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心理牢籠（1）
“志俊，出去也不帶上手機，你們的實驗似乎出了一點兒問題，他們正急着找你，你快過去吧，呂老師也正往這邊趕，應該晚上會到。”全毅依然是那副溫和淡然的模樣。
曹志俊就是不想有人打擾兩人難得的獨處，纔沒有帶上通訊設備，實驗出現問題在他預料之中，耽擱一下影響並不大：“我把小雨送回去就過去。”
“我送她，你先去忙你的事。”全毅不動聲色的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他不能將小雨交給他：“耽誤不了多久，就不麻煩您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傷的，怎麼說她都是我認下的學生。”他望進志俊的眼裏，抓住了他的視線。
這個眼神簡欣記得，那天他也是這樣看着自己，然後他說的每一句話就進入了她的心裏，將她的想法綁架，她廢了好大的勁才從他的催眠裏掙脫。
這種催眠很傷神，她不希望志俊着了他的道：“你去忙吧，我正好與全老師有話要說。”
“可是……”他真的不放心，恆哥可是千交代萬交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一個人。
簡欣朝他眨眨眼：“快去吧。”
基地裏應該是安全的，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望了全老師一眼，離開了。
全毅微微勾起嘴角，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簡欣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進來吧！”他打開空間大門，對她比了一個請。
簡欣沒有一絲猶豫，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不規則多邊體，每一面牆體的材質似乎是光滑的不鏽鋼，整個空間顯得空曠而擁擠，雖然沒有擺放任何物件，卻彷彿擠滿了人。
大門在全毅身後快速合上，他走到簡欣身旁，看着鏡中的兩人：“感覺如何。”
“還好不是我一個人，不然感覺還是有些恐怖，彷彿裏面的自己會掙脫束縛走出來。”她的手指觸上冰冷的牆體，鏡中的那個人也伸出手觸上了鏡子。
“心理呈現的畫面有時候比真實情景更讓人感到恐懼。”全毅手指在空中虛劃了一下，一把椅子地面升起，他悠然的坐下：“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完全清醒算是今早吧！”簡欣與每一面鏡子中的自己對視，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和我計算的時間差不多，第一次就能這麼快反應過來算是很不錯了。”他的催眠可以讓很多人一輩子活在他編織的世界裏。
那天他只對她說了一句話：你很喜歡一個人待在密閉的空間，你害怕離開這裏。
“你爲什麼不催眠湯夏？”這是她清醒過來的第一反應。
他明明可以用這種方法讓她獲得解脫，讓她不再將自己禁錮在那段痛苦的記憶裏，不斷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這個社會對於肉體的觸碰，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了衆所周知又不可談論的禁忌，即使每一個人都很清楚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繁衍。
女性身體更是裹上厚厚的繭，保護這層繭變得比生命更重要，即使被傷害撕破了繭，扭曲的社會輿論不是對受害者安撫而是幸災樂禍、自我高尚的謾罵。
即使簡欣很清楚這些道理，但是她又何嘗不是將這種觀念紮根在自己的心理，因爲她也怕，怕人後的竊竊私語。
在得知湯夏離開的時候，全毅也後悔過，但催眠不過是把潰爛的地方包裹住，並非治癒，傷口還在流血，誰也不能保證它不會蔓延出來。
“沒有人要求我這麼做，而且我不覺得這是解決問題的方式。”
“所以您想告訴我，催眠只是達到自己目的的一種手段？”她轉過頭直直的望着他。
“是杜恆讓我這麼做的。”他沒有一點閃躲，彷彿一切與他都沒有關係。
“您別告訴我方纔你並非準備對志俊進行催眠。”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這東西在這裏更像一塊磚頭，發揮不了它應有的作用，但她習慣了將它帶在身邊，似乎在期待哪一天他們能大發慈悲給她接入網絡的權限。
“那孩子太倔了，我也是不得已。”他說話的語氣彷彿真的很無奈。
簡欣打開手機的電筒，對着身旁的鏡子照去：“您的不得已是因爲他嗎？”
鏡子裏映出了第三個人的腦袋，此人正是邱褐。
屋子裏有一面牆是單面鏡，它僞裝得太好，混在其中讓人很難發現，簡欣一直尋找的就是它。
“被你發現了，老師只是想好好的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全毅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房間裏的光線暗了，鏡子對面的人清晰的顯現出來。
“丫頭，我要走了。”邱褐趴在鏡子上，如果不是被這面鏡子阻擋，他一定要緊緊的擁抱她。
“是時候把老師交給警察了。”全毅解釋道。
簡欣不太相信他這樣的人會乖乖地被人送進監獄：“您會逃走對吧？”
“你希望我逃嗎？”邱褐看着她詭異的笑了。
“不希望。”他應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那你是不是應該和我一起做個伴，你和我沒有區別。”邱褐布滿皺紋的手指在鏡面上一筆一畫寫下了三個字：殺人犯。
簡欣無法反駁，只要律例不改寫，律院沒有判決她無罪，她一輩子都無法從殺人犯的陰影中走出來。
“你說我要不要向警察申請幫助破案來減輕我的刑法？你說我能讓你招供嗎？”
邱褐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臉頰，朝她齜牙，那模樣就像惡作劇的小丑。
她不能被發現。
一旦坐牢，她會變成爸媽的恥辱，哥哥會對她失望，她會失去她一直努力呵護的一切，她不允許這一切發生，這件事的開始並不是自己的錯，她只是不想變成湯夏。
簡欣的手掌緊緊貼着鏡面，眼睛充血，死死盯着他：“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邱褐一愣，隨即笑開了：“哈哈哈～，不愧是我好徒兒選中的徒弟，我差點着了你的道。哈哈哈～你就祈禱我從這個世界消失吧，下次見面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目的達到，全毅打開了門：“走吧！”
簡欣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不想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會失控，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她的祕密，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在大門關上的前一秒，她聽到他說：“這個光盤送你了，當作遲來的見面禮，好歹算是我的徒孫，我也不能表現的太小氣。”
她回過頭，門已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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