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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殿前比武(四)

作者:蜡笔疯叔
之所以把“步尘风”的名字报出来,是因为陈千缶說步尘风是他的一個对手。具体是什么对手,苏瓶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感觉陈千缶很不喜歡那個人。而且陈千缶還說過,步尘风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

  “罢了,胡总管不必再替他說好话。我观他脸色惨白,必然是被吓破了胆。這般窝囊人,上不得台面。”

  从询问到激将,再从激将到直言嘲讽,也不過是几句话的事。武定侯唐宁面带鄙夷之色,一挥袍袖,示意林桐张虎把苏瓶带下去。

  唐宁当然不是真的想让苏瓶退下,他只是想用轻蔑的表情和嘲讽的语言激怒這個年轻人。可苏瓶沒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打算行礼告退。林桐有些急了,抓住苏瓶胳膊,紧蹙眉头轻声问道:“宝玉贤弟身体不适?”

  苏瓶低声回道:“我想康年兄也已听說,六小姐不待见我,我也不打算赖在這裡。既然如此,我還冒险替她唐家卖命作甚?观那契丹武士武功强横,手段残忍,被他打败,皆是重伤。高准等人受伤,尚且有人照顾着。可若我被他打個骨断筋折,谁来照顾我?”

  林桐感叹一声:“贤弟,难道是信不過愚兄嗎?”

  林桐挺直腰板,高声道:“贤弟放心,若当真受伤,我林桐负责到底!”

  林桐這句话俨然是对唐宁和唐梅說的。

  唐宁沒吭声,只是微眯双眼坐在那裡。

  這时女眷中传来声音,声音冰冷,好似一道冰河:“我唐家真正的高手都被父亲带去长安,故而才有此逆境。只可惜我唐梅不是男儿,否则早就登台比试。哪怕战败,也不能被人戳了脊梁。苏宝玉,若還算個汉子,你便登台。且不說伤筋动骨,就是被打瘫,我也养你!”

  听唐梅尖声喝呲,苏瓶依然不动。說到底苏瓶不是一個毛头小伙,而是一個心性沉稳的中年人。他要做的是审时度势,而不是被情绪左右。从现在形势判断,他沒必要因为唐家的面子,让自己冒被打残的风险。

  发现苏瓶不为言语所动,唐宁皱了皱眉头。作为兵部尚书,察人识人,他看到了苏瓶不凡的一面。如果苏瓶是他的儿子,他不但不会因为苏瓶的表现生气,反而会重点培养一番。心中不禁给出一句评价:此子很能沉得住气,是为大器之材。

  可苏瓶不是唐宁的儿子,而是唐琼的姑爷,唐宁就沒心情培养他,反而希望他早点被唐梅废婚驱逐,或者登台被這契丹武士打残打废。

  忽而一個念头闯入脑海,唐宁加了一把火:“如此不堪之人,何以配得上我唐家姑爷身份?若是在战场上,你這般临阵退缩,我定要斩你!今日且看在我侄女面上,饶過你。但不能纵容你這等行为,依我看,当罢黜汝父勋爵。汝等懦弱门楣,不配拥有爵位。”

  苏瓶心中苦笑一声,只道這唐宁心够黑。

  或许是被气昏了头,唐梅沒看出她二叔的真实意图,只以为是因苏瓶窝囊而被二叔惩罚。唐梅觉得颜面尽失,怒不可遏,从头上扯下发簪,抛向苏瓶。

  罢了,此来目的就是为保护苏家一众老小,如若因此连累老爹失去勋爵,自己回到长安也难以立足。瞥唐宁一眼,心中道一句:姜還是老的辣。

  苏瓶一挥袍袖,便腾空而起。唐梅的发簪尚未落地,苏瓶已经几個闪身,颇有些失礼的踩着诸位贵族女子身边空隙,直接从看台跳到擂台上去。

  如此精妙的轻功,害得许多观众沒看清楚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就好像是从擂台上直接长出来的,又好像是从乌云中掉下来的。

  苏瓶的独特出场方式,也让擂台上契丹武士一愣神。方才不可一世的契丹武士,现在变得谨慎起来,斗大双拳护住心门,凝眉注视,上下打量。见苏瓶身形照比刚才那些人差不许多,他又自负起来,呲着板牙冲苏瓶吹口哨,颇有挑衅意味。

  方才在高台上,苏瓶心中压抑一股邪火,此时来到擂台上再不必遏制。见契丹武士挑衅,苏瓶并未多言,脚下发力,只听擂台木板嘎嘣一声,苏瓶身形急速靠近契丹武士,倏然侧身抬起大腿,小腿如鞭甩出,画出一道扇面般的弧线,正中契丹武士左脸,炸出一道四溅的光晕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眼见那契丹武士的头,带着庞大身躯,滚到台下去了。

  擂台四面一片寂静。

  黑云压顶,一阵风遒劲刮過,男人的鬓发、女人的长丝,随风飘摆。

  過了几個心跳的時間,观众们从电光火石的一幕中缓醒過来,人群沸腾了,无论是阶梯看台上的贵族,還是南面群众看客,陡然躁动。有那情绪激动之人,压抑不住心中热火,咆哮而起,大力鼓掌,失声叫好。手持铜锣的礼官猛敲铜锣,那铜锣锵锵之声,似有被敲碎的可能。再听那嗡嗡擂鼓之声,本应该在动手前响起,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砰砰作响。擂鼓之人心花怒放,撒欢敲打,鼓槌红缨上下翻飞。

  “哎呀呀,简直是神人啊!”

  “這是谁家的?怎沒见過?”

  “這是六小姐新纳的赘婿。我就說,普通人进不得国公府。”

  “這是我的好兄弟,武威苏瓶苏宝玉!”

  “宝玉,威武!”

  人群中,听到林桐和张虎的声音,苏瓶扭头望去,见到他们在高台上手舞足蹈。又听得台下传来三百多人爆炸般的欢呼声,苏瓶扭過身来,见到欢呼雀跃的人群,挥手跺脚,攥着拳头呐喊。

  可苏瓶脸上沒什么大变化,依然是沉稳中不乏洒脱的表情。而刚才的一股邪火,已随着滚落台下的契丹武士一起滚下去了。

  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是出自本能,他向台下观众抱了抱拳,随即挥袍,准备下台。

  如此一来,想必那唐宁不会再說什么临阵退缩,他也就沒有理由整治苏家。而苏瓶也沒心情再车轮战另外两名契丹武士。

  话說,那契丹武士已经连胜六阵,体力消耗大半,而且颇为轻敌。如若不然,他不会被苏瓶一招击败。而那契丹武士果然强横,被重击,并未重伤,站在台下张牙舞爪破口大叫。听不懂他呜哩哇啦說了些什么,看表情,似乎是在說,自己還沒做好准备,就被人偷袭下台,故而心中不服。跃跃欲试,還要上来比武。

  苏瓶正要下台,有头扎脏辫的契丹翻译跑上台来,亢奋高声道:“按照规矩,先擂鼓再比武,中原号称礼仪之邦,为何不守规矩?”

  唐宁高声道:“吾家小婿方才到来,并未听到先前颁布的擂台规则,故而失矩。不如這样,這场比试不作数,让契丹武士暂且休息,稍后再战。”

  闻言,苏瓶微微皱眉。明明那契丹武士已经摆好架势,并主动挑衅,怎還說偷袭?如今速败,他不服也就罢了,唐宁怎還胳膊肘往外拐,调炮往裡揍?

  似乎想明白什么,苏瓶心中苦笑一声,道:好你個老辣唐宁。這般說话,不但体现出大国上官的风度,還把我再次陷入危险当中。

  “那好,我等你。”苏瓶站在台上,手指那契丹武士說了一句,随即回到台上,背手站立。

  厚重乌云在天上翻滚,却沒有一滴雨落下,人们只是静坐在那裡,看着台上迎风伫立的赘婿。先前光顾着热闹了,沒仔细看這年轻人,此时仔细观瞧,愈发觉得這男子是好相貌的。台下一些姑娘、少妇不禁看得小腹一热,进而脸红发烧。

  過不多时,那契丹武士摩拳擦掌,眼神阴鸷走上台来,再次双拳攥紧,护在身前。他這個姿势,与刚才几乎是一模一样,唯独缺少了挑衅的口哨。

  苏瓶叹了口气,抖长袍下摆,缠在腰间,扎紧腰带,挺直站立,侧身对那契丹武士勾了勾手指:“這次你先出手。”

  那武士听不懂苏瓶說什么,但他能看懂手势,他咆哮一声,一矮身形,双瞳冒火的扑了過来。在苏瓶看来,這位身材超過两米的魁梧虬髯大汉,就是一只猛虎。若被他抓住,后果不堪设想。不与他硬碰硬,凭借身法优势,在擂台上快速移动,引得那咆哮野兽在台上转圈追赶。

  契丹武士猛地突进一扑,苏瓶就猛地一闪,再扑,再闪,就是不与他对打。

  若苏瓶刚一上台就這般表现,必然被人认为是胆怯了。可有刚才那精彩绝伦的一脚在先,大家就有了不同的看法。

  在众人看来,此时苏瓶是在戏耍那契丹武士,于是台下传来大笑声。尤其是苏瓶猛地闪开契丹武士的一扑时,人们的笑声更大了。甚至還有人把手指插入口中,吹起响哨。响哨声抑扬顿挫,听得契丹武士更加气恼。衬托下,苏瓶更加缥缈灵动。

  其实苏瓶沒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已经感觉到心跳明显加速。苏瓶武功在林桐张虎看来不俗,可還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高手。最起码他還做不到“举手为刀”。如若碰见四大宗师,恐怕真的扛不住十招。而四大宗师的那些高足,也颇有些天赋异禀者,他们武功在苏瓶之上。

  反观這契丹武士,不但拥有极彪悍的体格,而且看出他身上有童子功的底子,苏瓶不敢怠慢,所以苏瓶這样转圈并不是故意戏耍,而是想把他转晕。

  這不是苏瓶临时起意,而是苏瓶的师父,一位看不清年纪,不知姓名法号的老和尚教给他的。這一招,专门对付那些体格彪悍,动作稍慢的人。

  苏瓶转大圈,契丹武士转小圈,当苏瓶感觉有些晕的时候,想必契丹武士已经很晕了。

  苏瓶突然欺身靠近,一脚蹬出。這一招好似闪电一般,在人们眼中,苏姓赘婿身形一闪,就踹翻那契丹武士。那武士打了個滚爬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两只脚不听使唤,在台上踉踉跄跄。苏瓶连续进招,左一鞭腿,右一虚拳,虚虚实实。契丹武士左躲右闪,终于被苏瓶一拳砸在脸上,契丹武士的脸失位变形,槽牙口水喷出一丈有余,一头栽倒在擂台之上。

  倒地之后,他反应迟缓,却不忘了脚蹬手抓,但他碰不到苏瓶。反观苏瓶好像踢皮球一般,左一脚,右一脚,将他盘带到擂台边上,蓄力一脚踢出,将他踢下擂台,摔向比擂台南侧人群当中。

  人群惊呼而散,契丹武士摔得“噗通”一声,瘫软在地,紧闭双目,不肯再动弹了。或许他并沒有昏厥,只是不愿意再睁开眼睛。不想看到那些蜂拥而来的人群,冲他叫嚷,甚至冲他吐口水。

  礼官赶紧跑過来,把起哄的人轰走,医官背着药箱紧随其后,不多时,招呼担架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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