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番外14
明月将双手放到了余钦的脖子上,随即翻身骑到他身上,躬下身来,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他,像是想就這么把他掐死。
一大片枯叶被压破,再度发出声响。
余钦却沉默着不动,就那么盯着明月看。
明月在他耳边语气不善地问:“要你的什么?”
松开余钦的脖子,明月手指往下。
“這個可以要。
“至于你這個人,我看我现在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听到這句话的时候,余钦一双古井深潭般的瞳孔微微放大,呈现出的表情是惊讶。
他似乎是在惊讶于明月的反应。
大概在他的预设裡,他今天在心情大起大落的冲动之后做出的這些举动,他对明月有所隐瞒的事实,這些已足够让他被明月判死刑。
可事实竟然比他想象中要好。
短暂的错愣后,余钦忽然抬手,动作强势地扶住明月的腰。
……
……
一個漫长的吻之后,余钦将鼻尖抵住明月的鼻尖,低声问他:“当真不想结婚?为什么?”
明月随口敷衍他道:
“干嘛要结婚?我們又不会搞出一個孩子来。”
他也不知道這句话是怎么刺激到了余钦。
……
……
趴了一会儿,明月见余钦還不动,便抬手推了他一把。
“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勉强抬起上半身,明月扭過头看余钦。
却见余钦将他侧抱着,将手放到了他的腹部,眼睛也盯着那裡看……
這样的想法实在、实在是太煽情了。
树影摇晃,枯叶番外,棋子纷纷落地。
场景再转至前厅、床榻。
一切像是乱了章法。
最后明月被带往余钦寝殿后方的温泉。
明月是彻底沒力气了,后背靠着将温泉水包裹起来的石头,双手则抱着余钦的脖子,再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宋帝王,你今天真的是過分了。”
在余钦耳边的时候,明月這么开口。
随即他懒洋洋地睁着眼,恰好看到了余钦被自己咬出血的那只耳朵。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明月再度开口。
他的语气有控诉,有抱怨,還隐隐似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委屈。
“想让我知道什么?”
余钦又沉又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月捏了一下他那带着牙印的耳朵。
“我心疼你,不想让你去推压小地狱,所以才這么生气。
“我痛恨地狱的规矩,也讨厌非要遵守這些规矩的你。
“可我又知道我无法說服你……”
不是讨厌自己的隐瞒与欺骗。
不是因为想起了曾经受過的惩罚而怪罪自己、痛恨自己。
他竟是……心疼自己?
仿佛灵光乍现般,余钦总算想起了明月說過的那句——
“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心脏柔软到无以复加。
余钦紧紧拥住明月。
“月月,我很抱歉。”
明月只是愤愤咬住他的肩膀。
余钦抬起明月的下巴,這次是极度温柔地吻了過去。
温柔而绵长。
這样的相拥总算让他们感觉到,這一切并不只是单纯基于身体的悸动,而是双方都真正动了心。·
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他是在余钦的寝殿睡着的。
起来后他先去洗了個澡,吃了些余钦给他放在這裡的点心,又躺回了床上。
不多时,后厨的人過来敲了门,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明月腰疼得不想动,也就让他们把做好的菜送了进来。
期间他大大方方迎上厨子的目光,一点沒有不好意思。
倒是厨子不好意思了,沒敢往床上多瞧,放下菜就赶紧走了。
菜上了桌,不過明月懒得下床,就又躺了下去。
再有人进来,就是宋帝王余钦了。
上前用手探了一下,见饭菜還热着,余钦走到床边扶明月坐起来,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不舒服?我喂你?”
“那行。”明月瞥他一眼,道,“反正是你惹的。”
余钦笑了笑,便推了個小桌子到床边,再把饭菜挪過来。
他找来勺子,盛一勺饭,加一些菜,就這么一勺一勺喂明月。
“這些還行嗎?要不要让厨房再做点送来?”
“不用,够了。你吃晚饭了嗎?”
余钦摇头。“我等你吃完我再吃。”
明月低头含住勺子。“那我可管不了你。”
等明月吃下足够多了,余钦才开口道:“刚才见了明天一面。他让我告诉你,你母亲已经出院了。”
“哦。知道了。”明月点点头,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以前提起明月的母亲李茹,他总是面露厌恶的。
但余钦发现最近好几次提到她,明月都显得很平静。
他不由拉住明月的手。“不恨她了?”
明月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這种感觉很奇怪,我想起她的时候,感觉她像是我上辈子遇见的人了。毕竟确实,从我這边来說,時間已過了足够久。而且……”
明月這是想起了前不久从备用世界来到這個世界,继而在医院见到母亲的情形。
对于李茹来說,他早已是個死人。
所以他当然沒有在李茹面前现身。
事实上,按照规矩,地狱中人在人间的时候,除非在紧急情况下、除非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的理由,否则是不能在普通人面前随意现身的。
所以,当明月和明天站在走廊裡,透過窗户看向ICU裡昏迷的母亲时,路過的医生、护士、或者患者,只看得到明天,而看不到明月。
当然,因着联络人這层特殊身份,明天倒是能看见明月。
站在被灯光照得明晃晃的走廊裡,明月静静看着母亲的时候,瞳孔有些深邃,表情则显得莫测。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再转向旁边的那间病房。
病房裡的仪器突兀地响了起来,那声音简直令人生惧,因为它监测到了不好的生命体征。
它发出警报,是在告诉医生护士被监测着的患者有生命危险。
医生护士正匆匆往那间病房赶。
明月望過去的时候,看到一個半透明的魂魄从病人身体上飘浮了起来。
灵体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卧倒在虚空中,身体因为巨大的疼痛而痉挛着。与此同时她不停流着泪、不停尖叫着,仿佛還陷在不久前的痛苦之中。
“不要、不要……好痛!
“好痛!!!
“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
她是一個在生产途中发生了大出血的产妇。
不久前刚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
好在医生处理及时,仪器的声响消失,那缕魂也回到了昏迷的身体中。
看来她暂时是无恙了。
明天背靠着白墙站着,侧過头看向与他血脉相连的哥哥,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病房裡的妇人,忽然开口道:
“你不像是对人间的苦难会有所感怀的人。”
“我只是想起了李茹。”
明月回過头,重新看向病房裡昏迷的母亲,再对明天道:
“你呢?你恨她嗎?
“她认为我是個怪物,所以她想重新要個孩子。
“她生下你之后,应该对你抱有更高的期许。你沒有因此感到困扰嗎?”
“但我沒有在她身边长大。
“其实事情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样。至少父亲跟她生下我,還有抱着跟她修补感情、重归于好的目的。只不過他们失败了。
“明浩然担心我在她身边,会长成你那個样子,所以把我交给了他的情人养。我以为這些事,你多少会知道。
“毕竟……”
明天的语气有了一丝异样,他道,“你那组织的人绑架過我。”
明天像是沒听懂他的意有所指。
他只是道:“可你后来還是接触過李茹。”
明天道:“是。她一度对小易哥抱有敌意。我想過和她对着干,在她的领域打败她。是小易哥劝住了我。”
明月问:“所以你不恨她?”
“不恨,也不喜歡。但也沒有办法完全把她当做陌生人。”
明天再看向他问道,“你呢?你恨她?那又为什么来?”
“我以为我会恨她。不過刚才看见旁边病房那個大出血的产妇,我就在想……
“你說,李茹生我們的时候,是不是也這么疼過?”
听见明月這么问,明天似乎也有些诧异,而后他紧抿着唇,皱起眉来,并沒有回答明月的话。
明月脸上勾起似是而非的笑意。
“說来挺可笑。当年,在顾良回人间前,我给了他一道测试题,让他学会与自己和解。
“但其实這么多年以来,反而是我沒有与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和解。”
此时此刻,地狱大殿内。
明月的脸被灯火映得发亮。
他看向面前的余钦,嘴角扬起一個笑意,眼角弯弯地,邀功一般问:“我是不是进步了?”
余钦深深地看着他,眼裡似有无尽的含义。
随后他也笑了,拿手指刮了一下明月的鼻梁。
“嗯,进步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你也让我刮目相看。”
明月睨他一眼,一脚把他踹下床了。
“昨天的事情,你好好反思一下。
“受罚的問題,地狱的破规矩……在我這儿還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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