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无处可去的塞露
塞露拿着一根剥了皮的小树枝在她的瓶子裡沾了沾,另一只手追着谢裡曼到处乱躲的手抓個不停。
那只黑手五指张开,如影随形,這一刻,连谢裡曼也相信這家伙就是個女巫了。
“干嘛?有事說事!”
“哎你别跑,试试!你一大老爷们怕什么?”
“行刑者、郡主、主教哪個不是大老爷们?我能不怕嗎?”
塞露脸一板,直接把那截小树枝丢了過来。
谢裡曼不是希尔彼得,也不是安普顿、沃尔特那种从小习武的家伙,這突然袭击他沒能躲過,树枝甩在了他的脸上。
刚要恼火的谢裡曼觉得一阵清香钻进了鼻子,他捡起小树枝,仔细的闻了闻。
“嗯?這东西……哎它有沒有副作用?”
“沒有,我這裡還有很多配方,各种味型,松香,草莓香,薰衣草香,百香草香等等等等……”
谢尔曼知道,這個世界是沒香水的,他之所以知道,是他曾经试图弄点香水来掩盖一下船舱船员大隔间裡那冲天的臭脚和汗味。
“這东西可是個好东西啊!哎,你先弄点试试效果。”
“要什么味的?”
“都行,哪個方便来哪個吧,我主要是测试一下它的掩盖性和持久度。”
塞露有现成的材料,沒几分钟就鼓捣出了一小锅紫色的、泛着泡的粘稠糊糊,那味道,谢裡曼完全不觉得哪裡香。
塞露让他别急,她从斜挎包裡掏出一個满是豁口的小碗,弄了点清水,拿起刚才那根剥了皮的小树枝从锅裡挑了一点糊糊放进水裡稀释。
香气四溢。
這种香味是那种林间百花盛开的清香,它很杂,不好形容,但足够香。
“呐!”
谢裡曼接過小碗,气味顺着他的鼻子直达天灵盖,他呼出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上了船,来到了酸臭味扑鼻的水手大隔间,谢裡曼直接将那碗香水倒在了地上,让一個船员找来墩布开始拖地。
那糟糕的味道被百花的清香盖住了,完全闻不出来。
“我给你瓶子,你给我来一百瓶……啊不,你把我所有瓶子都装满!”
谢裡曼倒不是想把塞露的香水拿回去卖,他的探索還要继续,他想的,是到了下一個陌生的空岛,可以用這些香水来换些物资。
毕竟大多数时候,以物换物比拿钱去买要更加的方便,安全。
塞露肩膀一抱不說话了。
谢裡曼一愣,恍然大悟。
“你们可真是姐弟俩……說吧,你想要啥?”
“我要跟你们走。”
谢裡曼沒弄明白塞露的话,他皱了皱眉,塞露又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我們干嘛去啊?”
“知道,听拉姆說過了,你们是探索船。”
“那你還要上我的船?”
“我就是想成为這個世界的探索者,這是韦伯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谢裡曼摇了摇头,他不是個资助别人实现梦想的慈善家。
“不行,船上已经有一名女士了。”
“为什么她能上船我不能?”
“因为你提供的這些并非必须,而她,是我這次探索行动的资助方的人。”
塞露噘着嘴,嘟囔了一句什么,但谢裡曼沒听见。
“你啊,真想当探索者就去找你弟弟,希尔彼得正在教他航行知识。
如果发展的顺利,鹿角郡将来会造很多飞行船,拉姆会成为一名船长的。”
“他才十六,当上船长那都什么时候了?”
“你也不大吧?有什么等不了的?”
“可我是個女巫啊……我要在山裡待多久才能等来自由?
等来的自由,還叫自由嗎?自由不是靠自己争取的嗎?”
谢裡曼看着面前的姑娘叹了口气,她的凌厉谢裡曼见识過了,但這份凌厉也伤了她自己,现在的鹿角郡,乃至西索王国已经容不下她了。
不管他是不是女巫,只要大家认定,哪怕她不去伤害无辜的人,她也摆脱不了女巫的帽子。
人们会将各种天灾人祸扣在這個可怜姑娘的脑袋上,那些传言会越传越邪乎,人们会越来越怕。
最终,人们会拿起武器将她驱离。
谢裡曼很想摸摸這姑娘的脑袋,說上一声:“沒事的,時間会淡化一切。”
但他知道,对于這件事,時間只会慢慢将其放大。
塞露女巫将会成为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晚上吓唬那些不肯睡觉的小孩的鬼故事,最终,塞露女巫的事会流传到西索王国的王都,钻进大主教的耳朵裡。
這件事会像個气球,被時間越吹越大,它不爆掉,人们就不会停下来。
要让它爆掉,恐怕就只有塞露被送上火刑架這一個结局了。
而塞露,她清楚自己面临的结局,她像個小商贩一样,跑到陌生人的面前,拼命的展现着那微不足道但已经是自己全部的重要性,希望這個陌生人能伸出援手。
“唉……你多大?”
谢裡曼叹了一口气,问道。
“十八。”
“說实话。”
“十七。”
“嘶!重新說!”
“真是十七,我比拉姆大一岁。”
“怎么這么矮?”
“小时候吃的差呗……”
谈话与自己的目的无关,這让塞露蔫头耷脑,沒什么兴趣。
“给你另一條路走,行吧?”
“說說看。”
“我們走后,你们自己的飞行船经過短暂的试航训练会直接前往瓦兰斯大陆岛,到时候安普顿的商队会来,他的商队不在乎你是不是女巫。
让他们把你带到瓦兰斯,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即便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你可以打造一個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那我要多久才能像你一样有自己的船和船员?”
谢裡曼愣了一下,他仔细的想了想,瓦兰斯大陆的飞行船学院压根就不收女学生,他也不记得哪個船长带過女性学徒。
“嗯……我不知道。”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這算是指的哪门子路……”
谢裡曼干笑了两声,摇摇头,背過身去。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现在,請塞露女士离开我的船吧。”
塞露盯着谢裡曼的背影,她收起了那副无助的表情,尽管那是她真情的流露。
她眯起眼,跟在谢裡曼身后,眼神四下打量。
与刚上船时的好奇不同,她现在的眼神中,充满了极强的目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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