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自异乡的欧嘎米
扎眼的木质义手左臂差点让陈宴忽视他身上的另一样东西——
他背后背着两把刀。
真正的武士刀!
這人是什么?
忍者?還是武士?
陈宴不知道他是什么,只知道他如今站在暴雪之下的寒风中,冻的鼻涕凝固在了嘴唇上方。
陈宴向下一看,才看到他竟然沒穿鞋子,脚上只有一双木屐。
這么狠!
陈宴看着他這身狠人打扮,心当时就凉了一半。
這房子,是怎么也得租给他了……
“這位客人,是三叔介绍你来的?”
陈宴一边硬着头皮发问,祈祷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语言,一边心中大骂泰盛和那老鬼。
那老东西明显坑了自己,
眼前的房客不但是個穷鬼,
還是個必定要住霸王店的穷鬼!
這穷鬼一看就沒几個钱啊!
我這次是真要赔钱做人道主义援助了!
更严重的并不是這些。
让事情变得严重起来的,不是收留两個穷鬼,
而是收留两個沒有身份的偷渡者。
在帝国,留宿黑户,将面临十分严重的法律制裁。
所以陈宴脸色很难看。
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這位……大哥,你有签证嗎?”
男人脏兮兮的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明显听不懂陈宴的话,
那眼神中的迷茫明明在诉說着他内心的迷茫——
他懵了!
被人介绍来的时候,他還以为這间公寓的房东也是樱国人。
介绍来自同一国家的人互相帮助,是在帝国的亚裔老移民们办事时默认的规则。
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聚在一起,事情可能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语言不通的麻烦,還算其次。
万一,這两個新移民所属的不同国家之间,有战争之类的宿怨,
事情往往就会朝着极端方向发展。
陈宴知道,三叔肯定也明白這些规矩。
但三叔依然把两個樱国人介绍来了。
陈宴看着男人一脸茫然的表情,心裡顿时明白過来,泰盛和那老鬼竟然是两头吃——
那老家伙连這個男人也骗了,所以男人看到陈宴的时候才会表现的很迷茫。
陈宴短短几秒钟之内,已经能够预料到:
三叔介绍男人来的时候,肯定說了一大堆好处,
什么房租廉价,房东好說话,沃克街警力较弱,沒办法排查黑户……
都是扯淡。
男人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即将租住這栋公寓的房东,竟然连樱国话都不会讲。
就在陈宴感觉手足无措时,男人右侧大腿后面,忽然钻出一张小脸。
“你……你好。”
同样只穿着一件棉袍的小女孩,从男人背后走了出来。
她一只手抓着男人腿上被冻硬了的裤子,用笨拙的语言对陈宴說:
“你好,初次见面,請多关照!”
女孩大概12岁左右的样子,棉袍下方是一件单薄的布裤子,那裤子已经被洗破了,虽然不脏,但明显连一丁点保暖效果都沒有了。
這两人……是父女?
女孩脸上有一些的冻疮,耳朵也被冻破了,但這些都不足以掩盖她清秀的面容。
“是三叔介绍我們来的。”
她拿出一张纸條,双手递给陈宴。
陈宴接過纸條,只见纸條上用炭笔写着歪歪斜斜几個扭曲的字眼:
《沃克街33号》
简单明了,字迹奇丑。
是三叔的风格。
陈宴叹了口气,顺手把纸條收进兜裡。
“来都来了……”
這個点儿,要是把人轰走,就算是把事做绝了,对他沒任何好处。
更何况,這個点儿,连克莱恩·贾斯特斯那個疯子也已经入睡,沒人会看到两人进了他的公寓。
他让开身,想让两人先进门。
“我叫陈宴。”
两人沒有立刻进门,而是再次对他弯腰鞠了一個90度的躬,将木屐脱掉,拿在手中,才进了门来。
是懂礼貌的租客。
陈宴内心闪過這個念头,然后轻轻关上门。
那单薄的木门立刻将暴风雪隔绝在了门外。
风雪的声音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大厅角落裡烧水壶中沸水发出的白噪声。
屋外的月光已经被暴风雪尽数遮挡,路灯的光线也可以忽略不计,但陈宴的老公寓裡并不昏暗。
在這样的夜晚,煤油灯的灯光会显得格外亮。
陈宴揭开沙发上的塑料布。
“請坐吧。”
他拿着包裹着橡木的玻璃茶杯,从烧水壶裡给他们倒了开水。
一大一小两人這次终于沒有鞠躬道谢,而是接過茶杯,抱在手中,缩在沙发裡打着哆嗦,像极了两只受過极度惊吓的树懒。
陈庆拿起一只椅子,将椅子的靠背对着他们,坐在他们面前。
“嗯……怎么說呢,该知道的事情,三叔都给你们交代過了吧?”
女孩打了個寒颤,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回答他的话:
“三叔什么都沒說過呢,只是给了我們地址,在地圖上把路线指给了我們,我們就過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陈宴說的头皮发麻。
狗日的老鬼,就這么让這两人過来了?!
陈宴下意识的冒出一個念头:
這两人会不会被警务处盯上,继而追踪到他的公寓?
帮助偷渡、窝藏黑户,都是重罪。
连泰盛和之类的大型黑帮,都是在小心翼翼的做。
他一個普通人,沒什么人脉,還是個亚裔,如果被发现窝藏了黑户,怕就不是驱逐出境那么简单了。
多半要是要先吃過几年牢饭,再被一脚踹出国境线!
谨慎起见,陈宴决定询问這件事。
“你们這样很危险的。”
陈宴斟酌着语言。
来自不同国家的新移民之间,因为某些习惯不同,或是语言上的误会,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太多了。
陈宴现在刚来到這裡,连脚跟都沒有站稳,不想惹是生非。
“帝国警员的鼻子比狗鼻子還要灵敏,万一被他们盯上,以后就会特别麻烦……
你们既然晚上来的,应该沒遇到什么人吧?”
說到這個,女孩立刻跪直了身子,认真道:
“欧嘎米已经把刀上的血擦干净了,刀锋用药抹過,不会留下血腥味。”
陈宴感觉眼前一黑。
艹!
他们不但遇到了意外,還杀了人!
女孩看着陈宴崩溃的表情,不知所措道:
“他们拿着威力很大的武器,我們是迫不得已……”
听她這么說,陈脑子裡顿时出现一副画面:
暴风雪的夜晚,一大一小两個来自异国的身影,踩着木屐,小心翼翼行走在小巷的阴影裡。
忽然一道灯光从小巷的尽头打了過来,帝国的巡警们发现了两人的踪迹,還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男人的两把太刀……和改造過的义手。
這些奇异的东西引起了巡警们极大的恐慌,他们拔枪了,用枪口对准了男人和女孩。
可男人明显比他们想象中强得多,甚至连枪械都不能对其造成伤害。
男人拔出刀时,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枪响了,但巡警们依然倒在了刀下。
男人用雪擦干了刀刃上的血迹,用不知名的药物消除了刀身上的血腥,然后带着女孩,继续赶路。
……
陈宴坐在那裡脑补出這一切,鼻孔裡流淌着清鼻涕,眼神呆滞,
仿佛一座沙雕。
女孩显然也知道杀人不好,所以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陈宴,时不时嘬一口茶杯裡已经降了温的温水。
片刻之后,陈宴终于缓過神来。
欧嘎米……是男人的名字。
另外,
面前是两個一言不合就会拔刀杀人的狠人!
所以话一定不能乱說!
他深呼吸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可怜的希望问道:
“你们确定……除了被杀掉的那個之外,沒有其他跟踪者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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