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贪污大案
他住在通远坊,這是洛北最偏僻的坊,坊内房价不高,他住的是独门小院两居室。门前小院真的很小,从大门到屋门口只有三步距离。院子裡沒有花草,而是一些青菜。
苏瓶道明来意,走进屋裡,看着這位曾经的从五品官员的家,真的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张观坐到席上,冷眼旁观,就好像苏瓶检查的不是他家一样。
见苏瓶梅染查不出什么,张观嘲讽口气道:“這破烂房子,還有什么好查的?”
苏瓶瞥他一眼。
他挥手道:“敝室简陋,无有良席,二位将就坐吧。”
這個破家确实沒什么好查的,于是苏瓶招呼梅染過来坐下。
梁朝男人早已放弃跽坐,可女人還要這般坐着,就好像跪在那裡似的。
梅染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裡,右手握着刀柄。這丫头为什么警惕性如此之高,苏瓶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她每次出来办案,总显得有些亢奋。
张观盘腿坐在席上,身体前倾,单臂柱席,盯着苏瓶,另一只手指着他家的墙壁和窗棂道:“苏大人看张某的家,像贪官的家嗎?”
苏瓶一笑道:“好人,未必长得都好;恶人,未必长得都恶。表象不能說明問題,张先生以为呢?”
张观冷哼一声:“年轻人,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是一個清官。整個洛阳城裡,就找不到第二個像我這么清廉的官。我当官十载,一文钱都不贪。你說,還有人能超過我?”
苏瓶不吭声。
這时张观的媳妇端着三碗面條走了进来。他的夫人穿的是最便宜的麻布衣衫,上身是原色的,下身老旧蓝布裙掉色严重。才四十多岁,却很显老,头发斑白,面色憔悴。如果不是张观特意介绍,苏瓶還以为這是一個佣人。
“张某赋闲在家,也沒什么营生。幸得冯员外在家裡办私塾,邀我去教书,每個月给一两三钱银子。否则,這面條恐怕也吃不起喽。”
张观指了指苏瓶面前的两碗面條:“請两位不要嫌弃。”
苏瓶看了看面條,是手擀粗面,颜色发灰,面條裡放了大量蔬菜,可以說是半碗面條半碗菜汤。
苏瓶梅染根本就沒說自己要吃饭,张观就让媳妇把面端上来。
张观不客气,恶痨似的噼裡扑噜吃了起来。
苏瓶不想再看他演下去,打算告辞,可梅染却突然踹翻身前小饭几,站起身,走到张观面前,左右开弓两個嘴巴,把张观打得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发蒙。
梅染指道:“我告诉你姓张的,少跟我們演戏。我就不信你贪那么多银子不花,咱们走着瞧!”
张观爬了起来,暴怒吼道:“区区刀吏,何以猖狂?就算我不是官,我也是举人!毫无证据,你敢打我?是谁给你的胆量敢目无王法?我要去御史台递状子,告发于你!”
梅染轻哼一声,一仰头道:“你不承认贪污,我就要承认打人嗎?你去告吧,反正我不承认也就是了。”
苏瓶苦笑一声,带着梅染走了。那张观追到家门外,破口骂街。
苏瓶說,像他這样会隐藏的人,想从他的住所裡找到罪证比较难。只能派人盯着他,发现证据再出手。否则他们慷慨激昂的,還有胆辱骂官差。而“盯人”這种事,就交给红花会去办。
到底能否侦破此案,苏瓶也說不清楚,有的时候破案也要靠一些运气。
在张观家裡“逛”一圈之后,苏瓶又带着卷宗,去通远坊裡另外两個被革职的官员家裡检查。苏瓶发现,能主动選擇住在這郊坊裡的官员,好像都是一個脾气。不說家徒四壁,也差不许多,总之表面上看不出一点毛病。
午时已過,肚子饿了,苏瓶带着梅染去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餐馆,要了两碗饭,一碟炒五花肉,一碟猪耳朵,一碗鱼丸汤。
看餐馆好不好,就看客人多不多。如果客人多,一准沒错。苏瓶這样一個慢條斯理的人,干什么都不着急,梅染已吃完多时,他還在吃。
把最后一片五花肉咀嚼咽下,捧起鱼丸子汤大喝一口,擦了擦嘴,低声道:“今天咱们就走三家。然后去找红花会谈谈,派六個人来,盯着這三家。只要有一家发现問題,我們就算成功。”
梅染道:“虽然你把茶馆借给红花会用,但一码归一码,用我們的人办事,得给钱。”
苏瓶耸耸肩:“好,给钱,不過要先办事后给钱。”
梅染笑了笑:“先给后给无所谓,关键是要给。”
苏瓶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梅染皱眉问:“如果只查出来一個人,另外两個就放過嗎?”
“那就看薛侍郎到底想抓多少人。”苏瓶拍了拍公文袋子:“只要他不說结束,這些案子就要一直办下去。如果案子结束,有人還沒露出马脚,那他就算是躲過這阵风。”
“便宜了這帮贪污犯!”
“呵,逃過惩罚的人,本来就比监狱裡的人多。”
梅染說,拿不出证据,那帮人是不会承认的,所以苏瓶的“走访”毫无意义。可苏瓶却說,這是打草惊蛇之计。我故意来敲打他们一番,他们或许就会坐卧不安。說不准就会露出马脚。
梅染觉得,苏瓶是在撒大網,他要把整個红花会都调动起来,红花会有多少人,他就要盯多少卷宗裡的贪官,至于能捕到哪條鱼,那就不知道了。
为了更好的与红花会合作,苏瓶還跑去刑部与薛庞說這件事,苏瓶担心红花会执行任务的时候,可能被坊署、县裡、京兆府甚至是金吾卫盯上,把他们当小贼抓了去。
薛庞說,可以先做個备案,我签字就好。若他们真的被哪個衙门碰见,告诉他们不要反抗,尽管跟官府的人走,到时你拿着文书去捞人便可。
随后苏瓶拿着公文去到乘风茶馆,来到二楼,见红花会的通天言官夜姑娘。
這夜姑娘,真的是见一次心跳一次,她身上具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魅惑之力。相比之下,梅染就沒有。如果只說相貌,梅染并不差,可她身上就少那股子骚劲儿。這是骨子裡的东西,是模仿不来的。
其实,用“骚”字来形容夜孤鸿是不准确的,她身上還带着一抹清香。這清香不是闻出来的,而是置身花草之中的感觉。梅染也有她的特点,姑娘英姿飒爽,见到她如同沐浴清溪。
夜孤鸿說,我红花会高手不少,“瞭望”“跟踪”都是看家小伎,盯着這样的文人,根本沒必要安排两個人。
苏瓶說,那自然最好,你手裡有多少這样的高手,我就可以同时监视多少個贪官。
夜孤鸿說,少說二十個吧。
“這么多?”
“怎么,苏公子嫌多了?”
苏瓶含蓄地笑了笑:“我担心雇不起這么多人。”
俊俏而稳重的夜姑娘,温和口气问道:“這钱,需要苏公子自己出?”
“我可以去刑部支款。”苏瓶摇了摇头:“可遗憾的是,刑部外雇人力的价格非常低……”
夜姑娘颦眉一笑道:“苏公子這话說得外道。且不說现在红花会无事可做,就是有事做,凭梅染面子,我們也要帮忙。這钱的問題,苏公子不必操心,有多少就给多少吧。”
给苏瓶一种感觉,红花会本是一個严密组织,以前他们很忙,可不知为何,突然就闲下来了。
關於這样的問題,苏瓶只是简单试探,夜姑娘隐晦不言,苏瓶也就不再问了。随后苏瓶只是在乘风茶楼的前后转了转,欣赏一下自己的第一笔投资。
虽然因此拉饥荒,但苏瓶還是很满意的。
而欠梅染的二十八两,苏瓶也已经计划好,在三個月之内還清。
苏瓶的工资也不高,每個月只有五两银子。值得一提的是,刑部发的工资未必一定是钱,還有可能是粮食或布匹。按照市价,等同意五两银子。
所以,仅凭工资,三個月根本還不上欠款,那么苏瓶就打算干点别的。梅染问苏瓶,想从哪搞钱?苏瓶說,从贪官家裡搞。梅染颇为不齿,斜瞪杏眼。
“我差点忘了,唐家四公子希望拜托红花会帮他办事。”
梅染问:“什么事?”
苏瓶突然兴致高涨地說:“你知道嗎,那個小樱桃,其实是唐宽的情妇。”
梅染眨眨眼。
苏瓶继续道:“而且小樱桃還给唐宽生了一個女儿,可惜唐宽不小心得罪她,她带着女儿突然消失。唐宽到处找她也找不到,希望红花会帮忙找找。如果找到了,他会给钱。”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