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病相怜的人们
因为即便是他,对于所谓的堕落者的第一印象也不是很好。
无论是当初的李长治,還是后来的小丑。
亦或是掘墓者组织的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精神状态很有很大問題,暴虐和嗜杀是他们的标签,完全就是那种被欲望所吞噬的,宛若野兽般残暴的疯子。
哪怕以太协会裡的那些人,张口闭口就是堕落者的儿子让他异常的烦躁,他也只是想为自己的父亲平反,证明血月屠戮事件的凶手另有其人,仅此而已。
但他从未思考過關於堕落者们的事情。
其实成有余要更加的震惊和茫然,因为他从小接受的家族教育,以及加入以太协会以来所受到的熏陶,都认为堕落者就是罪恶的象征,极度危险。
可是在這個避难所裡,他们感觉到的是,很纯粹的善意。
之所以沒有怀疑是阴谋,原因很简单。
除了陆子呈不会坑人之外。
你看看這伙人,都混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還能图你点啥呢。
“大哥哥,先把你们的同伴……放出来吧。”
菀菀细声细气地說道:“虽然现在沒法给他们解毒,但是他们需要得到好的休息,不然后半夜或许会被梦魇折磨,留下一些后遗症。”
顾见临愣了一下:“好,谢谢。”
成有余還有点余力,连忙跟他一起把两位昏迷的队友给放出来。
菀菀一路小跑着打开一间房门。
那裡竟然是一個略微整洁的房间,因为有两张相对舒适的,配了床垫的床。
還有一座小风扇,接在一個户外电源上。
聂相思和张诚两個人被分别放在左右两张床上,满脸都是冷汗,紧皱着眉。
似乎做了噩梦。
“這個房间是专门给生病的人用的,他们中了精神毒素,在服用相应的解药之前,只能靠自己熬。不過他们应该都是很厉害的升华者吧?应该沒有問題。”菀菀蹲在地上,把那個户外电源给按开,然后打开了小风扇。
电源還剩下百分之十五的电,平时应该都是舍不得用的。
這时,那個门口的孙伯推着木制的破轮椅走過来,把一捧白色的草放在了地上。
這捧草被风扇一吹,散发出一股异香。
聂相思和张诚二人吸入以后,明显精神状态好多了。
做完這一切,孙伯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菀菀又跑到休息区,那裡有一個比她人還高的水缸。
她轻巧地踩着凳子上去,接了整整一壶水,先吨吨吨喝了一口。
又去物资库煎了几根柴火,扔进煮饭的灶台裡。
她掏出口袋裡的纸盒,看着寥寥无几的火柴,蹙起了小眉头。
但她還是擦亮了一根柴火,生火烧水。
最后跑去洗了几個干净的杯子,倒了几杯水。
“大哥哥,给你们的朋友喂点水吧。”
菀菀端着几個杯子過来。
顾见临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默默地接過了水杯:“谢谢。”
他发现這個水壶基本沒怎么用過,因为這裡的人大多数都是直接喝生水的。
只是为了照顾他们,才特意烧了水。
“小妹妹,這裡的火柴,很紧缺嗎?”
成有余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呐,本来姗姗阿姨是天师,可以掌控元素能力。但是因为她经常要服用天生草压制畸变,导致她的能力也开始退化了,勉强只保留了水元素的能力,能保证大家喝到干净的水,還能让食物保存的更久一些。至于生火,還有的别的办法嘛。”
菀菀笑着說道:“以前有個叔叔,教過我钻木取火。”
成有余听到這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找出打火机来。
结果却沒摸到。
今夜遭遇了袭击,他沒带出来。
顾见临也有很多問題想问,但是小女孩抿起嘴唇笑了笑,又跑开了。
片刻后,菀菀跟那個抱着孩子的独臂女人走過来。
菀菀的手裡還多了三個包子,用报纸垫着。
“這是姗姗阿姨包的包子,虽然有点凉了,但是很好吃的。”
菀菀把包子递给他们:“是肉包子哦。”
姗姗阿姨朝他们微微一笑,很温柔。
顾见临愣住了,下意识地接過那三個包子。
看得出来是自己包的,面皮上有几個黑点,面发的有点硬。
虽然有点凉了,但還能闻到一股子香味。
“這個,我們不饿……”
成有余其实也挺有眼色,人家都這样了,哪裡還能吃别人的东西。
菀菀却怔了怔,咬着小嘴唇,小声說道:“你们别嫌弃,這個包子上的黑点不是脏东西,虽然是我們自己包的,但是不会传染什么的。”
成有余心想這姑娘是误会了,连忙扭头求助。
顾见临却已经把包子塞进了嘴裡,平静說道:“谢谢,很好吃。”
這时候,成有余也反应過来了,连忙拿過包子,塞进嘴裡,含糊說道:“哎呀临哥你真是的,你要是早說让我吃,我就不推脱了!這大晚上的,饿死我了。”
菀菀见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跟這個抱孩子的女人离开了。
她们去干什么了呢?
去灶台旁边煮了三個土豆。
菀菀就蹲在板凳上,小口的吃着水煮土豆,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
只是时不时地,還在往這边看一眼。
“临哥。”
成有余心裡有点不是滋味,问道:“她是不是见過你?”
顾见临把包子吃得一干二净,起身喝了口水,沒說话。
“临哥,其实我感觉他们說的都是真的。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這裡的人好像還都是协会出来的,那几個看守明显是受過协会训练,還有那些在通铺上睡觉的,别看他们打着鼾,实际上都警惕着呢,不少人睡觉都是战术姿势。”
成有余忍不住說道:“可是,怎么会是這样呢?”
顾见临起身:“直接去问问吧。”
老男人還在为同伴守夜,闭目养神。
直到顾见临坐在他面前,他才睁开了眼睛。
“有事嗎?”
老男人平静问道。
顾见临有太多想问的了,一時間不知道从哪裡說起。
“大叔。”
成有余比他更有经验,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聚集在這裡呢?其实我听我家裡人說過,超古代遗迹裡的天生草可以压制住畸变,但那是损己利人的法子。那样做你们虽然不会伤害到别人,但如果一直這样下去,你们也……”
活不长這三個字,他沒忍住說出口。
老男人笑了笑,說道:“因为不想伤人,沒有别的法子了。”
成有余又忍不住說道:“那为什么要住在……”
老人解释道:“沒有别的地方住了,外面的世界被深空所覆盖,容不下我們。哪怕是禁忌区,也都是多亏了陆部长,靠着陆家的势力,還有她的职务之便,才不至于让我們都到处东躲XZ。但有些事情,就连她這個部长也沒有什么办法。毕竟,峰城還有一位圣者。”
“之前我還有一個老朋友在外面帮我,但现在他也出了事,联系不上了。”
他轻声說道:“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成有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问道:“那为什么不在城寨裡生活呢?”
顾见临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挤在地下。
老男人沉默了几秒,幽幽說道:“因为仙宫的封印越发的松动了,半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云城寨忽然涌出了大批堕落者的实力,吞并了大大小小许多個堕落者组织。掘墓者组织,我不知道你们听沒听說過。”
“這批人的背后,不知道還有谁的支持,甚至都敢闯入下层仙宫的深处。”
他叹了口气:“顺从的被他们奴役,不顺从的被他们杀死。我們不愿意与他们为伍,也就只能躲在老朋友修建的基地裡,苟延残喘。”
顾见临明白了。
這种生活,就像是鼹鼠。
见不得阳光,正常人的世界裡容不下他们。
而在黑暗的世界裡,却又免不了過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他们不愿意伤害别人,甚至不惜服用药物,以损耗生命为代价,自我克制。
“在黑云城寨裡,钱是沒用的。我們都是以物换物,用仙宫外围开采出来的资源,来交换所需要的物品。所以小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
老男人看着小胖子,温和說道:“你出去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也不用想来送物资什么的。我是协会官方的通缉者,被古神之力蛊惑,杀戮同伴的罪人。一旦你的行为被监控到,无论是你和你的家族,還有我們這些人,都完了。”
成有余愣住了,沒想到他的心思被看穿了。
顾见临眼瞳微缩。
杀戮同伴的罪人。
原来如此。
這就是陆子呈要让他来看看的原因。
因为這裡,生活着一批,跟他爸爸一样的人。
“我爸爸沒有做那些事。”
菀菀忽然說道:“他是好人,他是被人栽赃的。”
老男人摸了摸女儿的头,沒有說话。
顾见临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叔叔,你们是不是认识我?”
老男人沒說话,菀菀也抬起头,盯着他看。
“或者說,你们认识一個跟我很像的人。”
顾见临顿了顿:“他叫顾辞安,对么?”
菀菀听到這個名字,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都亮起来了。
“你跟他长得真像。”
老男人笑了笑:“你就是他的儿子吧?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了,本以为他已经带着你逃去了很远的地方,沒想到你却還留在峰城。”
“菀菀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他說道:“老顾,他還好么?”
顾见临一時間不知道该說什么。
因为男人怀裡的女孩,第一次亮起了眸子,晶灿灿的。
在黑暗裡熠熠生辉,满是希冀。
原来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竟然還有人在等那個男人回来。
他动了动嘴唇,却无法說出那個男人的死讯。
“這個地下基地,其实就是你父亲建造的。”
老男人朝着黑暗裡指了指:“那裡是他留下的房间,你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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