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狂魔上
他要带着我从林芝派镇出发走山林地区,途径多雄拉山、汉密、背崩,最后才到墨脱,打心裡說,我从老家义荣县来到林芝,就被這难走的旅途弄得头疼异常,不過好在时不时還能坐個车,而這次到墨脱,拉巴次仁很明确的告诉我,要光用脚板走出来。
我潜意识裡极其抗拒這么走到墨脱,但理智上還是点头接受了他的說法,而且我发现拉巴次仁也并非毫无准备,在我俩进入山林地区前,他从一個藏民家取来一個大背包。
這背包明显是他事先预存的,虽說我不清楚裡面装的什么,但看着很沉,凭拉巴次仁的身板,背上背包后行动都略显有些呆滞。
本来我合计自己也出把力气,帮他背会背包,可掂量着自己這相比之下单薄的身体,我很快又打消了這种念头。
多雄拉是我們到达的第一站,也是我赶往墨脱遇到的第一個障碍,现在是深秋时分,可這裡却让我有种冬夏相结合的感觉,即能看到积雪,又能瞧到绵绵潺潺的溪水,从我個人角度出发,秋季的定位就是落叶满地、一片萧條,而对這裡的秋季,我只能這么解释,既有夏天,又有冬天,這么一掰扯一结合,就只能叫秋季了。
而且在路過几個隘口时,我俩還遭遇了强风的袭击,拉巴次仁经验老道,跟我喊了句小心后就自行蹲下身子,把重心尽量下压,减少风的阻力,可我跟他刚接触,哪懂這句小心的含义,结果愣愣看着他蹲身,自己却最终被强风吹的左摇右摆。
這样過了三天,我狼狈的跟他走出多雄拉,又进入汉密到背崩的地段,我不知道拉巴次仁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地标,反正走了小半天后,他又跟我强调起危险来。
我看着四下环境,就說走這一路,途中变化真可谓一山显四季,十裡不同天,现在周围全是老树,我心說在這种森林裡难不成也会遇到强风?
拉巴次仁看出我的迷茫,但也沒继续解释,反倒卸下背包,从裡面拿出一双厚袜子,一條條绷带,還有一大包盐来。
他先把厚袜子抛给我,那意思让我穿上,本来我就走的鞋湿,甚至恨不得把袜子脱了才惬意,可這壮汉却让我反穿起厚袜子,我理解不透。
拉巴次仁又抽出一些绷带,开始做起盐包,還趁空跟我說,“宁天佑,现在可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一会咱们要经過蚂蝗谷,你要觉得自己血多用不完,那就不要理会這些,让那些吸血狂魔饱餐一顿也未尝不可。
我一听蚂蝗這词,就觉得头皮发麻,那东西我以前见過,义荣县老水坝边上,就被蚂蝗霸占着,這东西也叫蛭,嗅觉灵敏,只要周围有动物经過,它保准伺机偷袭吸上一口鲜血,不過话說回来,就因为我见過蚂蝗,自己也有一套对付它的办法。
我蹲在拉巴次仁身边,从兜裡掏出防风火机和香烟往他面前一摊,“兄弟,蚂蝗怕盐不假,但也怕火,如果真有不开眼的想吸我,我保准从火机好好招待它。”
拉巴次仁顿了一下身子,又扭头打量起我来。
我被他瞧得不自在,尤其他那眼睛配合着大胡子,总给人一种匪气,我压住心裡的难受,问他這么看我干什么。
他沉默稍许,甚至嘴角也稍微翘了翘,有点要乐的意思,指着厚袜子和绷带說,“既然你有火机,那你就用自己的法子吧,不過袜子還是要穿,而裤腿也要用绷带牢牢的封死。”
他话裡稍有命令的架势,本来我脾气很倔,对他這种语气很反感,但一合计既然自己被下了咒,還得指着這汉子带我找那個叫黎征的人,现在跟他翻脸這不是变相跟自己過不去么?
我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妥协。
等我俩准备一番后,拉巴次仁又拿出一把折叠刀来,当然我的弹簧刀在他這把刀面前只能說是小巫见大巫,折叠刀展开后足有一米长,而且借着日光刀面上還不是反射出阵阵亮光。
他率先开路,還拿刀不时砍断拦路的树枝。
我对他這动作挺不理解,尤其有些树枝虽說拦路,但也并无大碍,低头弯腰一钻就能過去,他何苦费力气开出這么一條明晃晃的路呢?
我好奇心上来,就這事问了一嘴。
拉巴次仁回我,“蚂蝗谷裡水蚂蝗、旱蚂蝗都有,咱们面对的主要是旱蚂蝗,有三种类型,大黑花蚂蝗、小黑花蚂蝗,還有袖珍型的丝发花蚂蝗,前两种蚂蝗虽說形体大,吸人血多,但咱们肉眼能够看到,只要小心些就能避過,而丝发蚂蝗就让人头疼的多,這蚂蝗虫如其名,就跟人头发丝那么大,還喜歡躲在树枝上睡觉,咱们要不理会树枝强行钻過,很容易着了它的道,中了它的毒。”
我看他說的一脸严肃,心裡犯了嘀咕,给我感觉,拉巴次仁這爷们有点神叨,也不知道他這话的水分有多少,就說刚开始打照面时,他就开玩笑嚷嚷着劫色,而這次介绍蚂蝗时,他又弄個丝发花蚂蝗這么别扭的名词出来,也不知道是他特意吓唬我,還是真有這么恐怖的东西存在。
但我還是打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小心起来,甚至尽量缩着身子,紧紧跟在拉巴次仁的身后,走他刚走過的路。
突然间,我后脖颈凉了一下,倒不能說心理在作怪,反正我是吓得激灵一下,還喊了一嗓子伸手摸去。
拉巴次仁转身看着我。
可我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個所以然,只好冲他乐乐,說了句沒什么。
拉巴次仁嗤了一声反问,“你确定沒什么?”
我拿這爷们沒办法,心說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尤其现在的年纪自己知觉也沒退化,刚才就是大惊小怪了一把,总不能因此還得脱光衣服让你细查吧。
我做了個让他放心的手势,示意他接着前行。
但沒走過久,我就觉得不对劲,自己后心窝发麻,甚至還有微微发痒的感觉,我又一把他,也顾不得跟他再斗嘴,指着自己后背說,“爷们,你好像說对了,我后背确实钻個东西进去,你帮我……”
我的意思是让他帮我瞧瞧后背,而拉巴次仁也真帮忙了,只是他的手段很粗暴,我還沒喊完,他就一闪身跳到我身后,抓着我衣服用力往上一扯。
我還沒来得及问他看到什么,他又一把将盐包压在我后背上,而且他這盐包压得很有技巧,时而左侧力道大时而右侧力道大,我能品出他的意思,他把盐包中间区域留出空隙,就好像怕把某個东西压坏一般。
随着他這么反复做了几個动作后,我后背上的异常感也起了变化,又麻与痒改为疼,而且還有一股热流顺着脊梁往下直流。
我趁空用手摸了一把,发现這热流竟是血。
人都有這种心理变化,其实伤的不严重,但是一看到血就完了,我也是如此,尤其自己以前当相师還属于从文那类人,哪见過后背留這么多血出来。
我腿都稍微发软起来,拉巴次仁看出我状态不佳,急忙腾出一手从背后将我抱住,又把盐包递给我看,“宁天佑,這就是你說的沒什么。”
我木讷的瞧了瞧盐包,這盐包正中间挂着一個身有黑纹的大蚂蝗,足有七八厘米那么长,被盐刺激的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吐血。
我心惊的同时看着它也来气,索性对它弹了一指,把這烦人的虫子从我视线中移除,而且我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既然這次他帮了我,我也急忙对他說了句谢谢。
拉巴次仁用手压了我的后背好一阵,给我止了血,又指着盐包再次问我,“這东西你用不用呢?”
我差点就苦笑出来,心說他這爷们以前是不是在林芝卖盐包的,怎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推销盐包呢,刚才也就是我后背中招不能转身,不然绝对会让他瞧瞧我烤蚂蝗的厉害。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而他又神秘的笑了笑,招呼我继续赶路。
這回我算知道旱蚂蝗的厉害了,也对自己头顶上方多加留意,防止再有蚂蝗空袭過来,而且我還发现一個問題,不能說拉巴次仁說话不靠谱,只是他有时候话不說全,就說他刚才解释這裡的蚂蝗,說了大么一堆也沒提醒我,大個头蚂蝗会上树也会伺机“飞”出来袭人。
這样我們又走了一個小时,周围蚂蝗的数量也渐渐增多,尤其树枝上,有时我粗看一眼就能找到好几只蚂蝗的存在。
我心裡不禁嘀咕,這蚂蝗谷真是世间一個另类的存在,而且自己在谷裡总這么担惊受怕的走着,何时会是個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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