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太岁妃子】
這片幽深宁静的空气,立刻被世俗的喧嚣所打破了。
随着這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還有放鞭炮的声音,噼裡啪啦作响。
但這些响动,并沒能带来半分热闹之感,仿佛显得有些缥缈虚幻,从小巷深处传来,只觉得一阵诡异。
“什么东西在扰乱西宁小巷的安宁?”
陈业皱了皱眉头,寻声觅去,一步化十步,周围的街景飞速向后倒退。
穿過几個拐角,只见一群的流浪汉,围绕在一块小广场的空地之上,旁边是一座座废弃的房梁,有数道门口,通往一些荒废了的别院。
但這些别院目前已经成为了流浪汉的住所。
别院内,盖着好几张泛黄的破布,作为棉被,铺于地上。
简陋的粗布床铺上,還放置着一些流浪汉的生活物品,包括讨饭用的饭碗、烟斗,還有一些零散的纸钱,以及一些說不出到底是为同类吊唁,還是给自己上吊用的白帆布。
事实上。
這地方看起来穷得叮当响,但纵观附近的格局,已经算是好了。
至少還有個地儿,能让流浪汉居住,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目前的大环境而言,能不被饿死,那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還有個地铺给這些最为低层的流浪汉们。
這时候,
陈业的目光朝着那宽阔宽敞望去,却见一辆豪华的宫廷轿车,停放在路口处。
从轿子上,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脸白得跟涂满了面粉似的,散发出一股死人般、惨淡的白。
那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作而成,透发出一股死气。
還有一股淡淡的硫磺气息。
就像是刚从炉窑子裡,炼化出来的骨灰。
那妇人身穿着的服装,有着皇家的风格,上面虽然沒有绣至尊黑龙,但赫然有几條黑凤袖珍图,穿花走线,宛如纹络般布沿着袖袍,延伸至后面的衣摆。
黑凤的双眼各自位于两袖袖口处,活生生地瞪着,像是具备着某种活性。
【太岁妃子】
陈业以【血字研究】的专属天赋,察看那妇人的天赋时,赫然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职业名称。
不過,這個职业名称有种說不出来的怪异感,反正是内测版本从来沒出现過的。
陈业基本可以确定……
這個【太岁妃子】的位格气息很高,以目前感知而去,至少有個六转。
“什么时候六转都那么常见了?”
陈业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不太明白一個【太岁妃子】,居然会跑来西宁小巷。
這么一個破破烂烂的地方,有什么必要来這裡么?
就在這时,
一阵尖锐的公鸭嗓再次喊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招安买马,开垦后黄,以值太岁,厚德天方载物,化以大地干涸,還以人间清明!”
“今时方遇天祸,地格陷,万灾生,众生皆苦。”
“为予流民以路,方招安至后山,开垦荒地,建宗立庙,求神拜鬼,以求风调雨顺,百废俱兴。”
话语间,那【太岁妃子】突然朝着地上,洒了一把白米!
当那白米撒出去的时候,所有的流浪汉争先恐后地聚了過来,抢夺白米!
虽然那几粒白米,对于饱腹不足为道,但足以让這些流浪汉再多活個两三日了!
嗯,毕竟是诡异纪元的世界,這些诡的生命体征跟常人就不太一样。
不吃不喝,就能存活数日。
哪怕是一粒米,提供的一丁点能量,虽然需要抗住饥饿,但在极限情况下,多撑個三五日,那也不是什么問題了。
陈业的目光微微一眯,他仔细看去,发现這些白米是沒有問題的。
散发出一股白雾笼罩的气息。
好像也不是什么阴邪之物……
只不過。
令陈业有点感到奇怪的是,要是這【太岁妃子】真有那么好心,是为了解决流浪汉的温饱,所以才来此地“招安买马”,那才鬼信了這個邪呢!
虽然這白米确实是沒問題的,有的流浪汉抢到以后,一口吞了下去,有的则是当宝贝收藏了起来,但总而言之,至少都获得了生存的口粮。
然而,沒几個流浪汉是愿意跟着【太岁妃子】,前往什么荒山,进行开荒。
“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么?”陈业暗中猜想道。
前去那荒山,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地方,就說要建宗立庙,拜祭鬼神?
显然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明显是稍加施以恩惠,然后骗诡過去宰杀的伎俩了!
【太岁妃子】在洒了一把的白米以后,好像也沒怎么停留,款步而走。
伴随着一阵叮铃铃的锣鼓声响起,很快,【太岁妃子】等一行的皇家车队,就這么消失在滚滚烟尘中了。
只有极少数的流浪汉,才会跟着那锣鼓鞭炮声的方向,寻声觅去。
不過,
陈业看到跟着去的那几個流浪汉,头顶布满了丝丝黑线。
虽然這些黑线不足以致命,并非死兆之灾,但却像是落入了【太岁妃子】的蛛網般,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還是有坑啊!”
陈业在心裡暗暗猜想道。
不過,
他并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這個【太岁妃子】,明明是個六转,能够以更加直接的手段,“招安买马”,要這么一批流浪汉,到底有什么用?
目前看下来,最有可能性的,那就是這把白米,确实不费什么本钱。
毕竟就這么洒的一把米,要是放在自己的世界裡,连喂鸡都是不够了!
能坑蒙几個流浪汉回去,倒也值了。
但一個六转有必要煞费苦心,用此心机么?
虽然从交易的买卖上看起来好像是赚了,但如果从“劳动力”的层面去考究,那实则是亏的。
毕竟一個六转的時間是很宝贵的。
就算是陈业要以《契之书》来召唤六转的劳动力,从灵界那边召唤而来,都要付出一大笔的金票。
這几個流浪汉才值几個钱?
居然动用了【太岁妃子】……
很显然。
陈业通過【太岁妃子】头顶上链接几個流浪汉的蛛網黑线,判断出這裡头必然存在着一個“局”。
但這個到底是什么局,为什么要用到這些流浪汉,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陈业打算接着往下看去。
他隐隐意识到【太岁妃子】的到来,只是一场戏而已。
真正的帷幕,恐怕還隐藏在后头哩!
就在這时。
从西宁小巷的后方,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個少年面孔的叫花子,他捧着手裡的一块破布,像是捂着什么东西,匆匆忙忙从小巷的末端赶去。
一道声音突然叫住了叫花子:
“你前几天不是去那什么荒山,跟着开荒了么,现在怎個回来?”
叫花子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
“那荒山什么都沒有,就是個养黑奴的,過去就是白打工,你们可别去了!”
“别去?”一個鹰钩鼻、脸部轮廓棱角尖锐,长相刻薄,瘦如竹竿般的男子,跨步而出。
后面還跟来了几個【暴食者】,虽然他们都是【暴食】的序列,但此时已经跟個饿死鬼似的,浑身上下沒有多少肌肉,只有宽阔且大的骨头,支撑起宽松的皮架子,走路时,那褶皱的皮肤都会随着踌躇的步伐,摇晃起来,就像是晒干了的鱼皮,用作航海时迎风而动的船帆。
虽然這些【暴食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但好几個這么堵上来,对于這個体型跟羽弦比起来,都沒好到哪裡去的叫花子而言,显然還是太過吓人了。
叫花子就像是一只受惊应激的猫,蜷缩在角落裡,瑟瑟发抖,不敢說话。
“你那包裹裡面,有金银币的味道啊!”
竹竿老人阴恻恻地开口,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金银币!”
一個暴食者的声音顿时显得意外而震惊了起来:“那能换到多少肉?多少的美食?”
“我要吃肉!我要长肉!這样才能吃到更多的肉!”
“金银币!肉!金银币!肉!金银币!肉!”
叫花子一溜烟似的就想要跑。
但竹竿老人只是伸出手去,便跟拎小鸡似的,直接把叫花子给拎了起来。
叫花子哎哟一声,手中抱着的破布也应声掉落在地。
当啷一声,一块闪着金光的元宝,顿时掉落在地面上。
“你這小子真個不老实,還說那后山是招黑奴的,這金元宝是什么来头?”竹竿老人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但他的笑意由之前的假笑,现在变得更真了,透露出一股无上的愉悦和兴奋。
“真是招黑奴的!”叫花子急得都要哭出声来,“那元宝只是属于意外来物……”
“什么意外呢?”
竹竿老人已经把元宝收在了怀裡,但身边的几個暴食者好意拍了拍竹竿老人的肩膀,那老人的脸色缓缓一僵,怒骂道:
“急什么急,那元宝你们拿了能换肉?”
“等哥哥我托银行裡有关系的朋友,给你们换成一大叠的纸钱,拿去便是,换多少肉有多少肉!”
那几個暴食者這才沒去为难竹竿老人,算是达成了暂时的一致。
這时候,
竹竿老人的目光则是落在了叫花子的身上,柔和笑道:
“俗话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這元宝哥哥暂时代为保管,替你消灾,应该沒什么問題吧?”
“沒問題!”叫花子只能将打碎的牙往肚子裡吞了。
“還不谢谢哥哥?”
竹竿老人的目光一眯,语气裡带着几分严厉之意,道。
“谢谢哥哥。”
叫花子老实巴交的回答。
“嗯?如此大恩,只是口头言谢?”竹竿老人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
叫花子连忙下跪,给竹竿老人磕了三個响头,道:
“谢大哥救命之恩。”
竹竿老人這才恢复了慈祥的笑容:“好了,快起来吧。”
說完以后,拿着元宝,脚步匆匆离去。
好像這竹竿老人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缺了点德行,不好在此地多做停留。
而且,這等以大欺小的事情,只对叫花子是有用的。
要是附近的几個狠茬子找了上来,那金元宝說不定要落到其他人手裡,磕头的也是自己了。
所以。
在顺走了叫花子的元宝后,竹竿老人贼眉鼠眼,四下环顾,確認沒人能锁定自己,连忙带着金宝,立刻跑了。
只不過么,他跑的方向,倒是那【太岁妃子】所去之处。
很显然……
這個竹竿老人是知道跟着【太岁妃子】去务工,肯定是有好处的。
连這么弱不禁风的叫花子,都能拿到這么一個滚烫、热乎乎的元宝,那自己凭什么不行?
在這么危险的年头,居然還有元宝能拿……
实在是发了啊!
因此。
竹竿老人似是找寻到了发财的机缘,当然是连忙赶着去捞钱。
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麻袋都给拿上!
就为了装更多的元宝回来!
当竹竿老人做出了這样的决策后,陈业再次看到对方的头上,多出了一层乌云笼罩的光环。
而那股黑气,比其他跟着【太岁妃子】,前往荒山的流浪汉,還要更为浓郁。
“此局有蹊跷啊!”
陈业摩挲着下巴,目光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打算继续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至于那個竹竿老人……陈业是懒得管他了,毕竟這乌云笼罩而来,死兆之灾,如此严重,估计是难逃一死了。
但陈业沒有急着跟過去,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還会中招的流浪汉,只会更多。
只是追踪竹竿老人,并不能明白此局真正的关键所在。
反倒是這個叫花子的行为非常可疑……
因为。
在竹竿老人抢走了叫花子手裡的元宝以后……
叫花子的气运光环非但沒有变差,反而還变得更为明亮了!
他的玄黄之气,并沒有丝毫减少,远在天边的琉璃星辰,却是距离叫花子越来越近了……
片刻后。
叫花子目送着竹竿老人离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然后,他把地上的破布捡了起来,从嘴裡吐出了一個新的元宝,用破布兜起来,继续在小巷附近若无其事的闲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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