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传說
我那瞎眼师傅离我就很远,在义荣县与邻县的交界处摆摊,而且他算命的年头久了,在附近有了不小的名气,去年开始,他索性连摊子都省了,直接在家裡给人算起命来。
虽說我是有急事找师傅,但不管怎么說也是去看他一回,在途中我压着性子去了小卖店,把油茶面、奶粉這类的食品买了一小兜。
瞎眼师傅家是個小平房,正处在街角,我赶到他家时已是下午时分。我了解师傅算命的规律,或者說了解這附近居民算命的习惯,他们都上午找师傅算命,赶到生意红火时,师傅家那点地方都不够客人坐,其实我也搞不懂這是为什么,尤其有些客人竟能耐着性子等上一两個小时,也不考虑下午再来。
我赶到师傅家倒是行了方便,他家沒外人,我也不用顾忌什么,直接就能与师傅碰事。
除了睡觉時間,师傅家的屋门永远是敞开迎客的,但我還是意思下的敲了敲门,算是照顾他眼睛给他提個醒。
或许师傅沒料到下午有人来,他都脱了鞋躺在一個小床上,而且看样今天生意不错,他正睁個瞎眼哼着歌。
被敲门声一刺激,他突然停下唱歌,又迅速起身,拿出一副严肃样儿冲门口喊道,“门外的客人看相么?快些进来坐。”
我捂個嘴偷偷乐一下,暂时放下心头担忧,轻声坐到桌前。
其实我就是想跟师傅开個玩笑,顺便品品他老人家套话的手段,可沒想到刚把手递過去被师傅摸了两下,他本严肃的表情就为之一变,還嗤了一声骂道,“天佑你個小混蛋,沒事過来消遣为师嘛?”
我真搞不懂瞎眼师傅怎么光凭摸手就知道来人是我,虽說我手指长了些,但总不能說光凭這点就下结论,毕竟按他话讲小偷也是长手指。
但我也沒在這問題上较真,反倒规规矩矩的先把礼物递上,顺带又给他磕了三個头。
师傅眼瞎心不瞎,而且他還特意探個头隔远对着我嗅了嗅,如果外人看他這动作保准好奇,可我知道這是师傅的一個习惯,或者說是一個招牌动作。
他也不绕弯,直问道,“天佑,是不是摊上事了?”
我不隐瞒,一五一十把处理遗产以及见鬼的事說给他听,而且我生怕自己漏了什么重要信息,把语速控制到很慢,边說边回想着。
师傅听完久久沒回话,還将自己佝偻的身子蜷在椅子裡,只用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把手。
我沒敢打扰,趁着這期间急忙起身给师傅沏了杯茶。
我這师傅很有個性,在客人面前,他往往把小事說成大事,把小問題诓成大問題,但对我以及朋友,他却往往把大問題往轻松裡說,這也是他的一個人生观,只要天塌不下来,什么都不算事。
可這次他却反常,突然开口道,“天佑,你摊上大事了。”
我正在倒水,被他這么一說弄得一愣,甚至失神下還把自己手给烫了。
我顾不上手疼,连茶杯也忘了端,急忙坐到他对面追问。
师傅用手使劲搓着唇下那丁点的胡须,拿出一副着急样继续說,“徒弟,你了解苯教么?”
我嘴裡轻轻念道两遍,木纳的摇摇头,倒不能說我孤陋寡闻,但苯教這個词自己還真是头次听說。
师傅解释道,“国内宗教有三大派,佛、道、苯。佛与道這個不多說,大部分人都知道,可苯教的事大家却知之甚少,苯教是印度佛教的一個分支,在西藏那边,算起来歷史很悠久,跟古象雄文明都挂钩,为师也了解不多,但這個苯教很了不得,它的咒经很厉害,听說想让谁病或让谁死,唱個咒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师傅這话有沒有夸大的成分,可乍听他這么說,让我觉得苯教真的很玄乎很神秘。
师傅又說,“徒弟,从你夜裡出现的征兆来看,既有点中了降头术的意思,又有点冤鬼缠身的感觉,尤其你梦裡的影子竟提醒让你去西藏林芝找拉巴次仁,那就很說明問題,甚至依我看你之所以中招,弄不好就是拉巴次仁给你下了苯教的‘咒’。”
我赞同的点点头,而且再往深了看,我觉得那玉盒裡的白线头也有古怪,既然被师傅提到了苯教,我就借着机会问起破解之法来。
在我眼裡,师傅人脉广,认识的奇人异事也多,我解决不了的問題他都会想出办法,可他却无奈的摇摇头,“徒弟,我帮不了你,要不你就按照影子說的去趟西藏吧,你這娃子嘴甜人也乖,见到拉巴次仁后你就拿出当初跟我拜师学艺的劲头好好求求人家,让他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這次轮到我沉默起来,倒不是說我不敢出远门,只是印象中西藏那裡真不是個找人的好地方。
师傅品出我的犹豫,索性起身蹲在椅子上,轻拍桌子强调道,“徒弟,這事拖不得,鬼知道你中的什么术,要是再晚個一两天那拉巴次仁看你還沒来,一怒之下做点什么過激行为,你這小命就沒了。”
我懂他话裡的道理,上来一股倔脾气,一咬牙接受他的建议,只是接着我又期盼般的问了一嘴,“师傅,您老见過识广,跟我一起去,這样遇到困难您也能在关键时刻保我一命。”
我這话說的一点都不含糊,而且這时屋裡屋外都很静,可瞎眼师傅却先是一愣,接着哼呀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嘴裡连连嘀咕道,“哎呀,這年纪大了身子骨就是不行,眼瞎了腿也瘸子,最近连耳背的毛病都有啦。”
我看师傅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揉着自己腿,无奈的冲他呲牙做個鬼脸,心說他眼瞎不假,但好像在他年轻时眼睛就瞎了,跟年纪挂不上钩,而且就凭他這腿脚,遇到看完相不给钱的客人,一急之下都能追出屋去,要還能跟瘸子沾边的话,這世上就沒几個正常人了。
可话說回来,我也能理解,自己的西藏之行,隐藏风险实在是高,他不愿陪我去也是人之常情。
但师傅也沒那么绝情,在我走前他特意去了裡屋拿了三百块钱出来,硬塞到我手裡說权当给徒弟凑份子出点路费。
要知道九零年的时候,三百块不是一個小数目,冲着我俩這种师徒关系,他這么做也很难得,当然我也沒拒绝他的好意,不客气的收了這笔钱。
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提醒我,“徒弟,走前去看看周成海吧,顺便要点家伙事防身。”
他說的周成海其实是我一個哥们,我俩打小就认识,甚至真都在一個碗裡吃過饭,只是他比我运气好,尤其眼睛沒毛病,早年是個痞子,后来进警校混了几年,现在是县**局的一個**。
其实就算瞎眼师傅不說,我也会找周成海的,而且我還赶在下班前就把這小子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周成海长得各方面都很一般,别看是**,但为人却会打扮,我见到他时,這小子正对着镜子摸发蜡。
他沒想到我会在這時間找他,一脸吃惊的看着我,甚至還故意提醒道,“天佑,我一会有任务,有什么事明天說吧。”
我对他比划一下中指,心說真要有任务,你小子能不跑肚拉稀就不错了,還能這么兴高采烈的在這打扮?很明显是跟哪個妹子约好了吃饭。
我不仅沒走還反手将门带上,又拉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开口来一句,“兄弟我有难了,你這次要再重色轻友的话,保准以后见不到我。”
周成海误会了我的意思,眉头一皱,“怎么了天佑?是不是哪個二流子去桥头你摊子那捣乱了?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我放话出去,让人给這不开眼的家伙松松皮,妈的,连我兄弟都敢惹,真不想活了。”
其实也不怪他能這么想,在平时我被二流子骚扰收保护费也是常有的事。我摆手打断他的话,简单的把自己西藏之行的事說给他听,而且趁空我還特意看了看他腰间别的电棍。
周成海也不笨,明白我打他电棍的主意,這小子一边拿出认真样听我說话,一边默默起身卸下电棍,不耽误的锁在旁边衣柜裡。
我一看他這行为,心說得了,自己這计划泡汤了。
看我一脸失望,周成海反倒嘿嘿笑了一声,拍着我肩膀解释道,“天佑,不是哥们我不地道,而是像我這身份,手枪和电棍可都是受管制的,甚至连子弹都带编号,捉贼开枪后我都得回来登记,你這次去西藏,少說個把月時間,我把电棍借你,真要领导检查起来我就沒法交代了,再說我少了电棍平时腰间空荡荡的也难受,你总不能让我买根黄瓜挂着吧?”
我哼了一声,心裡明白他的苦衷,但面上還拿出一副耍赖样,“我不管那個,我就你這么個实实在在的哥们,這次难关你无论无何都得帮。”
周成海又乐了,走過来拍拍我肩膀,“放心吧,咱俩先吃個饭,一会你再跟我回家,我有两個宝贝绝对能帮你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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