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老酸儒的道
异人的血液能辐射出不可思议,从某种意义上来說,這就是诡异的力量。
甚至于就连自己体内的神血,也依旧具备不可思议的特性。
崔渔牵着项采珠,一大一小向大梁城走去。
“這世道還需想個营生。”崔渔心中无数思绪转动。
至于說用神力不断物质转化粮食?
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神力消耗与神力的补充根本就不对等,他不過是依仗小李村内有无穷无尽的诡异之力才敢這么干。
但诡异之力总有消耗干净的一天。
要是有一天小李村的诡异之力忽然消失,崔渔该怎么活下去?
他现在唯一能补充体内神力的办法就是吃东西,现在有了炼铁手,倒是可以炼化各种灵药、精铁东西补充转化为体内的神力。
但是,消耗根本就不对等!
他转化一碗粟米所消耗的神力,至少要十碗米饭才能将消耗掉的神力补充回来。
《天蓬变》的入门心法,确实是可以诞生诡异之力,但此功法吞吐的也并不是天地之力,而是消耗人体内的精气神三宝,等于内耗人的元神底蕴。练气口诀早就被他给停了!
“总要有個谋生。”崔渔心中无数思绪流转。
种粮食不必說,已经沒有希望了,這年头那干旱源头镇压不下去,干旱就永不休止。
“养猪倒是一個不错的選擇。”崔渔心中思索。
如今天下大旱赤地千裡,河道干枯地下水脉断绝,但距离李家村不远处的两界山中并未曾受到影响。整個两界山依旧是芳草萋萋,山间小溪潺潺,甚至于還时不时有云雨飘荡,滋润着山间草木、一切精灵。
“可以去两界山中打一些猪草,喂养两头猪到也不错。這年头還是吃肉香!”崔渔心中盘算。
就算以后干旱解决了,养猪也能补贴家用。
至于說种地?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打死也不可能种地!
你道是为何?
你种地一年,大半粮食要交给人家收租子,你乐意嗎?
换作是你,你肯定也不乐意。
一年累死累活的去种地,他還有時間修炼嗎?
倒是养猪可以吃肉不說,還能填补家用,還有時間用来修炼。
“至于說出去走走,看看外界的风景?”崔渔觉得還是算了吧。等自己以后凝聚了一滴神血,倒是可以去探探两界山。
整個大周都陷入了干旱,而两界山丝毫不受到影响,裡面岂不是隐藏着天下间最大的诡异?
這两界山够他探索一段時間了。
一路到了大梁城,天已经亮了。
将小姑娘项采珠送到家门口,崔渔摸着小姑娘脑袋:“你回去后,好生消停的做個透明人,千万不要在你后母面前碍眼。等你觉醒了血脉,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现在去讨饶,只是叫自己受皮肉之苦罢了。”
项采珠闻言略有不耐的转身摆手,小辫子一翘一翘的往大门内走去:“知道了!就你啰嗦!”
直至项采珠整個人消失不见,崔渔转身正要走,却见身后一恍若铁塔般的人影挡在了身前。
“崔渔。”项羽身材高大雄武,站在那裡犹若是一座小山,崔渔才刚到对方的胸口,此时转身撞到对方胸口,不由得后退了七八步。
“原来是项公子。”崔渔面色诧异,看着一身五彩锦袍,头上插着喇叭花的壮汉,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沒人告诉你,平民看到贵族后,要主动行礼问好的嗎?”项羽注视着崔渔,目光平静似乎在看一只蚂蚁。
来者不善!
看到项羽的态度、表情,崔渔心中念头闪烁。
“见過项公子。”崔渔无奈,但世道就是這個世道,平民见到贵族,是要主动行礼的,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你救了小妹,我项家承你的情,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有资格和小妹做朋友,尤其是還去了她的芳园。”项羽一双眼睛盯着崔渔。
他气啊!
有一种自家白菜被人给拱了一样!
以前能去芳园的只有三個人,后来自从发生了一些事情后,能去芳园的就只有他,现在竟然不知从哪裡冒出来一個不知底细的小子。
项羽不得不承认,他泛酸了!
一個平民小子罢了,也配进入他家小妹的芳园?
崔渔看着项羽不语,此时最好是選擇沉默。
“你们都還年轻,年少慕艾的年纪,并不知门户之间的差别。贵族永远都是贵族,平民永远都是平民。他是朱门,你是竹门。朱门永远都是朱门,木门永远都是木门,现在分开总好過以后悲剧发生。”项羽走上前,拍了拍崔渔肩膀:“我叫项羽,你救了我小妹,我项家感激你,以后有事情尽管来找我,却不可再找我小妹了。”
“找你?真的可以找你嗎?”崔渔看着项羽。
“当然。”项羽肯定点点头,脸上充满了得意:“在大梁城,我就是天。這种地位,你這辈子也体会不到。”
“公子在大梁城原来這么厉害?”崔渔看着项羽,眼神中满是崇拜:
“那你帮我把陈胜弄死,将陈家铲除。对你来說不难吧。”
崔渔看着项羽,目光中满是崇拜。
项羽面色一黑。
“做不到嗎?”崔渔眨巴眼睛看着项羽:“公子不是天嗎?”
“竖子知道什么,沒必要和你解释。以后陈胜找你麻烦,你来找我就是了。”
說完话项羽跨過崔渔,身形有些狼狈的消失在了大门内。
看着项羽背影,崔渔挠了挠头:“贵族都是這么臭屁的嗎?”
他也不想和项羽争辩,对方是贵族,别說是揍自己,把自己杀了也不過多赔一些牲口、布匹罢了。
“等下次非要叫项采珠放他二升血不可!”崔渔嗤笑一声,并沒有因为项羽影响到心情,而是继续迈步向三味书屋走去。
走到路上又买個一些袋子,寻了個沒人多地方,将乾坤袋内的精米灌注进去,然后装入乾坤袋内,向着小巷走去。
依旧是那個熟悉的小巷。
院子内
王逸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口,时不时的喝一口凉水,然后抬起眼皮看一眼头顶的太阳。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崔师弟怎么還不来,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王逸叹气。
“别想了,那小子只要不是傻子,今天就不会来。”南北怀抱宝剑,哧溜哧溜的喝着凉水:“你见過那個先生不教授文字,只叫人听经的?别說那小子只是一個凡夫俗子,就算我当初要不是和這酸儒论道输了,也不会被诓骗過来。”
“你看看這叫什么日子?整天喝凉水度日!在這样下去,早晚都要饿死。”南北喝了一碗又喝一碗。
“师兄,你要不然再去街头耍两招?”王逸捂着肚子,肠胃不断翁鸣。
“昨天晚上不是耍了嗎?耍了半夜也沒人看,多亏有人送来食物,否则咱们兄弟就要饿肚子了。”南北沒好气的道:
“早就和這老酸儒說,叫他改一改授课的方式,到时候不愁衣食,可谁知這老酸儒宁肯整日忍饥挨饿,就算老婆跑了都不回头。”
“大师兄,要不然把你的酒给我喝一口充充饥?”南北转身看向李鲲鹏。
李鲲鹏翻了個白眼,继续喝着自家酒水,美滋滋的喝着。与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二人不同,李鲲鹏面色红润有光泽,整個人丝毫看不出饥荒感。
崔渔走到大门外,看着小巷空地,将粮食、肉干、美酒全都从乾坤袋内取出来,将门前的半個巷子堆满,方才走到大门前,就看到了院子裡的三個人。
“几位师兄有礼了。”崔渔在门前喊了一声。
“师弟,你……你来了!”王逸看到崔渔,整個人的眼睛都亮了。
此时的王逸与南北俱都是正襟危坐,丝毫沒有先前的饥饿感,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在读书。
“昨日不是說好了,我怎能不来?”崔渔笑眯眯的坐在案几前:
“先生呢?”
“先生正在温习功课。”王逸打断了崔渔的话,眼巴巴的看着他:“四师弟,束修可曾带了?”
“当然带了。米面、美酒都被我堆放在门口了。”崔渔随口回了句。
“怎么放在门口,直接带进来便是。”王逸‘腾’的站起身,一路径直冲到大门口,然后就看到了那堆积成小山的粟米与一坛坛酒水与肉干。
“這么多?這些全都是粟米嗎?”王逸呆呆的站在大门前,看着那一袋袋粟米,整個人惊的张大嘴巴,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
“当然!”崔渔道。
“四师弟,你果然是個信人,以后你就由我罩着了。”王逸兴奋的喊了句,激动的跳脚,对着院子呼喊:“李鲲鹏,還不赶紧将东西搬进去。”
李鲲鹏站起身,来到了院子外,一把直接将酒坛拿起,贪婪的嗅了一口:“好酒!好酒!虽然不是灵药酿造,但在凡俗中已经是极品一流。”
“即便隔着盖子,我已经嗅到了酒香,而且還是从未喝過的美酒!”李鲲鹏搭袖一挥,上百坛美酒就被他卷起送入袖子裡,然后在小巷子一挥手,一股飓风刮起,那上百袋粮食被风吹過高墙,堆积在院子裡。
见到這一幕,崔渔瞳孔一缩:异人?练气士?
“我去做饭!”王逸兴奋的解开袋子,随即又是一阵惊呼:“精米!這是精米!贵族才能吃的精米!”
转头看向崔渔,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崔师弟,你不会告诉我,這上百袋的粮食,全都是精米吧?”
“当然。”崔渔笑眯眯的道:“尽管敞开胃口吃,小弟家中别的沒有,就是粮食多。”
“好!好!好!以后师弟你就是我亲弟弟。”王逸直接在院子刷锅做饭。
“师弟,也不怕你笑话,咱们师傅這老酸儒,被饿的已经起不来床了。”王逸此时真情流露。
“不可能啊,昨晚我已经为诸位师兄订了晚饭,這才一晚,怎么就饿的起不来床了?”崔渔不解。
“昨晚饭菜果然是你差人送来的!我就說,除了师弟你,别人怎么会关心咱们?”王逸看了崔渔一眼,对崔渔暗中点了個赞:
“你是不知道,昨晚师傅去接师娘,错過了晚饭時間,我等以为师傅在师娘家吃了,所以也就沒有剩余,所有的饭都被咱们给吃了個精光。谁知昨天下午师傅走了十几裡路,去了师娘家不但沒吃上饭,反而被师娘一阵臭骂赶了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心裡憋了火,回来后抱头痛哭,竟然卧床不起了。”
“不会吧?竟然窘迫到這种地步?凭大师兄的手段,难道讨一口吃的很难嗎?”崔渔看向李鲲鹏。
“咱师傅有师傅的规矩,只吃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王逸苦笑。
崔渔愣住,世上竟然還有這等顽愚之人?
宁肯饿死,也绝不吃使用手段取来的食物?
“咱们师傅就是一個酸儒。”李鲲鹏喝着茅台,眼神中充满了陶醉。
“不是酸儒,這是师傅的道!”旁边南北纠正了句。
崔渔心中不解,道還能比得上填饱肚子重要?
米饭很快煮好,热气腾腾的香气在院子裡四散开,然后南北进屋搀扶着颤颤巍巍,浑身大汗淋漓虚弱无比的老秀才从屋子裡走了出来。
此时的老秀才面色苍白,嘴唇泛起厚厚的死皮,汗水溻的身上衣裳已经尽数被打湿,一道道汗水顺着发鬓滴答滴答流淌下来。
老儒生奔波一夜几十裡,又累又饿再加上心中憋着火气,回来后竟然直接病倒了。
谁能想到那個說话都能口吐诡异之力的老儒生,此时竟然虚弱至此?
“先生,請用饭。這米饭是咱们师弟送来的,您放心吃吧。”王逸凑上去,端着一碗米饭放在老儒生身前。
米饭裡加了腊肉,看起来香喷喷油光四溅。
老儒生看了崔渔一眼,只是尴尬一笑:“都說百无一用是书生,可读书人做到我這份上,也是前无古人,给至圣先师丢脸了。”
老儒生拿起米饭,不紧不慢的吃入口中。
即便是饥饿到了极点,依旧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
米饭进了老儒生的肚子,老儒生身上的汗水立即止住,那苍白的脸色也几個呼吸间就恢复了红润。
一碗米饭下肚,哪来還有虚弱感?
慢慢放下米饭,老儒生看向院子裡堆积成山的粮食:“都是你送来的?”
“是。”崔渔道。
老儒生点点头:“于我来說,一碗米饭也好,堆积如山的粟米也罢,乃至于空手而来,都无差别。全凭一颗真心。儒道学问贵不可言,唯有真心能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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