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长命镇9
回想一下,在他进游戏之前,先是遇到了一個来历不明的、声称自己是警察的陈立,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道白光。
时踪不得不怀疑,是那個叫陈立的人引自己入的游戏。
系统已经提到,玩家们可以通過這個游戏赚取积分,而积分可以向国王兑换各种各样的东西,搞不好這裡面就有引人入游戏,甚至为人安排身份的道具。
如果陈立给自己安排了“姜婉儿”這個在默认故事线裡是死者的角色……
很可能他就是有预谋地想杀死自己。
陈立自己是老玩家,沒法进入新人本。
以防万一,他当然有可能会找另一個新人进本盯着自己。
找出這個新人并不难,看谁针对自己,想让自己去死就行了。
這個人……会是李二少嗎?
时踪思忖间,左三丘倒是先替他反驳了。
“你逻辑有問題。如果是姜婉儿写的纸條,她会写‘我在永葬旅馆’,而不是用到‘姜婉儿’這三個字。”
李二少立刻道:“她是凶手,当然要伪造一個第三方出来。”
“你先预设了姜婉儿是凶手,才会說出這种话。你真的很不可理喻。”
左三丘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再看着其他人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现实世界有沒有玩過剧本杀,就目前看来,龚长老之死,是典型的‘三刀两毒’模式。剧本杀刚流行的时候,很多本都是這样的。
“在這种模式下,几乎每個人都对死者动過手,因此,动机相对不那么重要。我們把每种杀人手法,以及对应的致死時間排出来,再结合時間线,不难找出凶手是谁。”
李二少做了個摊手的动作。“說得容易。可我們所有人刚才都表示,自己昨晚住进旅馆后就沒再出来過。”
“那是因为大家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凶手,所以不敢說实话。
“举例,假设有人去厨房给龚长老的夜宵下了毒,但目前還不确定他有沒有吃夜宵,也就不知道他最终是不是死于自己的毒,所以不敢认。”
左三丘解释道,“因此,接下来的探索過程中,我們每個人可以先着重分析一下自己是不是凶手,如果不是,那就可以大大方方把自己做的事情讲出来。
“到最后,用排除法,我們也能找到凶手。這是新人本,肯定不难!”
這确实是新人本。
但恐怕不是普通的新人本。
尤其在姜婉儿死亡,将故事引入另外一條线之后。
左三丘有一句话說得对,三刀两毒模式下,不必太過纠结动机。
毕竟如果每個人都有杀人动机,也就无法通過动机来排除任何人。
如此,仅从找真凶的角度,并沒有必要還原每個嫌疑人的故事经历,以及探寻他与死者的关系。
可无论是从地圖大小,還是从npc的数量来看,這個副本的故事背景都是相对庞大的。
游戏进行到现在,故事的全貌只露出了一些端倪而已。
系统设计這样一個相对复杂的故事,凶案本身却与动机,与各個嫌疑人的故事无关,這可能嗎?
时踪表示怀疑。
所以……所谓的三刀两毒,该不会只是障眼法?
真正对死者动過手的,沒准只有真凶一個人也說不定。
时踪脑中滑過很多念头,面上一句话都沒說。
左三丘倒是又开了口。“其实我可以承认一件事,凶手后脑袋上的包是我敲的。但我是在商业街敲的他。那肯定不会致死。”
左三丘很快分享了他隐瞒的那部分故事——昨晚凌晨两点半,张野住进了旅馆的302,躺上床后一直辗转反侧。
他深爱姜婉儿,无法违抗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因此给龚长老下了情咒,也与她一起去了河对岸。
可他有着深深的担心,担心龚长老会把姜婉儿抢走。
难以入睡的情况下,张野選擇离开旅馆,在街上散起了步。
走到商业街的时候,有几家麻将馆還开着,借着零星的灯火,他看到了行色匆匆的龚长老。
张野旁边正好有家早餐铺子,铺子的窗户沒有关,窗户内就是砧板,上面放着一根擀面杖。
见状,张野顺手拿上了擀面杖,悄悄跟上了龚长老。
跟了一段路后,他发现龚长老去的似乎是旅馆的方向。
他去旅馆干嘛?
是不是打听到了婉儿在那儿,想抢走她?
一时冲动之下,张野将擀面杖朝龚长老的后脑勺扔了過去。
平时张野就很喜歡扔飞镖這项娱乐,手上准头挺不错,還真用擀面杖砸中了龚长老的脑袋。
龚长老被砸后,狠狠摔了一跤。
张野正要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忽得听到身后麻将馆门口传来了一些人声。应该是有人打完麻将走了出来。
张野那会儿也清醒了一些。
龚长老毕竟是厉害的术士,万一他知道是自己砸了他,下咒害自己怎么办?
于是,赶在其他人看见自己的脸之前,他赶紧溜了。
“就是這样。我砸他脑袋,是临时起意,也是一时冲动。
“龚长老是很厉害的术士,但他只是擅长对付妖邪,会些符咒、阵法什么的,但本质上,他還是個肉体凡胎,人年纪又大了,所以我那一击把他打得挺重的……
“但我绝对沒有杀他。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而不是商业街?”
左三丘如是总结道,“沒看到尸体前,我沒有承认這件事,主要是想看看情况再說。但现在我完全可以承认。
“你们谁跟我一样,对他做過什么,但不认为自己是凶手的,也可以承认了。”
开口的還是李二少。
他道:“你說的這一切,并沒有人能证明。你在大街上敲死了他,把他的尸体运回洞天福居,摆出那個造型,也可能。”
“不可能。他身上的剑伤,還有中毒的症状怎么解释?如果我敲死了他,他是怎么中的毒?”
左三丘忍不住皱眉道,“你這個人很奇怪,不是攻击姜婉儿就是攻击我。你简直在搅浑水。该不会你才是凶手?”
李二少勾着嘴角笑了笑。“我不是。我只是合理提出质疑而已。其实现在說這些沒什么意义,我們赶紧找线索吧。我們倒是不急,這位姜小姐——”
看向时踪,他道,“你就比较急了。”
這会儿的时踪正好从旁边的矮墙上跳了下来。
见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李二少又问:“有发现嗎?”
“嗯。”时踪道,“這裡有明显的脚印,表示有人曾蹲守在這裡。
“另外,你们自己看,从起居室到尸体所在的位置,很明显有一排足迹。我刚看了下龚长老的鞋子,他的鞋底刻有莲花,和那排足迹相吻合。
“所以,暂时可以认为,龚长老并不是死后再被凶手搬运到這裡的。這裡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从起居室往院门方向走,走到现在尸体所在的位置时,毒发身亡,或者被箭射中心口而死。”
闻言,左三丘立刻爬上墙看了看,发现那裡确实有脚印。
不過脚印只有半個,有大致轮廓,沒有具体纹路,在沒有专业刑侦工具的情况下,他们恐怕无法单凭這個锁定嫌疑人。现在只能认为,有人曾蹲守在這裡等着龚长老经過,然后朝他射箭。
简单向大家解释了一下龚长老带姜婉儿私奔的缘由后,左三丘道:“所以,现在基本可以還原死者的一個大致時間线了——
“离开张家庄园后,他去到和姜婉儿约定的中心广场,却沒看见她人,于是想找到她。嗯……很可能他把這件事安排给了他手下。让他们帮他找姜婉儿。
“后来,在收到手下递来的‘姜婉儿在旅馆’的纸條后,龚长老出门找姜婉儿,就在這個时候,他被埋伏在矮墙上的人射了一箭!”
时踪却是打断他道:“修正一下。龚长老收到纸條出门去旅馆的时候,被你打了晕了過去。很可能从麻将馆裡出来的人救了他,把他送回了洞天福居。這是他第一次出门。
“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后,龚长老又再出了门,然后才被人射了一箭。所以……”
停顿了一下,时踪道,“他第二次出门的理由很关键。
“第一次出门,他确实是为了找姜婉儿。然而第二次還是這個原因嗎?
“如果是,射箭的人怎么会知道,龚长老会在什么时候从昏迷中醒過来?
“他又怎么预知,龚长老会在什么时候出门见姜婉儿,以至于能准点蹲守在矮墙上埋伏呢?
“所以這张纸條,很可能只是個迷惑人的东西。凶手是和龚长老另外有约的人。但凶手并不会真正赴约,而会埋伏在墙上射箭。
“当然,這只是目前的一個猜测。
“地圖很大,需要探索的地方很多,分头行动吧。”
言罢,时踪率先往外走去,并沒有在洞天福地多做逗留。
其余四個玩家暂时留在了這裡,估计想继续查找龚长老的故事,时踪则去了永葬旅馆。
左三丘站在原地挠了一会儿头,倒也跟上了时踪。
“你为什么想先去旅馆?”
“因为我觉得這個旅馆不对劲。”
“怎么說?”
“你觉不觉得……這旅馆太大了?”
這裡所谓的商业街并不繁荣,来来去去也无非是三大家族的人。
在商业街的麻将馆打牌打晚了,又或者在酒馆喝酒喝晚了,人们嫌回庄园的路途太远,想就近找地方住,是可以理解的。
一個有着二十余间房的小旅馆足以满足要求,然而永葬旅馆实在太大了。
永葬旅馆跟张家庄园一样,也是由旧式庭院改造而成,占地面积相当大,时踪他们住的地方仅仅只是前院,他粗粗估计,至少有五六十间房。
可這只占了整個园子四分之一的面积而已。
长命镇富人区完全对外封闭,外人不能进,普通人不能出去。
哪裡用得着這么大的旅馆?
再者,昨晚时踪和左三丘住进来的时候,根本沒见這旅馆有任何工作人员。
难道平时這旅馆并不营业?
這個旅馆一定有問題。
這是时踪選擇先探索這裡的原因。
這回他并沒有从前门进入旅馆,而是绕到了园林的后方。
后门处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连锁都断了,时踪沒费多少力气就解开锁,和左三丘一起走了进去。
腐叶,污泥,一栋栋凋敝的建筑,无人修剪以至于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
入园后,目之所及是一片荒凉。
也不知怎地,时踪眼前浮现出了一副瑰丽的、盛极一时的园景。
就好像他曾在這裡生活過一样。
那個时候這裡春色如许,绝不像如今這样,只剩断壁残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