 可若是擅自听从高景明和大弘嗣的话后撤,被按上個结党营私,畏战后撤的名头,那罪過就大了。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筹划好了城外短兵交战之策,只需要等汉军上钩,便能轻松得到斩获。 有了斩获后,他也能挽回不少面子,哪怕得罪了高景明和大弘嗣,他也能在大玄锡的庇护下安享晚年。 思绪理清后,李居正双手呈出圣旨,面对传事官员說道: “還請回禀两位相公,某虽有意后撤,然旨意难为,只能继续坚守。” “這……”传事官员刚刚才见识過汉军火炮的厉害,此刻都觉得双腿发软。 眼下见到李居正竟然得令還不撤退,顿时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李居正倒是不受影响,只是看向将领们道:“安置這位同僚休息去吧。” “是!”将领们叹了口气,却也明白李居正這么做的原因。 在李居正的注视下,他们将此人送离了城门楼,而李居正则是起身走出城门楼,望着狼藉的战场暗自思索。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传令,诸部继续坚守,等待短兵交击之刻!” “是……” 左右众将纷纷应下,李居正随后才返回了城门楼内继续休息。 在他等待同时,城西外的汉军营盘牙帐内,耿明也在听着宋文通的汇报而盘算战场。 他并不在意李居正有什么奇招,因为汉军有足够的实力碾压過去。 对此,宋文通在汇报過后主动作揖道:“招讨使,末将以为李居正所等的,无非就是与我军短兵交击的机会。” “他既然想要這個机会,我等何不给他這個机会?” “陛下所授之操典,可還未曾在战场上展露過神威……” 宋文通缓缓放慢语调,耿明听后不由意动,旁边的王重荣闻言也连忙作揖:“末将愿率前军试探敌军兵锋!” “直娘贼!”宋文通看着王重荣抢功的举动,心头不由暗骂。 好在耿明是非分明,目光看向宋文通道:“此事既然是宋都尉提出,便由宋都尉率前军试探兵锋。” 话音落下,他又看向了王重荣:“王都督可率军中余下骑兵为宋都尉掠阵,以防敌军骑兵侧击我军。” “末将领命!”王重荣虽然有些惋惜沒能得到主动,但能得到从功倒也不错了。 “去吧!”耿明取出鱼符,一分为二后交给二人。 二人接下鱼符,随后便走出牙帐开始调动兵马准备进攻。 汉军的变化被城门楼上的塘兵看在眼底,刚刚休息沒多久的李居正得知此事,连忙走出城门楼,目光看向了正在调动的汉军。 但见汉军的火炮阵地开始拔营,紧接着由民夫开始推动火炮,不断前移阵地。 与此同时,火炮阵地两侧开始有汉军列阵,以李居正所见,左右规模各在四五千人左右。 “汉军准备强攻营垒了,传令营垒三军,听从号令出击!” “是!” 李居正吩咐身旁副将,见对方领令而去后,這才激动攥紧了拳头。 “苦熬九日,终于等到這個机会了!” 在他军令传达下,快马不断在渤海军阵地上穿梭,原本士气低落的渤海军将士们开始握紧手中兵器,等待耳边传来号令声。 “前军前进二百步,闻哨而止,闻金而退!” “咚…咚…咚……” 鼓车上,宋文通不断指挥,由三千名炮兵和五千民夫辅兵组成的火炮阵地开始前移,左右两侧的八千前军步卒也掩护着炮兵与辅兵前进。 前军步卒左右各自有千余骑兵掠阵,如此规模的进攻,令渤海军的将士压力骤涨。 擂鼓声下,汉军将士以刀牌、长枪的战锋队在前,手持火绳枪的跳荡手居中,驻队督战兵持陌刀在后,不断前进。 宋文通站在缓慢移动的鼓车上,他可以看到军中那四千火绳枪手严阵以待的模样。 尽管已经在青州操训了大半年,可今日才是真正的战场。 近两万人的正辅兵队伍列阵压来,那种压迫感令蹲守在破烂羊马墙背后的渤海军将士冷汗直冒。 双方距离开始不断拉近,从二裡到一裡,从四百步到二百步,李居正身后的将领纷纷按耐不住。 “大将军,用弩炮和投石机吧!” “对啊大将军!” 众将纷纷提议,可李居正并未准许,因为他们手中弩炮和投石机,早就在汉军的炮击下被摧毁了七八。 动用這些军械根本杀不死多少汉军,他更宁愿用城外两万人结阵与汉军在营寨内厮杀。 這么想着,李居正举起令旗道:“结阵!” 令旗举起,旗兵与骑兵很快将军令传遍阵地,隐藏在废墟和营盘内的渤海军开始走出营盘,在营盘外开始按照预演的战术结阵。 李居正在辽东城外操演三個月,为的就是在短兵交击上击败汉军。 汉军的火炮确实犀利,但李居正不相信两军纠缠时,汉军還能不顾伤亡的炮击他们。 两万人列阵的速度不慢,李居正已经派出三千兵马接管白岩山城,又在营寨和城内布置了五千兵马来接应两万大军,以免大军遭受重创。 在他的注视下,汉军的火炮停在了二百步外,而推动火炮的辅兵们,此刻纷纷带上工具开始走上前线,举着盾牌将羊马墙的废墟清理并推入那些堑壕中,为汉军修葺出一條可以直接攻打辽东城的道路。 這些辅兵大多只穿着胸甲,手裡也只是长枪和刀牌之类的兵器。 李居正见状,沒有放弃這個打压对方士气的机会,挥舞令旗指挥着刚刚成型的两万军阵,以前军前进百步,弓箭干擾汉军辅兵。 “哔哔——” 哨声作响,渤海军的五千前军开始上前,在与汉军辅兵相隔百步的距离张弓搭箭。 “辅兵向左右移动,火炮准备,用子母弹!” 宋文通有條不紊的下令,旁边令旗兵连忙挥舞旗语,鼓车旁的传令骑兵也连忙策马赶往炮兵阵地,下令炮兵用子母弹进攻。 汉军的子母弹,其核心特点是通過母弹外壳包裹多個子弹,在发射后实现范围杀伤或二次引爆,类似现代榴霰弹或集束弹药的雏形。 随着军令下达,已经在火炮车轮后方挖出土壑,并在土壑中埋下楔子的炮兵立马开始了装填。 子母弹造价昂贵,加上能够被引爆,因此需要装在木箱内隔绝明火。 炮兵将子母弹后,立马打开了身上的竹筒,将竹筒内的粉状物填充进入了子母弹插入引线的地方。 随着粉状物被填充进入,旁边的炮兵将发射药放入炮膛内,接着将木质的送弹托放入其中,用火折子点燃了子母弹的引线。 在子母弹被点燃引线并被放入炮膛内后,炮兵立马点燃了发射药包的引线。 “哔哔——” “轰隆隆!!” 瞬息间,硝烟四起,子母弹被仰角打向了渤海军的方向。 渤海军的将士還沒有任何准备,子母弹便从空中落下,紧接着在即将落下时发生爆炸。 “轰!!” “额啊……” 数十枚母弹在空中炸开,无数铁丸激射,毫无准备的渤海军将士被杀伤许多。 不等他们反应過来,那些沒有在空中爆炸的母弹也在落地后不久发生爆炸。 一時間,渤海军阵地上硝烟四起,原本严密的队阵,此刻变得松散。 “进!” 宋文通拔出鄣刀,竖劈虚空,直指辽东城。 在他的军令下,辅兵开始加快填壕速度,汉军则是在火炮发威后开始随着辅兵前进。 “如此手段,竟藏到此时……” 李居正咬着牙强装镇定,他确实沒有想到耿明還留了后手。 但眼见汉军开始跟随辅兵前进,他只能忍耐下来,不断挥舞令旗将伤兵带往后方,重新结阵。 利用他们重新结阵的時間,八千汉军开始在五千辅兵帮助下不断前进。 百余步的堑壕在時間推移中被填平,而渤海军也在原地重新列阵。 子母弹确实打乱了队阵,但带来的死伤并不多。 数百人的死伤对于近两万人的战阵,不過是冰山一角。 “辅兵填壕過后后撤,战锋队准备掩护火枪兵,距敌二十步后火枪兵越過战锋,闻哨进攻!” 宋文通眼见距离己方火枪兵大放光彩的時間越来越近,语气都不由得颤动了起来。 此时的李居正尚不知道自己需要面对什么,他从容指挥军队,看着逐渐逼近的汉军战锋,嘴角渐渐上扬。 半刻钟后,壕沟被彻底填平,挡在汉军前面的只剩下羊马墙的废墟和破碎的拒马。 辅兵开始后撤,八千汉军列直阵,分先后三重开始推进。 战锋队的刀牌手掩护长枪兵推进,火枪兵早已将弹药装填完毕。 随着战锋队不断推进,二者距离步入百步之内。 “放箭!” 两军的战锋队同时开始张弓搭箭,无数箭矢飞射而来,干擾着对方的速度,期盼着对方各队脱节而导致阵脚松动。 只是汉军的阵脚稳若泰山,這令李居正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弓箭的威力越来越大,汉军中中箭者不少,渤海军则更多。 哪怕已经有了火绳枪,汉军也并未松懈面突射术。 对于人手一把弓的汉军来說,每個人都是弓弩手,哪怕无法与神射手相比,但准头却比疏于操训的渤海军要强得多得多…… “呜吼!呜吼!呜吼!” 渤海军的战锋队见到汉军进入四十步内,长枪手立马开始扎稳脚跟,结枪阵准备与汉军对撞。 這种情况下,汉军的战锋长枪手却纷纷止住脚步,刀牌手则是开始前进。 “用刀牌手来破阵?” 李居正哑然失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汉军刀牌手的身后跟着数以千计手持“短兵”的汉军。 刀牌手前进来到二十步的距离,四千火绳枪手也纷纷跟随前进,前后八排,左右横阵三百余步。 李居正已经察觉到了不妙,但這时汉军的刀牌手却纷纷蹲下。 他们将后方举着“短兵”的汉军暴露在渤海军战锋队的眼前,不等渤海军的弓箭手开始面突,這些汉军将士便在各队队正挥下令旗的同时扣动扳机。 扳机联动火绳夹上的火绳撞向药室,爆竹声与硝烟先后出现。 “噼噼啪啪……” “额…哼…” 顷刻间,无数弹丸射向毫无准备的渤海战锋队,数不胜数的阵脚兵只觉得身体发软,便直挺挺的倒在了阵地上。 “补上!补上!!” “噼噼啪啪……” 那些作为将领的靺鞨贵族子弟甚至沒来得及反应,便见到了己方阵脚被攻破,而汉军则是宛若木偶般,千篇一律的开始射击、后撤。 城楼上的李居正只看到浓烟升起,随后便见己方将士接连倒下,這让他心中产生了危机。 “鸣金收兵!中军做前军,后军做中军,掩护前军分左右后撤。” 李居正立马反应過来,在他沒搞懂汉军手段前,他必须撤退。 不然继续让阵脚兵這么牺牲下去,汉军想要攻破己方阵脚轻而易举。 他的反应并不慢,但再快也快不過汉军的排枪。 “铛…铛…铛……” “后撤!” “快撤!撤……” 当渤海军的鸣金声作响,汉军火枪手的八重排枪已经结束。 几個呼吸前還稳如泰山的渤海战锋队,此刻已经化身一具具尸体倒在了阵地上。 靺鞨的贵族将领们在听到鸣金声后开始指挥后撤,中军与后军则是根本不知道前军遭遇了什么,按照军令结阵接应前军后撤。 前军的兵卒逃亡般的从中军、后军左右后撤。 “怪物!妖术!!” “妖术!汉军有妖术!” “妖术……” 汉军的八重排枪将渤海军的五千前军直接打崩,他们宛若溃兵逃向后方。 “从左右撤退,敢于冲阵者立斩!” 中军的各队队长连忙呼喊,但许多溃兵依旧慌不择路的選擇冲阵,结果就是被斩杀当场。 随着被杀的溃兵越来越多,那些恢复镇定的前军兵卒也开始朝着后方撤退,而汉军则是一边前进,一边装弹。 “這到底是什么手段?真的是妖术嗎?!” 城楼上,看着五千人的前军還未交锋便战死近半,李居正及他身后的将领直冒冷汗。 溃兵通過营寨后的石桥撤回城内,而中军此刻也遭遇到了汉军的线列火枪兵。 “呜呜呜……” “噼噼啪啪——” 号角声响起的同时,汉军之中的线列士兵开始排枪前进,毫无准备的中军前排阵脚兵先后栽倒。 “這是什么?!” 相较于箭矢還能可察,寸许的弹丸令人防不胜防,只看到前方汉军不断前进,举起短兵指向他们,他们身旁的同袍便在浓浓的硝烟中栽倒。 “后军掩护中军,中军后撤,中军撤后后军车,营内留守士兵以弩炮還击!” 眼见战事走向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李居正连忙开始下令余下两军交替撤退。 得令的中军将士开始不断后撤,嘴裡喊着妖术,宛若癫狂的疯子。 后军的将士在這种情况下压力骤增,而汉军宛若从硝烟中走出的妖怪,顶着后军的箭矢不断前进。 只要他们举起手中的短兵,便会有兵卒栽倒在地,与所谓的妖术沒有任何区别。 “撤!撤!” 四千多溃逃下来的中军将士将后军阵脚冲乱,后军的将士還沒开始斩杀溃兵,便被汉军排枪不断击倒,崩溃在即。 “骑兵从两翼侧击汉军!” 李居正赤红着眼睛,他根本沒想到他所期待的短兵交击会是這种结局,更沒想到己方将士会如此不堪。 在他的军令下,目睹了整個经過的左右两翼靺鞨精骑却止步不前,所有人面面相觑。 “汝等在作甚,還不攻向汉军?!” 眼见本阵精骑驻足不前,左掖精骑将军怒叱着這群战前自傲的靺鞨贵族子弟。 本以为将精骑如此重任交给靺鞨的贵族子弟,能够让普通的靺鞨、室韦等兵卒振奋。 现在這群靺鞨子弟却止步不前,眼睁睁看着三军被汉军屠戮。 想到這裡,将领举槊刺死了身旁的一名精骑:“敢不进者,死!!” 在他的胁迫下,左翼三千精骑开始催动军马,对汉军前军的右翼发起进攻。 见到左翼精骑开始行动,原本同样磨蹭的右翼精骑也立马跟上,对汉军左翼发起进攻。 “杀!!” “嗡隆隆……” 马蹄声震天作响,宋文通见状,随即开始指挥战锋队上前,火枪兵驻足原地,准备结阵护住火枪兵。 与此同时,后方的王重荣也见到了发起冲锋的靺鞨精骑,他沒有丝毫犹豫便指挥骑兵迎了上去,哪怕敌军数量是他们的三倍。 “杀——” “嘶鸣……” “砰!” “哼……” 瞬息间,两千骑兵迎头撞上六千精骑,双方手持军槊而碰撞。 交错间被挑下马去的骑兵数不胜数,落马之后的他们,大多都被赶上来的同袍践踏而死。 靺鞨精骑在大武艺时期,确实弓马娴熟,长短兵样样精通。 可是如今距离大武艺时期已经過去百五十余年,他们早就适应了与契丹人在扶余府那平坦的草原上进行数百上千人的骑射追逐,鲜少有数千上万人短兵厮杀的经历。 如今与汉军短兵交击,不少目睹同袍凄惨死去的靺鞨贵族子弟纷纷脱离战场。 六千打两千,這本该是一边倒的战事,但却随着无数靺鞨骑兵的犹豫和脱离战场而打得旗鼓相当。 “混账!混账!!” 看着這群占据最好资源的靺鞨贵族子弟表现如此不堪,李居正目眦欲裂,只能催促三军撤回城内,期望這群贵族子弟能坚持久些。 “分兵围攻!” 宋文通眼见六千靺鞨精骑,竟然只能与己方两千精骑斗得旗鼓相当,原本的压力瞬间消失。 他沒有選擇還在前方逃亡的数千渤海步卒,而是選擇了分兵配合骑兵围剿那六千靺鞨精骑。 七千多人的前军队伍开始一分为二,而汉军营盘方向也不知何时出现近万结阵队伍。 时刻关注战场的耿明在看到三万靺鞨边兵竟然在不到一個时辰的時間裡被击败,便是早有准备的他,此刻也不免觉得過于夸张。 “进!” 除了千余留营接应的兵马,余下兵马尽数被耿明结阵派出。 城门楼上的李居正见状,身形不免摇晃,只能苦涩抬手:“收兵……” “铛…铛…铛……” 在鸣金声下,本就战斗意志不高的靺鞨精骑开始后撤,数以百计的靺鞨贵族子弟在撤退路上被汉军精骑俘虏。 李居正沒脸去看接下来的结局,只因为战场上已经铺满了靺鞨将士的尸体。 站在吕公车上将整场战事尽收眼底的耿明在经過片刻的恍惚后,嘴角不由轻扬。 “打扫战场,可以向陛下报捷了!” “呜呜呜……” 汉军的号角声在辽东城外悠扬,数以千计的渤海军尸首成为了汉军的战利品。 李居正眼睁睁看着己方将士的尸体被汉军“糟践”,踉跄着转過身子,直挺挺栽倒下去。 “大将军!!” 四周将领大惊失色,连忙抱住了栽倒的李居正,背着他往城内的衙门赶去。 与此同时,本是被委派而来传旨的传事官员也知道了此役的结果,顾不得休息,连忙往上京城赶去。 在他走后,汉军火炮阵地前移,开始对辽东城不断炮击。 好在李居正加固了辽东城,辽东城還能在汉军的炮击下坚挺几日,不然他只能拖着病体撤往白岩城。 在辽东城分出胜负的同时,上京城派来的传事官员则是马不休人不换的赶回了上京城。 相比较去时的七日,返回上京城的他只用了五日時間。 “什么?!” 当李居正战败的消息传来,龙泉殿内群臣纷纷骇然失色,金台上的大玄锡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汝再仔细說說,我军死伤多少?” 忠部尚书不敢置信的询问,传事官员闻言,只能硬着头皮說道: “是役吾国兵马死伤恐不下万人……” “哗!!” 得知损兵上万,百余名大臣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渤海常备兵马十万不假,可善战的边军只有七万,余下三万都是维持五京的禁卫。 七万边军死伤上万,這种代价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陛下!臣以为当速速决断,撤回辽东兵马于长岭,与中原议和!” “陛下,臣附议……” “陛下,如此多将士死伤,足以动摇国本,吾国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死伤了!” “陛下……” 此刻,不论是贵族還是宗室,他们纷纷表态议和,与半個多月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好在大玄锡不知道靺鞨精骑的表现,不然恐怕会气得大骂這群首鼠两端的官员。 “陛下,臣……” 裴颋看着群臣如此,本想站出来为大玄锡解围,却见大玄锡主动起身,使得群臣纷纷闭上了嘴,紧张看向他。 面对上百道目光,大玄锡并未执拗的要与大汉为敌,而是深吸口气道: “大汉兵器犀利,吾国若是能得大汉之兵器,讨平契丹、室韦等部指日可待。” “吾决意让出辽东,請裴卿再走一趟中原,希望洪武皇帝能准许吾国臣属大汉,乞請开放边市。” “若大汉准许,吾国希望派出学子学习大汉礼制、法度……” 大玄锡虽然沒有见到大汉的火器,但战场上的结果足以說明一切。 若是渤海国能掌握此物,国内的矛盾就可以通過对契丹、新罗、室韦的战事来化解。 哪怕穷其一生,他也要想办法从大汉手中学到此等手段。 想到此处,他目光坚定道:“以裴卿为礼部侍郎,遣使大汉求和。” “敕令李居正,和谈期间,务必守住辽东诸城,次之守住扶余、长岭。” “陛下圣明……” 眼见大玄锡下了决断,群臣纷纷高唱圣明,浑然不见此前誓要与大汉死战的景象。 大玄锡眼底流露出些许厌恶,他耗费八年時間改革国内制度,为的就是缓解国内矛盾。 如果這群贵族和宗室真的能将渤海国放在心上,也就不会在他诸多政令上百般阻拦,致使渤海国内矛盾积弊了。 他目光看向裴颋,裴颋则是在感受到目光后作揖回礼:“陛下所派,臣定当不辱使命。” “然洪武皇帝强横,恐怕除辽东疆土外另有所需,臣……” “准卿便宜行事。”大玄锡开口定调。 他现在只想停战,然后从大汉身上吸取大汉先进的制度来改变国内的矛盾。 如果不這样,渤海国迟早有天会被庙堂上這群虫豸给榨干,渤海国即便沒有亡在自己手中,也将会亡在自己的儿子,孙子手中。 面对大玄锡如此信任,裴颋心头不由感动,同时也为大玄锡沒有在开始就听从自己的话而感到遗憾。 好在自己终于得到了大玄锡的信任,也终于能中止這场本就不该打的战事。 思绪落下,裴颋将身子躬下,当着群臣的面坚定作揖。 “臣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