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最后的晚宴(完)
她是所有老师中最稳定的。她沒有父母亲人,无牵无挂,于是全心全意对时家两個兄弟好。
时长生看中她的热心、温柔、忠诚,以及老实本分,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半個女儿。
端木静隐约听說過,时长生還有一個儿子。
那儿子天生痴傻,并且并不是现任时夫人所生。
不過他和他的母亲去哪儿了,端木静并不知情。
岛上众人对此事讳莫如深,她也就沒有過多打听。
29年前,时听潮去宋城的寄宿学生上学了。
两年后的27年前,时听海去往了同样的学校。
端木静在离开无涯岛前,在时长生的引荐下,与一個政府部门的高官结了婚。
婚后她很快生下了两对双胞胎。
又两年后,某一日,端木静迎来了两個客人。
那是一個妇人,与一個6岁左右的孩子。
這妇人的五官是精致的。
端木静看得出她曾经一定是個大美人。
只不過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摧残,她已满脸皱纹,眼神无光,整個人看起来十分沧桑。
這位妇人名叫高子兰,便是时长生的那個情妇了。
她的儿子则名叫高易杰。
他的脑子确实坏掉了,只知道坐在沙发上傻笑。
不過他也只是智商低而已,性格方面倒是很温和,能在沙发上坐几個小时,這期间始终不吵也不闹。
端木静之所以会招待這两個人,也是因为她不久前刚接到了时长生的电话。
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时长生在电话裡沒有明說。
但端木静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猜出了故事的大致面貌——
时家祖上曾出過庶子与嫡子争家产,两败俱伤,几乎差点毁了整個时家的先例。
在那之后,家和万事兴,不允许养小情儿,不允许情人生下孩子什么的,就成了时家的家训。
时长生在弄死妻子的情人之后,有与妻子和好的想法,于是他决定跟高子兰断了,安排她离开了无涯岛。
不過那個时候高子兰已经怀了孕,且她不愿意打胎。
时长生只得暗中在她的食物裡动手脚。
高子兰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及时扔掉了时长生让人送来的东西,不過她依然服用了一部分。
孩子并沒有因此成为死胎,于是她更觉得這孩子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她坚决要生下這個孩子。
她总觉得,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還有争的余地,她就還有机会挽回时长生的心。
孩子确实沒有死于那些毒物。
但他的大脑受到了永久性的损伤,生下来就是個傻子。
高子兰猜到這個孩子不会受到时长生的青睐,实在对他又爱又恨。几经思量后,她還是放不下时长生,于是时常给他打去电话,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可惜一直沒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孩子六岁时,高子兰又给时长生去了個电话,說孩子智力有問題,請他帮忙找個学校,她一個人实在难以负担孩子的学费以及生活费。
一個傻子横竖是不懂得争家产的,他毕竟是自己的骨血,照拂一下也无妨。
时长生這么想着,就对她给端木静打了电话,让她帮高子兰安排她儿子的上学問題。
端木静就這样在家裡迎接了高子兰和高易杰。
见到端木静后,高子兰显得有些拘谨。
“我听說……他那两個儿子,都是你教导的?”
“是。”
端木静答了這么一句话,沒想到高子兰会朝自己下跪。
高子兰一边下跪,一边开口求端木静。
她表示自己实在无力抚养孩子,希望端木静能帮忙。
“都是时老爷的骨血,沒道理我們家的孩子這么惨……
“端木老师,求求你帮帮我。
“我会努力找工作的!一找到工作,我马上把他带走!到时候就不劳您费心了!”
看着高易杰,端木静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答应亲自给她的孩子上课,也答应暂时让她的孩子住在自己家,直到高子兰找到稳定的工作,能够养活她和她儿子为止。
可端木静沒有想到,其实這是高子兰对自己的临终托付。
后来,高子兰不停求着再见时长生一面。
时长生同意了。
两個人在山顶见了一面。端木静也在场。
时长生說什么都不会再同她在一起。
“我之前做错了,不能一错再错,否则时家会受到诅咒,遭来厄运!
“我之前也不是沒给過你钱,那些钱去哪儿了?你拿着那些钱守着你拼死护下来的儿子不行嗎?不必再做无谓的纠缠!”
听完时长生這些冷酷无情的话语后,高子兰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在這之后,端木静除了一儿一女要照顾,也不得不照顾起了高易杰。
好在高易杰虽然智力低下,但一直是個老实孩子,他懂得干家务,還懂得帮她分担照顾儿女的工作。
端木静心疼他的遭遇,也就這么把他留在了家裡。
高易杰18岁那年,端木静的一对双胞胎儿女12岁了,她本人则42岁。
就在這一年,她遭遇了一個不速之客——
她的妹妹端木惜。
父母出车祸,双双死亡,端木静在8岁那年,和比她小6岁的妹妹一起来到了孤儿院。
她手把手将2岁的妹妹照顾到8岁,之后与妹妹一起等到了愿意收养她们的夫妻。
自己和妹妹总算要有家了。
端木静喜悦地想着。
不過结果并沒有如她的意。
那对夫妻经济实力有限,最终决定只收养她的妹妹。
当然,他们這么做還有一個理由,端木静已经12岁,年纪太大了,不容易养熟。
端木静毕竟希望妹妹能拥有一個完整的、幸福家庭生活,于是在征询了妹妹的意见后,就這么和她分开了。
在那之后,她并不能经常看到妹妹,但会定期给她写信,有时候也会打电话。
17岁那年,端木静连续给11岁的妹妹写了很多信,妹妹都沒回。
当发现电话都打不通的时候,她担心妹妹出事儿,着急万分,于是第一次逃了学,坐了很远的公交,穿過大半個城市去到那户人家。
可找到那户人家后,她才发现妹妹一家早已搬走。
向邻居打听后,她得知收养妹妹的那户人家做生意赚了大钱,搬去了市中心的别墅区。
找邻居要到地址,端木静满头大汗地找了過去。
之后她看见了穿着漂亮裙子的妹妹,她正和几個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在别墅的后花园玩耍。
“小惜,你沒事儿就好。”
端木静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朝她走了過去。
“搬家了,你怎么都不和姐姐說一声?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端木静穿着十块钱的T恤,裤子上有洞,浑身還汗津津的,看起来非常狼狈。
大概是觉得她拂了自己在小伙伴面前的面子,尽管长着一张和端木静极为相似的脸,端木惜却高声道:
“你這個穷光蛋才不是我姐姐!你快走啊!我沒有姐姐!”
端木惜当然让端木静寒了心。
但她后来居然還做起了自我反思,她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太過冒失,打扰了端木惜和她小伙伴的游戏,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毕竟妹妹才11岁,不懂事也沒什么。
再說了,妹妹也算是過久了穷日子,在从小富养的小伙伴面前,难免有点虚荣心。
端木静甚至還责怪自己当时說话的语气带了些责备,妹妹這才因此有了逆反心理,這也很正常。
然而,后来很多次端木静主动与端木惜联系,都被拒绝了。
她一次次努力找妹妹与她沟通,想握住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的手。
然而她一却一次次被妹妹避之如蛇蝎。
端木静总算看清楚了妹妹的面目,此后也就不再与她有任何联系。端木静沒有想到,时隔多年,她会在42岁的年纪,遇到36岁的端木惜。
端木惜的状态比她想象得差了太多太多。
好似她一直都過着穷困、潦倒、落魄的生活。
怎么回事?
她养父母不是做生意发大财了嗎?
在见到端木静的刹那,端木惜上前紧紧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我……呜呜呜……”
后来端木静总算知道了她這些年来的遭遇——
她的养父染上了赌瘾,把家产败光了不說,還欠了一肚子债。
之后,为了得到一笔彩礼,他把她嫁给了一個老头子。
那老头子对端木惜十分不好,家暴是家常便饭。
后来他和前妻和好,她就被赶了出来。
不想流落街头,她走投无路,只能来找姐姐。
“对不起姐姐,我小时候不懂事。
“后来遭遇了那些事,我无数次都想来找你。
“可我沒脸。我实在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知道……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地址!
“如今我們姐妹二人总算团聚了!”
已经42岁了,端木静早已不想计较那些遥远的往事。
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回到了自己身边,她還是欣慰的。
于是端木静不仅原谅了端木惜,還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能上租房子,慢慢将生活稳定下来。
后来端木惜时常来看望她,顺便看望她的两個孩子,以及懂事听话的高易杰。
当然,她每次都对姐姐承诺她会好好找一個工作。
可她连招聘網都沒打开過一次。
端木静還年幼的时候,曾经看到過一种理论,說是双胞胎中,如果有一個是大善人,另一個有可能就是大恶人。
她沒有当一回事,认为写文章的纯属瞎扯淡。
這么多年過去,她当然完全忘记了這個理论,以至于完全沒有发现,她的妹妹天生就是一個恶魔。
其实端木惜从小时候开始,就嫉妒姐姐。
看着姐姐,记事后她拥有的第一個情绪不是爱,而是恨。
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听院长老师们夸姐姐时,她恨不得让姐姐去死。
她和姐姐长得非常像,简直一個模子印出来的,然而当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所有人都只会夸姐姐漂亮。
被收养、养父母突然发达、自己被宠成了小公主……
這些事情通通让端木惜感到非常愉快。
她知道她会上远比姐姐好得多的小学、中学、高中、乃至大学。
她知道她的姐姐前途暗淡,而她有无比光明的未来。
但她沒想到命运的安排会如此反复无常。
她以为会给她光明的养父母居然把她卖了。
而她那本该平庸一辈子的姐姐,居然走狗屎运找到一個那么好的工作,還竟然嫁了個高官……
并且她居然生了一对如此可爱的龙凤胎!
一边嫉妒着姐姐,端木惜一边想着,自己要比她强才行。
既然姐姐攀上了时家,那自己也要攀上,不管用什么方式。
那個时候端木惜已经有点疯魔了。
在听姐姐說起高易杰的身世后,某次端木惜借体检的名义,带高易杰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她给了医生钱,偷偷要走了高易杰的精|子。
然后她通過试管技术怀了孕,怀的是时长生的孙女。
六年前,端木静失去了一双儿女。
回到家后,失魂落魄、伤心失意的她,面对的是责备她的丈夫。
如果不是她带着儿女去无涯岛度假,如果不是她沒有履行好监管职责,一对儿女就不会死。
她的丈夫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
两個人的感情急转直下,每天都在争吵。
端木静尝试从網上摘抄一些放下仇恨的话、尝试着信教、尝试着走出来,为此她做了相当多的努力。
可她换不回丈夫的理解。
失去孩子后,她的婚姻也摇摇欲坠。
這期间端木惜一直冷眼旁观。
她猜到姐姐或许是得抑郁症了。
但她巴不得姐姐自杀了才好。
一日,端木静与丈夫又爆发了争吵。
两人推搡间,她的丈夫将她推下了楼,她的后脑重重砸在地上,就這么死了。
她的丈夫确实不是故意的,当即慌了神。
那個时候,端木惜走到了他的面前,朝他露出一個安抚般的笑容。“我們把她藏在地下室的酒窖就好,不要紧的。
“姐夫,這裡很少有人知道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扮演成姐姐。
“我和她长得很像,只要稍微化個妆就好。
“不会有人知道她已经死了!
“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凶手。
“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這绝对不是要挟……
“也许你不知道,其实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就……”
端木惜就這样成为了端木静。
也许邪恶的基因是有遗传的,她生下的女儿也成了恶魔,且比她更甚。
有了姐夫给的钱,端木惜把女儿培养得很好,武术课、跆拳道、攀岩、骑马、化妆术……一样也沒落下。
她不是在培养女儿,反而像是在培养一個杀手。
更妙的是女儿和她、和端木静都长得很像。
所以,在收到时听潮的邀請时,端木惜认为最适合伪装成姐姐端木静,去寻找可能有的遗产下落,当然莫過于她的女儿。
她为女儿取名为端木慈,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借“慈”冲淡她们两人身上的煞气。
端木惜为人疯魔、绝非善类。
但她其实手上沒有沾過人命,她至少還知道杀人犯法。
所以她其实只是想让女儿去调查遗产的事情而已。
昔年被家暴的生活让端木惜落了一身伤。
她连走两步路都疼,绝对不想去海岛那种湿气重的地方。
在她眼裡,女儿现在上的是表演专业,有着绝佳的演技,她演自己的姨妈,简直可以演得惟妙惟肖。
至于老爷子遗产的事情,端木惜還是时听海說起的。
当然,当她接起时听海的电话时,时听海以为她是端木静。
“端木老师,就……我怀疑我爸還藏了一笔遗产,可他不告诉我,可能是怕我败家。可是现在时家遇到困难,要垮了,我需要這笔钱!
“你有沒有可能知道遗产的下落呢?
“老爷子生病出院后,去找過你嗎?或者你知道他去找過谁嗎?
“他可能就是在那段時間安排好了那笔隐秘遗产的继承問題!
“总之,我怀疑我哥沒死,再說了,老爷子還有一個傻儿子。
“我怀疑那笔遗产,搞不好就是他留给我哥和那傻儿子的!”
端木惜把這些话都告诉了女儿端木慈。
她沒有想到,端木慈不止想要去调查遗产的下落,還想把所有可能会分走遗产的人全部杀死。
甚至她還想過杀了她法律上的父亲高易杰,或者說时易杰。
她想,她的母亲端木惜太傻。
她以为攀上了姐夫,但其实那人给她们的钱已经越来越少。
他早就在外面有了情人。
搞不好哪天他会杀了母亲灭口,然后把端木静的死推到她头上!
等我从无涯岛回来吧。
等我拿到遗产,我再来解决我名义上的爸爸、法律意义上的爸爸……甚至包括,我的妈妈。
·
此时此刻,海岸边。
风声伴随着海浪一起呼啸。
砂砾被风吹起又落下。
端木慈握紧手裡的弓箭,下巴崩得和射箭前的弓弦一样紧,她以严肃冷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朝倒在地上的明月走去。
在离他還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时,她暂时停了下来,沒有贸然行动。
就在這個时候,她感觉到明月忽然动了一下!
端木慈迅速抬起手裡的弓箭。
可就在箭离弦的前一刻,一道红光从明月的掌心溢出,端木慈顿时无法再动弹一步。這、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這种事?!
端木慈额头不断往下滴着冷汗。
她的眼神几乎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情绪。
“你、你怎么会……”
“不管你装作端木静后诈死的方式是定点跳伞,還是凭借提前在悬崖峭壁上設置好的机关稳住自己不至真的坠落……
“這些方法都有很大的危险性。
“但你有恃无恐,是因为你受過专业的训练。你的体能很好,甚至可能会武术、搏斗术。這
“也是你敢来独自面对我的原因。
“当然,你手裡那淬毒的箭,你以为我手臂受伤,也是原因之一。
“看见我要上游艇,你更是要抓紧行动了。
“其实聪明如你,或许早已怀疑過這是我的钓鱼计划。
“但還是那句话,你太過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杀了我。”
端木慈当然自信。
她不久前的全国青年武术比赛上還得過第一。
在沒有枪的情况下,本该沒有人是她的对手!“你、你怎么可能沒中箭,你……”问出這句话的时候,端木慈已经看清楚了明月的把戏。
刚才倒地的时候,在她眼裡,明月是右手抓着紧贴着箭尖的下部分倒地的。
由于他沒有来得及阻止,箭尖已经沒入了他的左臂。
可现在明月伸出手,掌心正好放着那把箭。
箭尖沒有沾血,他的左臂也沒受任何伤。
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箭尖沒入手臂的那一瞬,及时将它握住了,沒让它继续往前扎进手臂!
端木慈的肉眼沒有跟上箭、以及明月的手速。
她也完全沒料到明月居然能做到這一点。
所以在她的下意识裡,箭尖是先扎进了手臂,明月才紧跟着因为疼痛下意识抬手握住那裡、以便堵住伤口裡的血。
“你不可能做到這点!
“這怎么可能?
“這不是手准、力气大就能办到的……
“你不可能知道那個箭会从那個方向扎過去,你怎么来得及提前握住它?你怎么可能实现這种障眼法?你……
“你不可能精准地预判到這一切!你、难道你……”
“可我恰恰能精准地预判到這一切。”
明月朝她淡淡一笑,“猜到魔的存在后,我触发了我作为骑士的真正任务。自那一刻起,我的技能就真正恢复了。
“刚才我特意去了一趟悬崖底部,触碰到了山壁上的衣服碎片、還有鲜血……
“为求真实,那些东西确实属于你。
“于是当我触碰到它们后,脑中已有了精准的预演。
“所以不错,我在脑中,早已精准地看到這支箭会从哪裡射過来。
“我只要提前把手伸過去、等着它過来就好了。
“我其实還在這個位置绑了一些棉花。
“有它们做缓冲,一切就要更容易。
“总之,你的箭沒有那么扎进去。”
“你、你、你這個……”
端木惜似乎在搜刮脑中能骂人的词汇。
“啧,虽然你心够狠,下手够毒,但看来不太会骂人呢?
“小姑娘,我从来不是一個好人,但不得不說,你還是比我当年像你這么大年纪的时候,做的事要恶劣多了。”
“你不才18岁而已?
“我比你還要大一岁!你装什么?!”
“好的。你在世上最后的一句遗言,我收到了。”
說完這话,明月转身走了。
“稍后你会死于突发性心梗。在那之前,你无法动弹。我会再折回来一趟,把枪、金條等东西上印上你的指纹。
“为了抢夺金條,连环杀手接连在无涯岛上杀死时听海、孟宇两人,最后在携宝物试图登游艇逃跑的时候,突发心梗死亡。
“你觉得這個故事怎么样?”·
当日下午5点。
明月独自乘上了一艘特殊的游艇。
這艘游艇载着他在未知的海域前进着。
站在甲板上的时候,明月看着几乎是深黑色的海面上,浓雾聚了又散,感到自己好像在被带往蓬莱仙境。
又過了一個小时。
游艇停了下来。
之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游轮。
明月并不能看清游轮的全貌。
他大概只看了三分之一的深灰色船体。
至于另外三分之二,则全都藏在了雾气中。
它像是一個蛰伏在大海尽头的巨兽。
在系统的指示下,明月登上了這艘游轮。
【玩家贺真,恭喜你,你是第一個通過考验,正式成为骑士的人,你将优先得到特殊的奖励】
【现在請在系统的指示下前往晚宴场地】
【国王已在那裡等候】
【等所有骑士到了,你们将一起与国王共进晚餐】
【届时,系统将宣布,游戏的测试阶段,或者說试运行阶段,将在一個月后正式结束】
【關於游戏规则、除魔等方面,你们有什么样的建议,都可以与国王一起探讨,系统将根据大家的讨论结果做出调整】
【待调整结束,系统会放大测试范围,最终让游戏覆盖所有人,直至存储效率达到最优】
【如果地球毁灭,我們就会是人类文明的火种,大家应该感到荣幸,对嗎?】
上船后,明月并沒有立刻见到国王。
他去到了等候区。
那裡有酒水饮料、以及各种珍贵的点心,甚至還有平板可以用来玩游戏。
這是系统担心他在等其他玩家的时候会感到无聊。
明月倒也真的玩起了游戏。
不過在此之前,他先瞥了一眼他的左手边——
那裡有一扇风格颇为华丽的、紧闭着的大门。
宴会厅应该就在那裡。
国王应该也在那裡。
只不過……這個国王会是余钦說過的、数据产物嗎?
他有沒有可能变個化体之类的過来,甚至远程和這裡沟通?
明月想到了他独自游艇前,左三丘对自己說的话。
“我還沒告诉你,昨晚宋帝王大人找到我,对我說了什么呢!
“‘你告诉明月,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帝王又在打什么哑谜?
两個小时后。
所有骑士总算到齐。
明月数了数,连自己在内,這回通過考验的骑士一共只有七名。
其中有黑头发的,也有黄头发的,還有一名黑人。
人员到齐后,那扇华丽的大门自行朝两边分开。
一個华丽复古、而又比想象中来得略显简陋的宴会厅,就那么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宴会厅中间有一個相当大的圆桌。
圆桌上一共有13個座位。
其中一個座位已经坐了人,那是一個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俨然是传說中的国王。
有12個空座位围着国王。
那是骑士的位置。
此刻国王正在等待他的骑士们入座,与他们共进晚餐。
所以夏娃果然在致敬亚瑟王和他的12名圆桌骑士。
国王就正对着那扇打开的门坐着。
于是门打开的那一刹,他毫无保留地直面了所有人。
明月身边那六名骑士立刻低下了头。
這是下意识的举动。
因为他记得在副本裡听到的规则——
【永远不可直视国王!】
只有明月注视着国王,或者說他面前那熟悉的青铜面具,然后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
经過空荡荡的骑士位时,明月沒有做片刻的停留。
他径直走到了国王面前,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上那张青铜面具。
“为什么不让别人看你的脸?
“我的国王,你在害怕什么?”
俯身在国王的耳边說出這句话的时候,明月的语气甚至有些轻挑。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伸出手,一把摘下了国王的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