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就职(下)
唐宽堂而皇之的离开内宅,来到一枝春阁。這凶宅终于安排出去了,唐宽心中暗喜,见到各种布置,他假模假样的赞不绝口。
這宅子已经空闲十余年,每次老爹回来,见到這宅院依然荒废着,就要敲打唐宽一番。
而原来的督办府建在粮仓附近,如今可以重新安排人家住进去。估摸這几日就会有人来找唐宽。偌大宅院,不拿点钱来孝敬四公子,四公子是不会同意的。
三大仓协办、调度、仓监、武打头目,纷纷来到一枝春阁大厅。唐宽当着大伙的面,甜枣大棒的說了一通,尤其是对原督办唐轱辘更是威胁一番,說:若因为工作交接不清楚,导致将来唐梅犯错,你唐轱辘也要一起受罚。唐轱辘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随后唐宽就走出会场,把三個武打头目叫到身边,不知說了些什么。
說完话,四公子登上豪车,四匹大白马拉着,呱唧呱唧向平康坊驶去。
四公子的车,重金打造,价值三千万文。也就是三万两银子。据說唐梅很是喜歡,曾经也想着拥有一辆。可唐氏经济紧张,沒给她置办。那时她還大言不惭地說,待自己成为太子妃,让太子给她买,或让皇城造处特制。
大仓督办倒是有一台车,一匹老得掉毛的驴骡,拉着一台破旧小车,走起路来慢慢吞吞,吱呀作响。估计六小姐半只眼睛也看不上,可這却是她人生中第一台车,不用也得用。否则整日步行,脚上无茧的六小姐一定走不动路。
苏瓶赶来一枝春阁时,会议已经开始,听得六小姐铿锵有力的发言。一脸严肃地宣读规则,随后激昂慷慨地展望未来,听得大厅裡的人们热泪盈眶。大家都感觉到新人新气象,新时代到来了。
大仓武打小厮,顿时感觉自己有了权力。若再发现有人往外拿东西,只要沒有六小姐的字條,统统拦截。
六小姐還选出三名武打头目,封他们为所在仓库的卅夫长。从此,武打团队从各仓库管理团队中剥离。大仓的武打小厮不再归协办管理,而是直接向六小姐负责。
六小姐還要去找国公爷,给三位卅夫长争取军职,成为有编制的人。三個小头目立刻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土鸡变凤,一步登天了。激动得眼泪喷出,鼻涕老长,跪谢六小姐提拔。
而六小姐自己也要去找父亲要一個军职。以后,三大仓采取军事化管理。
虽然安国公還沒回来,即便回来也未必能同意,但六小姐已经以“大仓都尉”自居。据說還要给自己准备一匹战马,一套盔甲,将来六小姐要手持马鞭下去检查。
显而易见,這都是苏瓶给她出的损招。不過呢,也未必都是坏主意。這一套操作,对于松散惯了的大仓管理团队来說,算是一次改善。同时,让六小姐掌握武打团队,就相当于手握“兵权”。有了兵权,再搞文政,方便许多。
现在六小姐要清理的人,恐怕不只是名单上的十七人。唐宽已经离开,他沒听见后面的布置,等他回来,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六小姐“登基”当天,就把三位大仓协办臭骂一顿。說他们之前的管理比**寡妇裤腰還松。从今天开始,三個协办、六個调度、十八個仓监重新划分责任。仓库每日出入,必须明细入账,本督会派人不定时抽查。
“防火,是重中之重。我要求每個仓库都要准备最少六口水缸,水缸裡的水,必须是满的。而且要保证道路通畅,取用水方便。水缸旁边要准备定量的水盆水桶。在防火這件事上,不允许有一点马虎,否则协办带头领罚,轻则免职,重则送去宗正府。”
唐梅照稿念诵,說到這裡,把稿件放下。
這时粮仓协办、唐宁庶子唐冠武站起身道:“大仓建有百年,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說变就变了?你刚才說沒有你的批條,就不能取东西,那我来问你,若是曹老太君要用一尺布,难道也要通過你的同意嗎?若国公爷或侯爷要几石米,也要来你這裡批條子嗎?若他们不拿你的條子,我們就把曹老太君、国公爷和侯爷挡在外面嗎?”
唐梅道:“老太君、各位老爷,還有老爷家裡的、诸公子家裡的,但凡要用什么,只要合情合理,我都能批准。若是极小的物件,如你所說一尺布,几石米,也跑我這裡批條子,确实太過麻烦。那你们這些协办,有权力决定给不给他们拿。如果拿了,就要明细入账。而且咱们丑话說到前头,每個月宗正府大会,我会把那些账目拿到台面上去說。让诸位老爷来看看,都是谁家拿走了什么,拿东西的理由是否充分。若众人认为理由不够充分,那他拿了什么,都给我還回来;若已经用了,就要還等价的银子;若拿不出钱来,就让宗正府从他们的月饷裡扣除。而当初给他们拿东西的协办,也要受到相应惩罚。另外,我会经常派人去三座大仓查账本和货物,若发现有对不上数的。协办、调度、仓监,都要受惩罚。”
這时,西大仓协办,身材高大相貌犹如牛头梗的唐仁家庶子唐冠礼喊道:“我不同意!底下人犯错,关我們什么事?我們凭什么与他们连坐?這不公平!”
唐梅道:“你作为协办,有责任监督他们。若监督不到,就是你的错。”
唐冠礼瞪着一对小圆眼睛道:“我們监督,你不也是监督嗎?若我們需要连坐,那你呢?你不跟着一起受罚嗎?”
唐梅瞪视道:“你說得好,我有监督之责,若我沒查出来,那就是我的责任,罚我!”
从唐冠武、唐冠礼发难开始,唐梅就已经脱稿讲话。苏瓶觉得,這個十八虚岁的姑娘应对得還不错。如果继续這样发展下去,苏瓶觉得自己完全沒有說话的必要。可突然间,她有些用力過猛,急于求成地說:
“从今天开始,我要求你们用最快的時間把我制定的规则背下来,并且严格按照规则执行。而且我還要再加一條,以后开会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对我的话提出质疑。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们要做的,只有执行!你们做得不好,我就开除你们!我做得不好,宗正府会把我换掉!只有宗正府能管我,你们只有服从的份儿!”
一直不吭声的东大仓协办,唐炯的长孙唐军儒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样子,先向唐梅行礼,再向众人抱了抱拳,這才道:
“六姑制定新规,无外乎是要改善大仓秩序。侄儿认为,這样做是对的。這也是我和两位堂叔的共同愿望。可是,我和两位堂叔作为大仓协办,我們的任命和免职,只有宗正府才能决定,而不是六姑您来决定。另外六姑不要忘了,我們也有监督您的权力。既然我們拥有家族赋予的权力,凭什么我們不能提出反对意见呢?六姑有什么想法,尽管与我們三個商量着来,沒必要如此蛮横专断。”
一番话說完,唐冠武、唐冠礼向唐军儒投去赞许和胜利的目光,随后他们三個好似组成联盟,并肩站在一起,面对着唐梅。
唐梅坐在新买的宽阔高榻上,双手压在棕色长几上,看着面前的三個人,還有他们身后的一大群人。那一大群人,此时都屏气凝神盯着唐梅,看她如何破解眼下状况。
几個心跳的時間過去了,唐梅的嘴唇动了动,可她沒說出话来。或许,她想到一些话,却又被自己快速否定了。
“你们三個,以后沒有反对的权力了。”
這时,在会议大厅的角落裡,传来苏瓶的声音。屋裡几十号人,集体回头,看向這個几乎隐形的人。苏瓶站了起来,向众人抱了抱拳。
有些人是认识苏瓶的,因为那日苏瓶打败契丹武士,实在是一件露脸的事。可還有些人不认识他,不禁询问身边的人,于是屋裡响起窃窃私语声。
眼瞅着這個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神态怡然地走了出来,来到六小姐榻边,笑呵呵的,一副向众人宣布重大事实的样子說:
“要你们三個协办的目的,是为了协助督办,更快速,更全面,更具体的管理三座大仓。可如今六小姐全权负责三大仓,所有事务都要亲自去管,责任揽于一身。這时,還需要你们三個有何意义呢?是给督办找麻烦的嗎?显然多此一举。今天是二月十八,再過十几天,在下月初的宗正府会议上,会由六小姐向家族提出‘免除你们三個职务’的提案,或者提出‘减少协办人数’的提案。我想你们也清楚,在你们担任协办期间,大仓秩序混乱不堪。你们說,家族会不会同意這样的提案呢?若你们不想经受這次考验,請你们看清形式,做出正确的選擇。今日会议的主题是向众人宣布新督办上任,宣读新的工作规章,不是来征求谁的意见的。我看,会开到這裡,主题已经传达完毕,可以结束了。”
苏瓶递给唐梅一個眼神,唐梅抓起惊堂木,重摔道:“三名卅夫长,监督退场秩序。有不速退者,轰出去!”
应该是四公子事先做了准备,再经過唐梅的一阵刺激,三個武打头目显得亢奋异常。
那些调度、仓监哪敢得罪六小姐,见势不妙,撒腿就走了。只剩下唐冠武、唐冠礼、唐军儒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一摔袖子走了。
唐梅坐在榻上,心脏怦怦乱跳,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提,却又强行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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