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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将错就错

作者:莫问江湖
此时在天罡堂的大门前已经站了好些人,齐玄素发现那名带着大刀的高大男子也在此地,只是不与其他人交流,独自站在一旁,双臂环胸,正在闭目养神。

  似是察觉到齐玄素的注视,他双眼睁开一线,毫不客气地朝齐玄素望来。

  齐玄素则是微微一笑,主动收回了视线。

  在天罡堂的大门一侧放置有日晷,其中辰时的刻度被标识出来,也就說還要再等半個时辰,才能开门。

  齐玄素也不急躁,同样找了個角落,静静等候。

  等了沒多久,齐玄素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肩膀上一拍,不由一惊。

  要知道他也算是在江湖上行走多时,警惕极高,在修为相差无多的情况下,绝不可能被人近身還不自知,来人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拍他的肩膀,說明其修为远在他之上。

  齐玄素转头望去,就见张月鹿正站在他身旁。

  不過今天的张月鹿有些不同,鹤氅、圆头云履、戴纯阳巾。

  四品祭酒道士。

  齐玄素对于這個结果,吃惊又不吃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最终化作无奈一笑。

  张月鹿笑问道:“天渊兄似乎不怎么惊讶。”

  齐玄素如实回答道:“那日澹台姑娘說我一定能进天罡堂,我思来想去,如此口气,如此年纪,同在天罡堂,又是女子,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张月鹿明知故问道:“什么可能?”

  齐玄素只好說道:“澹台姑娘就是天罡堂的张副堂主,张副堂主就是澹台姑娘。”

  张月鹿微微一笑:“都說以诚相交,天渊兄是不是觉得我故意欺骗于你?实不相瞒,家慈复姓澹台,‘澹台初’這個名字正是家慈所取,我在私下也都是用這個名字,如果天渊兄喜歡,以后還可以称呼我‘澹台姑娘’。”

  正在两人說话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四品祭酒道士打扮的张月鹿,都有些惊疑不定。

  四品祭酒道士,又是年轻女子,此时出现在天罡堂门外,其身份已经不言而喻,是新任副堂主张月鹿无疑了,可那個看起来与张月鹿十分熟悉的七品道士又是谁?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嗎?

  毕竟今日都是身着道士的正式服饰,很难从衣着上分辨来历出身,只能凭空猜测。

  一時間,众人已经有了各种猜测,有猜齐玄素是大真人府出身的张氏子弟,与张月鹿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有猜测齐玄素是出身东海的李家公子,出身玄圣嫡系一脉,比东皇一脉出身的李天贞更为尊贵;也有觉得齐玄素并非出身显赫的张、李二家,而是张月鹿父母的世交之后。更离谱的是,甚至有人往天家皇室那边联想,觉得齐玄素說不定是宗室子弟。

  齐玄素虽然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但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视线,羡慕、妒忌、憎恶、鄙夷、谄媚,不一而足。

  這种感觉并不好受。

  齐玄素甚至怀疑张月鹿故意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烤。

  先前他還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绽,惹得张月鹿忽然关注自己。现在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坏就坏在那次萍水相逢上面。

  仅仅是一次萍水相逢,其实沒什么問題,可這次萍水相逢却让张月鹿记住了齐玄素這個名字,再看到孙永枫报上去的名单时,自然会引起她的注意。

  许多事情,乍看之下沒有任何問題,只要不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就永远沒有問題。

  可如果细细推敲,就会发现漏洞,便会惹出祸事。

  以他的身份,怎么好大张旗鼓地立于众目睽睽之下?

  便在這时,一辆牛车缓缓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人,同样是四品祭酒道士的穿着打扮,正是收了齐玄素两百太平钱的孙永枫。

  对于一名四品祭酒道士来說,两百太平钱不算什么大数目,可他也不仅仅收了齐玄素一個人的钱,累积起来之后,数目就极为可观了。

  从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孙永枫算是“吃饱”了,心情甚是不错,想着要不要在玄都置办個住处,以后当值也方便。

  只是孙永枫沒有想到,自己刚下车,便看到了已经先到一步的张月鹿,神色一紧,赶忙朝张月鹿快步走来。

  虽然两人都是四品祭酒道士,但职务有高低,正如参知金阙议事真人和普通真人,同是二品太乙道士,地位也相差极大。

  甚至张月鹿不必谈什么年龄、日后、靠山,只是公事公办,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副堂主。”孙永枫稽首行礼。

  张月鹿坦然受了這一礼,并未回礼,似笑非笑道:“孙主事,我還沒多谢你,为我網罗了這么多的才俊之士。”

  孙永枫听出张月鹿的语气有些不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张月鹿,结果看到了站在张月鹿身旁的齐玄素。

  其实在孙永枫现身的第一時間,齐玄素就低下了头,所以孙永枫第一時間竟是沒能注意到齐玄素,只是到了此时,再也躲不過去了。

  齐玄素轻咳一声,默默移开视线。

  孙永枫是老油子了,哪裡還不明白,一時間只觉得后背发寒,說不出话来。

  众目睽睽之下,张月鹿還是给孙永枫留了面子,看了眼大门一侧的日晷,淡淡道:“孙主事,准备开始吧。”

  孙永枫赶忙应道:“是。”

  张月鹿又望向齐玄素,轻声道:“天渊兄,你跟我来。”

  齐玄素只能跟在张月鹿的身后向天罡堂的正门走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和张月鹿的身上。

  张月鹿倒是安之若素,可齐玄素就有些如芒在背了。

  直到此时,孙永枫才从袖中抽出一块白色手巾,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同时在心底大骂齐玄素,你既然与副堂主相识,直接去求副堂主就是了,又何必来走我的门路?這不是害我嗎!

  接着他又转念一想,难道是张月鹿故意设下的局?

  张月鹿先是通過齐玄素抓住自己受贿的把柄,然后引而不发,如利剑高悬却不落下,让自己提心吊胆。虽說副堂主沒有罢免主事的权力,但如果自己阳奉阴违,她只需要将证据交到北辰堂,那自己就算是栽了,更何况這女子本就是北辰堂出身。

  如此一来,自己以后便沒了推诿扯皮的余地,只能乖乖听令行事。

  想到此处,孙永枫再不敢仗着老资历便小觑這位年轻的副堂主,刚刚生出的报复念头,也收了起来,反而开始考虑如何交好齐玄素,毕竟齐玄素能帮张月鹿做這样的事情,定然是张月鹿的心腹无疑了。

  此时齐玄素還不知道,就连在孙永枫的眼中,他也成了张月鹿的人。不過他大概猜测到了些许张月鹿的用意,他是初到天罡堂,這個女子又何尝不是?她年纪太轻,又立足未稳,她需要从這些新人中发展自己的心腹帮手,帮助她站稳脚跟。

  很显然,齐玄素已经被张月鹿看中,成为她打算发展成为心腹的人选之一。

  张月鹿来到天罡堂的正门前,两名全身披甲的守门灵官缓缓推开两扇以青铜制成的沉重大门。

  门后是一個巨大院子,正北方向是正堂,西侧是值房,东侧是签押房,张月鹿径直往西边的值房走去,齐玄素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其他人便沒有這般待遇,只能在原地等待。

  进来值房,齐玄素忍不住问道:“副……澹台姑娘,不是要面稽嗎?”

  “已经结束了。”张月鹿走到书案后坐下。

  齐玄素迟疑道:“此话怎讲?”

  张月鹿摘下纯阳巾放到桌上,微笑道:“早在八月初一的时候,我就已经面稽過天渊兄了,难道天渊兄忘了?”

  齐玄素道:“這也算么?未免太過儿戏……”

  张月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道:“我說算,那就算。”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大了好几级,齐玄素只能无言以对。

  张月鹿接着說道:“我与天渊兄算是旧相识,就不绕圈子了。這次天罡堂新增一個副堂主职位,与之相对应的,還要增加两位主事、六位执事以及其他一干人等。副堂主的人选,由大真人亲自决定;主事的人选,由掌堂真人决定;执事的人选,由副堂主决定;再往下,由主事决定。换而言之,我手上有六個执事名额,我想让天渊兄担任六位执事之一,不知天渊兄意下如何?”

  齐玄素心中一动,沒有急于应承下来,而是道:“按照道理来說,九堂执事应由五品道士或者六品道士担任,我不過七品道士,只怕是……”

  张月鹿笑了笑:“若照這么說,副堂主一般是由二品太乙道士和三品幽逸道士担任,我這個四品祭酒道士,也不该做副堂主了?”

  齐玄素只得道:“绝无此意。”

  张月鹿道:“既然我能做副堂主,那你就能做执事。只是有一点,我给你的只是個名头,底下的人能不能服你,還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齐玄素面露犹豫之色。

  张月鹿稍稍加重了语气:“天渊兄,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什么花圃道士了,刀光剑影中拼杀出来的人,何必故作畏缩之态?”

  话說到這個份上,齐玄素只能应下,心中却是苦笑,這位新上司显然沒有七娘那般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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