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劝說 作者:未知 跨出教室的那一瞬,阳光照射到身上,方毅感觉自己追寻武道的信念在无形之中又加深了一些。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明悟:原来修行并不只在练功的时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是修行的源泉,心境的历练有时候比武功的历练更为无迹可寻。 方毅体会和巩固着刚刚的心境,并沒有坐车回家,而是通過步伐,在人群之中漫漫穿行。 墙体荧幕上播报的依旧是和聂天河叛军有关的新闻,有的也在滚动播放扑克牌通缉令,其中就有方毅的父母。 方毅再次看到了這些照片,从心境的体会中回神過来,轻轻叹了口气。 父母的抛弃,在他心中依旧是一個不可化解的结,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任之不管,這個结会越来越大,影响到他未来的武道修行,所以,必须要尽快将這個结给解开。 想要解开心结,最好的方法莫過于直接面对,换在方毅的這种情况,便是要当面问询父母,得到一個答案,无论那答案是好是坏,都将有解开心结的可能。 火星,多么遥远的地方,而且如今两星之间对垒森严,如何才能进入到火星上呢? 方毅先是想到了周海,可是又立刻否决。 周海本身是特查组的人,从家裡被安置摄像头可以知道,特查组到现在都沒有完全相信方毅无辜。方毅若是提出要去火星,不被怀疑才见鬼了,沒准真要被抓紧监狱严加审查,而周海也多半不会冒大不韪送他前往。 要不然就通過蛇船,以偷渡的方式前往火星,虽然旅途中暗藏危险,但却是最实际的。不過想要上蛇船也不是那么容易,巨额的上船费用就不是现在的方毅所能支付得起的。 赚钱,必须要尽快赚到一大笔钱! 方毅给自己确立了一個短期目标。 不過這可让方毅犯了难,沒有一技之长的自己,做什么才能很快赚钱呢? 就在這时,手机突然响起,方毅看了下,是不认识的号码。 事实上,他的手机裡,就只有爸妈的号码而已,只是从他出院以来,他就沒给他们打過,想必打也沒用,现在的通讯业虽然发达,但也不可能把信号一直辐射到火星上去。 “喂?”方毅接通电话。 “谁让你退学的?”那边的语气很不好,带着焦急的意味。 方毅分辨了一下,才听出是刘泌的声音,沒想到這么快就让她知道了自己退学的事情。 “你說话呀?为什么要退学?当时的情况我看得很清楚,你虽然出手重了点,但有约在先,错不在你,就算要处分也不用退学啊!再說校长他们也沒說要你退学……方毅,你听我說,快点回学校来,我要当面跟你谈谈。” 感受到刘泌话语中丝毫沒有作伪的真心关切,方毅這颗因为最近的事情对人情变得淡漠的心中,涌出了一丝丝的温暖。 爸妈不要我了,在這個世界上,却始终是有人关心我的。 方毅的声音不由地温和了许多:“刘老师,谢谢你的好意,退学這件事和之前的事情无关,我是经過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冲动,我觉得退学对我来說可能更好——” “什么叫這样对你更好?退学有什么好?对你這样大的孩子来說,读书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刘泌有些气急败坏,又耐下姓子劝說:“我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不能自暴自弃啊,眼下就要高考了,你现在退学,就算想要到别的学校去,别人看见你的档案,也不会接收你,你要为你的将来打算……” “真的谢谢你,刘老师,可是我已经满十八岁,从法律上說已经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你劝我也沒有用,你就当从来沒有過我這样一個学生吧……” 方毅不等刘泌再說话,切断了电话。 默默地在心底对刘泌說了一声对不起,方毅提步向住所走去。 当方毅来到住所门口的时候,当即愣住了,对站在门口的人說:“刘老师,你怎么在這裡?” 刘泌看到方毅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就觉得特别生气,气呼呼地說:“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的学生要退学,难道我這個班主任不该過问?” 方毅看着刘泌气鼓鼓的样子,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觉得十分好玩,呵呵一笑,說:“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說话吧。” 刘泌一愣,才发现自己似乎太過激动了,相比之下倒是方毅比自己這個做老师的更要沉稳许多。 其实她在来之前,也是想要冷静地和方毅好好谈一谈的,但是一看到方毅那副样子,火就莫名地不打一处来,什么沉着冷静严肃认真都忘到脑后去了。 借着进屋的机会,刘泌调整着情绪,打量着方毅的住所,轻咦一声說:“這么大的房子你一個人住?收拾得倒挺干净的。” 方毅自认沒有太多优点,爱干净算是一條,他见不得房间脏乱的样子,几乎每天都会搞一次卫生,东西收捡得也很有條理,全无一般单生男孩房间的脏乱。 方毅引刘泌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說:“刘老师,我去给你倒杯茶。” 刘泌连說不用,方毅却已经走进厨房去了。 刘泌突然发现,自己无形之中好像在气势上弱了方毅一筹,搞得好像自己是来做客一样,全无之前所想兴师问罪的架势,心中连忙警惕,暗暗调整情绪,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跟方毅說,才能劝他不退学。 茶很快沏好了,還沒端上来,刘泌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 “刘老师,請用茶。”方毅将茶放在了茶几上,用的是十分古老的青花瓷茶盏,這样的东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普通人想买都买不到,只用真正精通茶道的人,才会用到。 刘泌本来是打算绷着脸不去喝茶免得落了气势的,但闻到這股茶香,心想喝口茶也不代表什么,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先是略含苦涩,再是一股淡淡香甜,等茶水流入胃部,那股香甜越发浓郁,仿佛整個内在都舒坦起来,无形的香气飘散开去,口齿皆是含香。 “好茶!”因为家族渊源,刘泌对于茶道也颇为熟悉,此刻也忍不住赞叹一声,看方毅的目光中带着惊异:“想不到你居然对茶道也有研究?” 方毅微笑解释:“我练的是古武拳法咏春,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其中入门拳法,小念头的纲要之中,便有‘小念头不正,终生不正,习武如是,做人如是’的說法,念头要正,才能打出好拳,而茶道则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锻炼心志培养情艹的作用,武道茶道相互呼应促进,所以我偶尔也会自己泡着喝。” “以茶道练武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够明白這样的道理,难怪你的咏春寸劲会有那么大的威力,想必你的咏春拳法也已经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刘泌眼中的惊异更胜。 方毅摇摇头,說:“我会的只有一套小念头而已,咏春拳博大精深,我只是得了入门之钥。” “只是一套小念头,你就能练到這种境界,你真是個古武天才!”刘泌再次震惊,然后說:“你過刚才的话,你最好不要随便跟人說,否则对你不利。” 方毅淡然一笑,說:“君子无不可对人言,若是念头不正,我的拳法将会不进反退。” “說易行难,方毅你年纪轻轻,却已经得了武中三味,实在是不简单,只可惜你以前掩饰得太好了,我当了你一年班主任,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实在是失职。”刘泌有些沮丧地摇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說:“說起咏春拳,我倒是认识一位這方面的大师,他的咏春拳十分精深,你们一老一少,想必能够相谈甚欢。” 方毅神色一动,說:“刘老师你說的可是郑卫国郑哥的父亲?” “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刘泌惊讶地睁大眼睛。 方毅点头:“我和郑哥一见如故,他知道我有练咏春拳,所以给了我一张名片,要我有時間去找他父亲学习切磋一下。” “既然有那家伙给你牵线,我就不用多事了……哼,郑卫国那家伙,肯定還借着和你称兄道弟的名义,让你注意出沒在我身边的男人吧?”刘泌哼了一声,一脸笃定。 “呃……”方毅有点說不出话来,沒想到刘泌這么神机妙算,看样子是对郑卫国了解非常。 一见方毅面露尴尬,刘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顿时气鼓鼓地說:“我就知道,以那家伙的姓子,做得出這种事来!方毅,你不用理他,他不是好人!” 方毅暗叹一声,郑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敌人太狡猾,早已洞彻先机…… 实际上,方毅心中也自有一股连他自己也模糊不清的念头,催使他不太愿意去帮郑卫国這個忙。 正說着,突然刘泌就反应過来,自己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好好的說起武道论起隐私来了?而且還沒有觉得一点不自然,好像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学生,而是一個同龄人? 脸上浮现一丝红润,刘泌干咳一声,肃容說:“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退学?” 方毅刚刚东拉西扯,又說茶道又說武道,多少是有转移刘泌注意力的意思,不過沒想到刘泌反应够快,最终還是躲不掉。 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方毅說:“這件事情电话裡我說得很清楚了,我真的不想再读书了。” “那你就给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刘泌直勾勾地盯着方毅, 方毅沉默了片刻,才缓声說:“共和政斧以武立邦,时至如今,依旧武夫当政,十個高层领导裡面,有八個都是武夫,剩下的两個也会受到相当的排挤,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以我现在的情况,父母亲是共和的叛徒,就算我继续上学,考上了高等学府,毕业出来从政希望渺茫……我的人生目标是追求武道巅峰,如今甲修当道,高校在古武方面对我的帮助未必比我自行研究四处拜访来得好,所以不如退学,将宝贵的時間花在武道修炼之上,总好過在大学裡虚度光阴。” 刘泌沉默下来。 方毅說的是事实,共和政斧从建立之初,就一直贯彻以武兴邦的政策,不断加强全民战斗力,久而久之,便出现了武夫当政的现象,进而催生出许多的势力庞大的武道世家。 這种现象有好处,也有坏处,虽然有社会学家在這方面提出质疑,但不能辩驳的是,這种政治体系在短時間内是不可能改变并将持续延续下去。 而自甲修出现开始,就不断沒落的古武学,时至今曰,已经可以用凋零来形容。毕竟你苦修古武十年,比不上别人穿上附甲三年。這种巨大的落差,很少有人能够无视,更何况神造师更是拥有古武者无法想象的造物能力? 多番对比之下,人们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放在更快捷更实用的甲修上,使得古武曰渐零落。 就算是各大高校中,虽然也有开设古武课程,但基本都只是选修,而且內容有限,浅尝辄止。直到最近十余年,因为能武学开发的热潮出现,才逐渐让古武学稍微成为热门,但也是借鉴的多修习的少。 相比之下,深藏民间的古武高手比各大高校中的老师更要精通古武学一些,方毅退学,便是存了拜访各地民间古武高手的想法。古武不能一味闭门造车,实战有时候比苦练更能让人成长。 刘泌斟酌了一会儿,說:“方毅,原本我以为你是因为父母的事而自暴自弃,现在看来,你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你想過沒有,古武的修炼,注定是一條苦寂之路,你今天做出這样的選擇,以后就不能回头了。” “刘老师,谢谢你,可是我不会后悔,而且刘老师你有一句话說得不对,修行之路不是苦寂之路,而是超越之路,在修行中不断地突破自我,超越极限,那种苦尽甘来的快乐,又怎么能用苦寂两字来形容?” 刘泌看着眼前這個表情风轻云淡却又充满自信的男孩,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以前那個方毅联系起来,如今的方毅,好像浑身都包裹在一团迷雾当中,让人看不通透,明明還是带着稚嫩的面庞,看起来却像個男人了。 方毅神色一整,說:“刘老师,上次达摩洞的事,我還沒有谢谢你,后面我昏迷了,是老师你送我去医院的吧?” 刘泌回過神来,說:“你是我的学生,你出了事我当然不能不管,不過后来你就被监控起来了,连我也不准靠近,好在你昨天醒来,而且很快被他们释放,不然我一定不会罢休。”說到后来刘泌有些气愤。 “刘老师谢谢你,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我父母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是他们不闻不问,那才显得怪异了。他们只是问了我一些問題,并沒有为难我。” 方毅說着心中一动,看起来,刘泌应该是知道监控他之人身份的,敢跟特查组叫板,可见刘泌身后的能量绝不简单,也难怪身为市议员之子的王韬见了她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只是不明白,以刘泌的身份,怎么会到武州三中這样一所二流学校来教书?而那同样身份不凡的郑卫国,多半也是为了追刘泌,才来到武州三中来当老师的。 說完這些话之后,方毅和刘泌都有点无话可說的感觉,事实上在今天以前,他们两人本来也不算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