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切记,要补刀
明明是早八高峰期,這辆车却在拥堵的公路上轻巧的钻来钻去,如同一條鱼在礁石缝裡游走,等到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起来,又如鲨鱼般骤然加速!
轰!
引擎闷声咆哮。
窗外风景飞速倒退,模糊扭曲,
“前方道路限速八十,您已超速……”
陆子呈无视了导航的警告,直接把油门踩到最大,冲刺向前。
“本来想着,等這次麒麟仙宫的精神污染事件過去以后,再去看看顾教授的儿子的,沒想到還会出现這种事。如果不出意外,那孩子是被堕落者盯上了。”
他肩膀上的那只鹦鹉发出太监般的尖锐的叫声:“倒霉孩子,凶多吉少!”
陆子呈冷冷說道:“闭嘴!說你该說的!”
鹦鹉眼珠子转了转,极有灵性說道:“陈青,连接深空!”
陈青坐在副驾驶上,居然连安全带都沒系,拿出了一個平板电脑,登錄某網站。
“叮,身份驗證通過。”
“以太协会,B级调查员陈青。”
“欢迎登入深空,人工智能A01号太虚,为您服务。”
陆子呈开着车,下令道:“启动紧急救援一号预案,调动荷鲁斯之眼卫星,查询2022年4月6日,东海省峰城市市南区,车牌号LB6589的行程记录。”
平板电脑裡,太虚发出机械般的声音:“請稍候。”
几乎只是一秒钟,平板电脑上如海水般泛起波澜,倒映出一张地圖。
峰城市的地圖。
地圖上,一條红色的线,如蜿蜒扭曲的蛇,延伸到某处。
警署的速度太慢,真等他们查出来,估计就可以准备八人一桌了。
“西京路高架桥。”
陈青只是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已经過去十分钟了!”
“见鬼,早知道开一辆超跑来了。”
陆子呈面沉如水,轻啐一口:“可惜你我都不是那些专精速度的传承途径,现在只能祈祷那孩子福大命大了。陈青,把我的装备箱解锁。”
陈青愣了一下:“少爷,真的要這样么?家族可允许你在市区裡贸然……”
陆子呈抬起手,淡淡說道:“我不管家裡的那些人怎么想,也不在乎顾教授到底做了什么,我只知道顾教授对我有恩。如果他的儿子死在堕落者的手裡,那么我就要把那個堕落者大卸八块,就這么简单的事情,明白了么?”
冷艳的女助理低头,說道:“明白了。”
绿毛鹦鹉大叫道:“大卸八块!血债血偿!”
车内陷入了死寂,一路上再也沒人說话。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高架桥,陆子呈急忙换挡减速,下令道:
“陈青,感知附近的精神波动!”
陈青闭上美眸,忽然间却听到了一声枪声。
砰的一声。
公路两侧的树林裡,无数飞鸟被惊得振翅飞起。
“大概是不用了……”
陆子呈推门下车,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愣住了。
·
·
時間倒退到五分钟前。
猩红的眼瞳,流转着漆黑的诡异色泽。
顾见临只觉得群鸦扑面而来,意识骤然涣散,昏昏欲睡。
他被催眠了!
這是一個升华者,也可能是堕落者。
总之对方具备超凡能力!
顾见临当初在古墓裡遭遇的那個老人,自称传承途径是炼药师,只不過那家伙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也沒暴露出任何的特殊能力,因此也无从侧写。
而這一刻,李长治背后出现的魔术师,大概也是类似的东西。
炼药师,魔术师,同属传承途径。
砰的一声,手枪的枪柄重重的砸在额角,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温热的血横流下来,带着铁锈般的腥味,一直蔓延到鼻梁。
顾见临被当场砸到在车后座上,强忍着脑颅的剧痛,意识清醒了一些。
如果這個人刚才沒有刻意收手,那么他的力量也就是跟正常的成年男性相当,抛开手枪和其他特殊能力存在的因素的话,并不是不能对付。
下一刻,李长治脸色狰狞如恶鬼,拔出插在后座靠背上的匕首,再次刺過来。
顾见临這次却连躲都沒躲,只是伸手摸向驾驶座的侧面,拉下把手!
他拉的不是手刹,而是调节座椅的把手!
吱呀一声,在李长治的身体重量,外加前扑的作用力下,驾驶座的座椅直接放倒躺平,直接导致他本人失去平衡,以一個狗啃泥的姿势扑倒下来。
要的就是這個机会,顾见临抓着钥匙一拳砸在他的脸上,然后一個虎扑跳到他身上,第一時間按下了解锁车门的按键,咔嚓一声,车锁解开。
他拉下车把手,直接用肩膀顶开车门,翻滚下去。
后背被石子刮得生疼,周围的草堆和头顶的高架桥,蓝天白云,旋转倒滚。
這是一個高架桥下废弃工地,除了凌乱的杂草以外就是碎石,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一個人影沒有,不可能跟任何人求助,只能试着逃跑。
那也要赌对方会不会开枪。
下一刻,顾见临就知道不用赌了,因为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砰砰砰!
三发子弹砸在地上,砸出触目惊心的弹坑。
其中一发子弹弹射出去,擦着他的肩膀呼啸而過,直接刮掉了肩膀上的一块肉。
高架桥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一辆巨大的运货卡车呼啸而過,钢铁的颤动和引擎的噪音像是雷鸣声一样沉闷,恰好吞沒了這惊悚的枪声。
枪法很烂,沒有受過专业训练,也不会格斗术。
顾见临痛得眼角抽搐,翻滚到车后的死角裡,强撑着起身。
如果对方受過专业训练,顾见临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被制服了。
“生存意识很强。我還真佩服你能从车裡跑出来,但那又怎么样?作为顾教授的儿子,我倒是很惊讶你不是升华者。下一次我会直接打穿你的脑子,但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李长治握着冒烟的手枪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此人的脸色是扭曲的,眼瞳是一片血红,扭动着脖子,骨骼发出脆响。
看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
“顾教授到底有沒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他忽然暴躁地低吼。
以至于他背后的魔术师,都如恶鬼般嘶吼,歇斯底裡。
炽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狰狞可怖。
顾见临不动声色地绕到车的另一侧,躬着身子,回答道:“有啊。”
李长治明显愣了一下,迫不及待吼道:“他留给你了什么?交给我!”
顾见临冷冷說道:“他沒還完的蟑螂借呗。”
這一刻,李长治彻底被激怒了,他的面容剧烈的扭曲起来,像是硫磺裡翻滚的恶鬼,又或是发怒的公牛,抓着手枪猛扑過来,嘴裡发出暴怒的低吼。
很好,生气了。
顾见临冷静地围绕着這辆大众逃跑,他沒有選擇逃向远处,因为会被枪击。
唯一的障碍物就是這辆车,只有围着這辆车跑才能安全!
顾见临在前面跑,李长治在后面追。
如果有幼儿园的小朋友路過這裡,大概会兴奋的跑過来,要求加入。
因为這一幕很像他们玩的捉迷藏,或者老鹰捉小鸡之类的游戏。
這一刻顾见临是颤抖的,额头和肩膀的疼痛分泌大量的内啡肽,生死之间的刺激让他的肾上腺激素飙升,陷入了十七年来前所未有的亢奋裡。
短短三十秒内,两個人已经围着這辆车绕了好几圈。
顾见临愈发的亢奋起来。
而且越亢奋,他就越发的冷静。
甚至,在心裡已经画出了对方的人格画像!
男,三十二岁,肾虚肝亏,常年单身,沒有受過专业训练,办公室文职人员,身体素质处于平均水平,拥有超凡的能力,但并不熟练。
而且,精神状态有严重的問題!
“给我停下!”
李长治忽然在后面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用力敲击着车身,发出极富节拍的声响。
這声音仿佛具备着某种魔力,顾见临竟然真的强行刹住脚步,停了下来。
仿佛意识不属于自己,思维的惯性也被更改。
明明处在這么巨大的危机裡,他竟然觉得自己就应该停下来!
大众的反光镜裡,李长治已经举起了枪,朝着他的后背射击!
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顾见临忽然听到了似曾相识,宛若雷鸣般的愤怒咆哮!
吼!
那是他脑海深处的麒麟在仰天怒吼,也是他自己发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那一刻,顾见临再次恢复了意识,在最后的关头侧身!
又是一声枪响。
這次沒有了高架桥上呼啸而過的卡车,清楚的回荡在這片公路上。
顾见临背后鲜血横流,子弹又险而又险的擦着皮肤過去,留下了一片灼伤,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再次绕到了车前,保持着安全距离。
扶着车前盖,剧烈的喘息,满头冷汗。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挣脱的?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李长治血红的眼睛裡留下一行浓腥的血,他面容扭曲如恶鬼,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哮声。
“你又不是我妈,我凭什么听你的?”
顾见临冷声回应。
就像是再次陷入了死循环,李长治追,顾见临跑。
两個人围绕着一辆车,你追我赶。
“给我死!”
下一刻,李长治彻底失去了耐性,像是野狗般纵深一跃,跨過车顶猛扑而来!
对,就是這样!
仿佛早有预料般,顾见临不慌不忙,竟是直接拉开车门,钻了驾驶座!
车门在一声闷响裡关闭,车门锁死!
而愤怒如公牛的李长治再次扑了個空,在摔了一個狗啃泥。
他暴怒起身,扭头望向车裡的少年,却愣住了。
因为顾见临坐在驾驶座上,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熟练的挂挡倒车,阴影裡他的面容宛若冻结一般寒冷,一双眼瞳幽深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油门踩到底,车轮剧烈的摩擦地面,碎石和尘埃迸射出来。
顷刻间,车子倒退了数十米。
李长治本以为這少年要逃跑,正起身打算追击。
然而车裡,顾见临却死死地盯着他。
少年满脸是血,白衬衣上也都是灰尘和血。
神情却沒有丝毫畏惧。
心跳如擂鼓般跳动,浑身的血液仿佛燥热起来,一股暴虐的情绪在脑海裡滋生出来,像是野火般焚烧着一切恐惧,燃起一片汹涌炽烈大火!
顾见临赫然抬起眼睛,后视镜裡的黑麒麟强撑起身,暴怒低吼。
如君王般威严!
這是黑麒麟继饥饿過后,带给他的第二种强烈,无法抗拒的感受。
愤怒!
你要杀死我,那我就杀死你。
顾见临单手系好安全带,然后切换正挡,猛的踩下油门。
引擎发出沉雄的咆哮声。
如同开弓之箭,驰骋而去!
轰!
白色的轿车一头撞进风裡,像是野兽般轰向前方的男人!
李长治眼睁睁看着這辆车冲撞過来,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
“不自量力!”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吟唱着古老的咒语,血红的眼睛裡喷涌出的浓腥的血液,像是无数只血色的乌鸦般冲天而起。
“停下!”
“停下!”
“停下!”
明明是如此暴躁的嘶吼,却像是无数鬼怪的窃窃私语。
令人昏昏欲睡,意识涣散。
顾见临即便全力抵抗,但踩着油门的脚却在缓缓松了下来,浑身松弛,意识沉沦。
這时,意识最深处,漆黑的麒麟再次仰天怒吼,咆哮声贯穿灵魂。
李长治再次自信满满的举起了手枪,准备对着他射击。
砰!
子弹驰骋而出。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顾见临面无表情地歪头,前方的挡风玻璃连带着右侧的座椅靠背被骤然打穿,在迸射出来的棉絮和真皮碎片裡,他的眼神冷冽如刀。
油门再次踩到底,轰的一声!
前挡风玻璃如蛛網般绽开裂纹,李长治重重的摔在上面,发出惊悚的声响。
车子猛的刹车,李长治像是一個破袋一样翻滚下去。
寂静的车裡,顾见临面无表情地扯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他环顾四周,捡起了一個破旧的马扎子,应该是以前的工人留下来的。
他摇摇晃晃的走向那個倒地的身影,抬起了手裡的马扎子。
仿佛举起了沉重的铁锤。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
切记,打败了敌人以后——
要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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