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买房
那两個小妖精的嗓音甜腻入耳,又兴奋热情,听得郡主一皱眉头。
眼瞅着郡主的脸变了颜色。
她忍着脚疼,趔趄站起,一瘸一拐走到窗边,探出头,凝眉瞪目向楼下望去。
就說家裡有一個懂事的大丫鬟,是一家人的福气。那甄平儿就是六小姐的贴身袄儿,时时体会郡主之感受,最知冷暖。
她觉得两個小姑娘的表现有些過火,必然惹得郡主不悦,因此提前一步把她二人领走。因此唐梅探头出窗时,那副略显狰狞的面孔,只是对上了苏瓶的目光。
值得一提的是,她并非暴怒,只是眼睛太大会给人以错觉。就好像大相国寺裡的狰狞金刚,它什么话也不說,却给人以震慑之感。
“郡主阁下,你应该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
“我很担心你的眼珠子从眼眶裡掉出来。”
“放肆!无礼!”
苏瓶坏笑着走了。
今天苏瓶要做两件事,一是看房子,二是向郡主提亲。
明知道唐梅会拒绝,所以苏瓶也不打算买什么贵重礼物,更何况他也沒有闲钱去买礼物。他只是买了两個大躺柜,琐上。告诉媒婆,礼物已置入柜中。若郡主要看礼物,你只消把礼单呈上,同时說钥匙在我手裡,忘了给你。
礼单上写着的都是精品物件,看起来不比小王爷赵廉的礼物少。
而苏瓶找的媒婆,其实是冯蝶的母亲,张氏。
苏瓶对小美人冯蝶說,反正郡主也不会答应,去請专业媒婆就是浪费钱财。不如把這钱送给你娘,我就不觉得浪费。一听這话,小美人感动得流眼泪,趴到地上给姑爷磕头。
五两银子对于冯蝶来說,就算是大钱了。
来到刑部,苏瓶先去侍郎屋裡“点卯”。所谓“点卯”就是与侍郎大人见一面,看看有什么吩咐沒有。如果沒有,薛侍郎的爱将就要自己跑出去沒事找事了。
薛庞取出一摞卷宗,說這都是關於黄炳煊的案子,统统交给苏瓶,让苏瓶能办多少就办多少。如果办案過程中发现案中案,就自己定夺,不必事事回禀。
至于小樱桃木楼裡的尸体,景行坊裡跑掉的一组嫌犯,突然冒出来的那群蒙面人,這些事薛侍郎根本就不关心。他现在就是一心想挊死黄炳煊,真不知他二人有何過节。
有些問題薛庞可以不关心,但苏瓶不能大意。尤其是那群蒙面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千缶搞得神神秘秘的,哪怕他吐出一句话出来,也不会让苏瓶如此沒有方向。可苏瓶能理解陈千缶,因为他办的都是一些秘密任务。他能给苏瓶报信,這已经是在冒险。自己要领情才对。
一开始苏瓶以为那群蒙面杀手与景行坊逃脱的嫌犯有关,后来觉得,既然陈千缶牵扯其中,那就应该与皇帝有关。但一定不是皇帝要杀自己,那么会是谁呢?
苏瓶想自己得罪過什么皇亲,這就想到了齐王世子赵廉。
就因为那次见面,他就要杀人?
感觉有点牵强,可除了這個原因,又找不到其他原因。
今日苏瓶還是先去平康坊坊署,询问關於小樱桃木楼的情况,顺便认识一下新任坊丞。
就在昨天,吏部已经选出新的坊丞,是一個出自道光坊功勋街的秀才。名唤詹玉林,才十六岁。不過此子长得一表人才,颇有教养。苏瓶看着很顺眼。
只是他太過年轻,真不知他会如何应对平康坊裡那些乱糟糟的事。
都說坊丞难当,而這香艳无比的平康坊,聚集许多演艺行业大佬,大佬背后又有皇亲、门阀、财团。
不過詹玉林的靠山也很不简单,他祖父是中书令詹托,是万隆帝治国理政的首席智囊。
用好友司马镜的话說:這靠山邦硬。
用许长青的话說:我要是有這靠山,我能当宰相。
当然,苏瓶的這两位好友都不是太正常的人,他们的话且听一半,不可认真。
“那边有個门面店,贴着‘出卖’!”
现在苏瓶手裡有一百八十五两银子,這点钱在平康坊只能买胡同裡的两间小房。而那裡都被站街的伎人租用。伎人们的生活本已困苦,收她们房租,会让苏瓶觉得造孽。
梅染一眼见到乘风茶馆挂着“出卖”二字,便兴奋起来。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苏瓶呲牙一笑,不怀好意地說:
“如果你不把那一百两送人,或许我們還可以考虑考虑那房子。不過现在嘛,還是不要考虑了。”
听出苏瓶意有所指,姑娘不高兴了,冷眼乜斜,气鼓鼓道:“若你再這般說话,以后我就不帮你抢脏款了!”
苏瓶道:“你抢不抢,那钱也是账款。而钱的原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何不抢?合着,钱在他们手裡就是对的,落到我們手裡就是错的?”
“我說不過你,但我就是這样一個人,我决不花脏款!”
梅染跺着脚走了。
看着梅染倔强的背影,苏瓶摇了摇头。
其实算上梅染的一百两,他们也买不起這乘风茶馆。那是一座二层门面楼,后面還有两进院落。一进是正房,二进是可以当仓库用的高架房。這样一套商业面店宅院,沒一千五百两根本拿不下来。
就在苏瓶和梅染打算离开的时候,见到被街坊称为“乔二爷”的乔东城从楼裡走了出来,手裡還举着一面锣,猛敲一下,喊道:“房屋急售,四百两!”
苏瓶猛地站住脚,梅染也站住了。
见苏瓶扭头看自己,乔东城笑了笑:“不能再便宜了。”
苏瓶走了過来,抱拳问道:“是单卖茶楼嗎?”
乔东城叹了口气:“后面两进我要当仓库。而這茶楼呢,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卖。”
乔东城指着牌匾說:“看到沒有,咱家這百年招牌。我卖楼有一個條件,买的人必须继续经营茶馆。如果不能答应,那干脆别买。我要白纸黑字写清楚,若买了房子不经营茶馆,那這房子我還要收回。”
苏瓶苦笑一声:“难怪卖得便宜,原来买了之后,還不算是东家。”
乔东城道:“這话不对,只要你继续经营茶馆,我就无权收回。”
苏瓶道:“那你为何不亲自经营?或者租赁经营?”
乔东城道:“不瞒這位小哥,现在我和家中犬子都给齐王殿下办事,過手的都是大买卖,這样的小生意,实在沒精力照料。而我先前租出去两次,结果都很令人失望。”
乔东城又叹了口气,满腹情怀的样子道:“我舍不得让這招牌撂在這裡吃灰,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
苏瓶觉得他是在故作情怀,遮掩他低价出售的真实原因。
那日苏瓶梅染带着红花会闯进来,与祁昱一群人恶斗,就打死了几個人。后来京兆府跟进案情,又在茶馆后面空地裡挖出几具骸骨。
据仵作推测,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来,是被祁昱犯罪集团祸害死的,或者是闷死在粪车裡的,于是就地掩埋。
有了這些发现,便坏了這宅子的名声,会被梁朝人称为大凶之宅,非常忌讳,包括乔东城自己也很忌讳,所以他才着急低价卖出。
都說无奸不商,這乔东城也不例外。而苏瓶沒精力照料茶馆,于是决定放弃。可這时梅染却道:“让红花会的人来這裡经营,卢三娘以前就是开茶馆的。”
乔东城笑了:“若是如此,可以卖。”
苏瓶冲梅染摆摆手,表示不买,可梅染却好像上了弦似的,身上带着一股劲儿,非要买。還說,红花会现在沒個集合之地,好些人沒有营生,若是继续這样散落着,用不多久红花会就彻底散了。
见梅染诚心要买,乔东城道:“我再让你们二十两,如何?”
苏瓶喘了口粗气:“乔二爷,咱還是明說吧。你這茶馆裡的案子,就是我办的。你這房子为何卖得便宜,你我心裡清楚。如果你能放弃那份收回协议,我就买;若不然,我不买。”
乔东城背着手道:“這位小哥,你恐怕太小看人了。你当我乔东城差這四百裡银子嗎?我就是不想让這招牌倒了。”
他還在故作情怀,苏瓶不客气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只问你,收回协议能否免签。”
乔东城问:“那你回答我,這茶馆你還办不办?你若答应我办下去,可以免签!我看你小伙子一表人才,是個可信之人。”
谈生意时,对方的夸赞,苏瓶从不往心裡去,反倒是觉得還能再讲讲价。苏瓶砍三十两,可乔东城却死守着三百八不松口。苏瓶走了,他也不留。见是這般,苏瓶又回来了,砍下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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