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夜宿茶花峒
我有些不信:“你要带我去嗎?我身体的蛊虫怎么办,不是不能离开黑花寨嗎?”
罗大金伸手揉了揉我脑袋,我沒有躲开:“這段時間,你很听话。老是把你关在寨子裡,总是不太好的。我带你去凤城看看。你跟着我,肚子就不会痛的。”
听起来,凤城应该是個地名,可能是個小镇的名字吧。我心中一喜,早就想出去看看,点头答应下来。
整晚,我心中闪過很多念头,但一想着要跟着罗大金,就觉得逃走和传出消息的可能微乎其微。我敢确定,明天早上出门前,罗大金一定会搜查我,确定我沒有夹着传递信息的纸片。
我最终决定,不写任何字片,等明天到了凤凰再說。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罗大金便把我叫了起来,让我换上厚衣服,带上斗笠,還给我一把小刀防身。
罗大金笑着道:“把手张开,我搜搜。”真被我猜中了,罗大金不会轻易地相信我,好在我事先有准备,罗大金沒能搜出什么。
我跟着罗大金出了黑花寨,天還沒有亮,他打了一支火把,迎着山风往前面走去。我最开始觉得炎热无比,走了走着,身体就热了,只是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冷痛。
我跟在罗大金身边,记下他的這條路。大概走了两個多小时,天才算彻底亮了。我們穿過了一段崎岖难走的山路,中间有下起了雨雪,好在我們都戴上了斗笠。
過了這段崎岖的山路,我們又走了一個多小时,方才到了一條盘山公路上。爬山公路有些地方十分地险峻,稍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
罗大金取出带着的饭团,捏一块给我:“你吃一点,咱们在這裡等车,可能要等一会吧。”
在林中走了三個多小时,的确是有些饿了,我吃過之后,便在路边石头上坐下来,等了大概半個小时,才看到一辆破旧小巴士开来。
罗大金引我上了车,正好還剩下两個空位。车子顺着盘山公路飞奔,偶尔還能远处看出有飞流直下的瀑布,皑皑山头一片皎洁。
车子开了大概两個多小时,才到了一個叫做凤城的地方,這裡并不是一個小镇子,而是一個很大的县城,建设得很好,路上可以看到飞奔的小汽车。风景也很美,一條河流穿過县城。
我心中暗暗推算,从黑花寨出来,要走三個多小时才能走到盘山公路,拦上巴士车后,還要坐两個小时才能到达凤城。我那次准备从毒虫谷出来,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這裡。
罗大金道:“我們先去集市逛一逛,换点钱,买好东西,然后坐下午的车回去。”在凤城西边,有些很原生态的赶集。
罗大金這次出来,带来了一些动物的皮和几十斤上等的烟丝,在集市上呆了一個多小时,才把這些货物卖完。
我站在罗大金身边,满是期待又满是畏惧地看着顾客。我多么希望有人会抓住罗大金的手,大喝一声,看!這是個杀人犯,是個人贩子。
可我又害怕,罗大金会引我身体裡的蛊虫。
东西买完后,罗大金一共赚了七百一十三块。罗大金领着我买了一身衣服,又让我选一些玩具。我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罗大金又买了一些干果和糖果,全部装在背篓裡。時間飞快,很快就到了返程的时候。罗大金拉着我去坐巴士。
在小车站等车的时候,有一辆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一個穿着花布衣的妇人从车子下来,她的手上抱着一個三岁左右熟睡的孩子,那妇人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這张脸,個头并不好看,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可却是個十恶不赦的人贩子。我就上了她的当。她的打扮和這张脸,我永远都不会忘。
她手上抱着的孩子,又是她拐骗来的。我原本坐在罗大金身边,见到那女人,顿时就站了起来,胸口烧起怒火,不顾一切地跑了上前,直接用脑袋撞了過去。
那妇人惊叫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直接贴在巴士上:“瓜娃子,走路不看路,要眼睛干嘛!”她表情夸张,声音凶巴巴的。
她沒有认出我。
我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她,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可就在我要点破她身份的时候。我肚子传来一股绞痛的感觉,根本就叫不出来。
罗大金引我肚子了的蛊虫,他很快就冲了過来,一把扶住我的肩膀,道歉地說:“孩子走得太急了,你原谅一下。”
花衣妇人沒有认出我,却认出了罗大金,脸上闪過一丝惶恐,连忙抱着孩子跑远了。我咬着牙关,忍着肚子的剧痛,一声也沒有吭。
罗大金道:“你竟然记得她。”
我心中叫喊,我当然记得她,就算她化成灰我都记得她,這种畜生,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害了多少個家庭。
我低着头沒有回答罗大金。恰好這时,回去的巴士来了,罗大金拉我上了巴士。我坐下来后,肚子的绞痛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罗大金道:“你想不想過好這個年,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想,你就把過去的事情忘记,包括你今天见到的那個妇女。”
我脑袋别到一边去,望着窗外,沒有回答他。几個月来,我過的都是安稳平静的生活,我本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可见到那個人贩子,我才知道。我本不属于這裡,我必须要离开,绝不能自甘堕落。
半路上,中巴车抛锚了,靠在路边修了两個多小时,才重新上路。
等我們下车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风也大了起来,雪也飘了起来,最开始是小雪花,最后变成了鹅毛大雪。
冒着风雪赶夜路,会很危险,极有可能从陡峭的山路滚下山涧去。我一脚踩进积雪中,要過很久才可以把腿抽出来,罗大金背了一背篓年货,也不能背着我。
雪越下越大,气温也在下降,以這种度赶路,就算沒有摔死,也有可能冻死在半路。罗大金决定改道,去附近的寨子借宿一宿。
我們又走了一個多小时,到了一個叫做茶花峒寨子的外围。
罗大金告诉我,這個茶花峒在湘西這边很厉害,蛊门中最厉害的金蚕蛊一脉,就在他们茶花峒传承的,等下进去后,千万别乱走,也不要捣乱。
金蚕蛊又是什么东西?不過看罗大金的表情,想来這金蚕蛊应该很厉害,否则他不会再三嘱咐我。
但我還是故意问他:“金蚕蛊比你养的蛊虫厉害嗎?罗七的子母血蜘蛛也应该不弱吧,能不能打赢金蚕蛊?”
罗大金作了個嘘声的动作:“金蚕蛊很有灵性,你别在背后议论它,小心它听到。目前为止,我所养的蛊虫還不是金蚕蛊的对手。至于罗七鲜血养出来的子母血蜘蛛,压根就不配当金蚕蛊的对手。一個小孩子怎么打败两米高的壮汉呢?”
我眼珠子转了转,看来罗大金還是很推崇金蚕蛊的,我从未见過他有如此谦卑的态度:“那好吧,进去后我会老老实实休息,不会捣乱的。”心裡想的是,不捣乱才怪呢。
罗大金這才引着我继续往前面走,茶花峒前有一條溪流,溪水中间铺着几個大石头,可以从大石头上跳過去。
我們到了茶花峒外围的时候,罗大金沒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双手对着茶花峒寨子方向作揖,嘴中念叨:“金蚕蛊神,我們父子二人夜遇大雪,要叨扰一宿。”
說完這话,罗大金方才喊:“人杰兄,人杰兄,黑花寨罗大金想借宿一晚。”喊了两遍后,大概等了十多分钟,才看到一盏灯笼缓缓走来。
等那灯笼靠近,我才看清楚,打灯笼的是個胖嘟嘟的男子,头上扎着黑头巾,打扮和罗大金很似相似,五官看起来很可爱搞笑的。
罗大金道:“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搅茶花峒麻家,沒打扰人杰兄吧。”听罗大金的意思,整個茶花峒都是姓麻的,估计和黑花寨一样,都是独信一個寨子的。
胖子笑了笑,眼睛都眯在缝裡面了:“不打紧,不打紧,我正在家中打糍粑。這孩子……”
罗大金道:“我的儿子罗九。”又对我說:“罗九,快叫人。”
我总觉他他胖了,有些想笑,结果脱口而出:“胖子哥,你好啊。”罗大金脸色一沉,胖子却哈哈大笑起来:“你這娃娃胆子真不小,還沒有人敢這么叫我。”
罗大金忙赔不是。
胖子则很淡然地說:“這孩子有点味,我很喜歡。再說童言无忌,大金兄何必责罚呢?孩子嘛,总是有些天性的。”
奇怪,我有点喜歡上這個笑起来连眼睛都很难看到的胖子哥,便冲他眨眨眼:“你也有点味,我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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