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冬雨 作者:流晶瞳 古代言情 收费章節(12点) 阴霾的天空卷過层层乌云,阵阵寒风吹来湿润的水汽。窗外,冬雨沙沙而落,叮铃的打着屋檐。窗内,灯火如豆,桔色的火焰照着桌上泛旧的纸张。纸张毛边刺啦,那是经常摩挲留下的痕迹。 這是一份平常又不平常的信件。說它平常,信纸是最差普通的毛边纸,墨是街边可买到的劣质墨,笔画间满是疙疙瘩瘩的渣滓。字迹更是歪歪扭扭呈蚯蚓状,如顽童初学所书写。 說它不平常是因为這封信是祺城内一個街边小童给他的。就在他放出凭消息换取报酬的话不久之后。据小童說,信是一個满脸大胡子的叔叔让其转交,报酬是一份酥糖。苏雷追查過,小童来历清白,真如他所說就是在街边随手遇上的送信人。满脸大胡子看不清脸,自然是做了一番伪装。他查了好久也查不到线索。 查不到线索也沒要紧了。因为,单是信中的內容就足够令他心绪翻涌。 写信人估计是用左手书写的,字迹歪曲零乱。他在信中告知苏雷。天元历675年春,冯胖子死的那天。殷如行出现在绵江江面之上。随后,便是禧地人封锁江面,搜查過往船只。殷如行消失于江面之上,不见踪迹。 短短几句话,书信匿名,来路诡异。送信人不求他的报酬。答案只有两個,一,信裡的话是假的,目的是扰乱他的视线。二,信裡的话是真的。无论真假,送信人都沒有显露身份。令他无从追查起。 這一份信给他打开了另一個思路。冯胖子的死竟和殷如行有关。 顺着這份思路,他开始追查原蔻娘可能逃窜的地点。结果一无所获。 细细想来,如果信中所說是真的。写信人一定认识殷如行。而认识殷如行又能在当天出现在江面上的人并不多。他顺着這條线索去查,最大的可能就是如行在军中认识的人。 李奉当天就在江上。他几乎是一得知就去问了。但李奉对此表示莫名,說他也不曾看见。 事情就又陷入了僵局。就在山穷水尽之时,栩彬一行人从天上掉了下来。霍起儒临逢大难,给小留下了活命的筹码。他才得知了最真实的内情。 真实的内情却是惊涛骇浪。如果說那封信曾令他心绪翻涌,那么,霍凤鸣背出的一段话就是使之整個世界为之颠覆。 原蔻娘迷倒了殷如行,将其送给冯胖子。换了個身份,变成韩四新纳的小妾随其回到韩家。殷如行于船中连杀冯胖子、佳期二人,逃无踪迹。這发生的一切,幕后有一個推手。此人就是他的亲大哥——苏晨。 他不敢。却又不能不。如果不是苏晨,原蔻娘一介烟花女子,又有能力将殷如行从城主府中骗出?苏离曾和他细說過她和如行见原蔻娘的過程。很显然,原蔻娘用了几样不属于天元的布料和织袜技艺使如行了她和消失的沈眉有关。這才被骗。原蔻娘的底细,他查的一清二楚,并未与沈眉有過任何交集。她手裡的布料和袜子又是从哪裡来的? 只有一個地方。大哥曾将如行初入府时穿的衣物拿去研究。就在冯胖子死后不久,新式的袜子成了江城的特色产业。随后风靡天元。 苏雷痛苦的闭上眼睛。 苏晨、冯胖子、原蔻娘、韩四。這四人做了一個偷天换日的交易。殷如行,是這份交易下唯一的牺牲品。 這就是事实。一個让他愤怒又悲哀的事实。 一個他查找了三年零九個月又二十二天的事实。 “将军。”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小亲兵低声在门外道厨房送了些宵夜来。” 苏雷睁开眼进来。” 亲兵身后跟着一個小厮,手中托着托盘,盘上放着盖得严严实实的汤碗。揭开盖子,白色的蒸汽袅袅上升。一股米粥的清香弥漫在寒冷的冬夜。 這家驿站便是当年冯胖子渡江前一晚居住的地方。這间房间便是传說中原蔻娘,实则为殷如行当时住過的房间。 原来,你曾在此孤独无靠的挣扎過,我却一无所知。 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苏雷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說,冯老城主渡江的前一晚就住在你们這儿?” “是。”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這话不止一個人问過,应答的內容驿站上上下下的人员早已滚瓜烂熟那是快四年前的事儿了。将军放心,您住的這间房可不是冯老城主住過的,那间屋子不吉利,早给改成杂物间了。” 苏雷用汤匙拨了拨碗裡的粳米粥,不紧不慢的道這间听說是原蔻娘当日住過的?” 小厮心裡‘咯噔’一下,忙笑道将军,說是却也不是。這房子后来改建過,你住的這间是由两间打通重建的,确有一半的地方是原先那间。” 苏雷顿了顿,放下碗,饶有兴致的道你可当日的事情,說来听听。” 小厮伶俐的笑道小人当日并不在這裡当差。也是听人說的。听說那原蔻娘长的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冯老城主半刻都离不得。可惜那一晚喝酒喝到一半身子不爽,闹了肚子。原蔻娘便独自睡了。要說這兆头可不是不吉利?谁想第二天冯老城主就遇害了呢。” “闹肚子?”苏雷的面色有些僵硬,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可不得了了”亲兵立刻叫道,“莫非你這儿的不干净。将军這宵夜可吃不得” 小厮忙喊冤枉小人们可是弄的妥妥帖帖,干干净净的。那起子四年前的人早不在這驿站了。小人们都是后头补上来的。并不敢懈怠半分。往日裡也不曾有人在此吃坏過肚子請将军明察” “你可能保证?”亲兵犹有狐疑。 苏雷制止住他,问那小厮你說当日的人都被调走了?這驿站裡一個都沒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厮赌咒发誓,“這是一查就的事,小人如何能說假话?” “都走了。”苏雷喃喃低语,半晌,发出一声冷笑。挥了挥手,让那小厮和亲兵退下。 驿站的人都调走了,其结局他也不想去查。只怕不查那些人還能有命在。大哥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韩四的小妾不就死的尸骨无存么?连见過她脸的下人都一并灭口了。 为?为要這么做?纵然不喜殷如行在他身边,又何必将她一個弱女子逼上這般的绝路 杀了冯胖子和佳期,逃离消失。听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谁其中的艰险又是怎样的。她的身手,也只比闺中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杀两個大活人,在重兵把守下逃走。想也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在茫茫江面躲過船只,单靠体力游水逃脱。 难怪如行再也沒有出现在人前。难怪他放出话去都沒有她的消息。她便是安好的活着,也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从這一点来說,大哥其实已经成功了。如行死,一了百了。如行活着,永远不会再。 难怪他对婚事這么有把握。沈眉了,如行活不活着都一样。他的成亲对象,只有那一众世家闺秀。 苏雷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這样的布局,這样的手段。其实不该陌生的。在夺回城主之位的道路上,大哥不是一直在用么? 离儿說的沒。他根本不配拥有如行。 窗外,雨势忽然增大,磅礴而下。 惆怅旧欢如梦。 大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恢复了晴朗。被雨水冲洗過的天空分外清亮。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冬天裡下雨,寒气带着湿气都往骨头裡钻。”打理马匹的亲兵搅拌着草料抱怨,“我夜裡起了三回,就怕马棚漏雨。惊了将军的爱马。可是困死了。” “有驿站给你住還抱怨”天麻走笑骂他,“行军时的苦都忘脑后去了我告诉你個消息,让你再怨些。将军今儿要去江边。說不准還要渡船。江上那冷风可是比這裡還厉害。” 亲兵顿时大声哀叹我的個娘,将军唱的這是哪一出啊?過了江可就不是咱们的地界了。” 天麻道這你倒不用担心。不過江。就在江面上走走船。大约是看些风景吧。” “這個天跑去江面看风景”亲兵怪叫,“除了水就是冷风,有可看的?” “我哪儿。”天麻摊了摊手,“将军就是這么吩咐的。咱们照办就是了。” 小亲兵遂唉声叹气。片刻,他看看左右,凑到天麻耳边神秘的道天麻老哥,我說你有沒有发觉。自从将军送走了那逃难的一行人,行事就越发诡异了起来。心情好像也不大好。” “少多嘴”天麻面容一肃,立时呵斥他這裡头的水深呢。你别咋咋呼呼的。将军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就为這点事?”亲兵咋舌,“老哥你吓我呢。” “我可沒吓你。”天麻正色道,“我跟了将军也有些年头了。這一两年,将军变化尤其大。最容不得别人三心二意,或是多嘴多舌。特别是不能容忍有人将他身边的事說出去。对谁都不能說。”他顿了顿,眼神意有所指你可明白這裡头的道道?” 亲兵也会過意来我。就是忠心嘛。這還用你說,我对将军再忠心不過。”见天麻犹盯着他看,又补充别那么看我。我你的意思,只听将军的。别的人一概不用理会,对不对?” “就是這個理儿。”天麻点点头,“快把马牵去吧,别让将军等。” 亲兵牵了马走。 這一天,苏雷顺着江边的芦苇丛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很慢,细细抚摸過枯败的芦苇残叶。看過脚下每一寸泥土。之后,他坐上一艘小船。在江面之上缓缓漂流。漂流到江中心时停了很长,看着滔滔江水,沉默不语。一個时辰后,船再划动。调转方向,缓缓归来。 我已不奢求你回到我身边,只祈望上苍仁慈,你還活在這世间。 是由无错会员,更多章節請到網址: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請来信告之,我們会第一時間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