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請刘老爷吃竹板炒肉
今年刘家的收益很是不错,自从自己当了刘家的家主后,刘家這些年一直蒸蒸日上,尤其是這些年和北边的边贸再开,让刘家在蒙古的商路上可赚了不少钱,看着账本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刘善成很是高兴。
今年比去年好许多,想来明年会更好。
解州盐井那边的路子已经打通,虽說贿赂矿监花了不少银子,可這些银子对刘善成来說花的绝对值。
明年开春,他们刘家就能彻底垄断解州的余盐,這可不是小数,要知道解州的余盐数额可比正盐数额大了许多,這么多余盐全在刘家的手裡,那么刘家在往草原上贩盐的份额一下子就翻了几番。
這還不算,除去盐外,刘家還从夏县温峪山那边打通了冶铁的路子,使得刘家不仅在盐路,還有冶铁上也占据了优势。
盐铁這两种东西,都是草原上急缺的战略物资,只要能运到北边,获利极其丰厚。
刘善成自己已仔细算過了,等到明年這個时候,他们刘家的财富就能再上一层楼,刘家也能借此一跃成为整個山西最大的商家之一,這是当年刘老太爷花了一辈子都沒能做到的,而他刘善成却触手可及。
想着這些,刘善成乐得都要笑出声了,心头盘算着开春后的计划,正琢磨着呢,外面匆匆进来一個人。
刘善成脸顿时一沉,正要喝骂出口,刘家的规矩严的很,平日裡下人进他這個屋要得先通报才行,哪裡有直接闯进来的?可当仔细一瞧,见来人是府裡的大管家林振宗,到了嘴边的喝骂止了回去,但也有些不悦地责怪了一声。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林振宗急急进门,也顾不上解释,几步来到刘善成身边說道。
“出事?”
“知府衙门派人上府,請老爷马上去一趟。”林振宗压低声音道,脸上带着一抹急色。
“知府衙门?来的是衙役?所为何事?”刘善成一愣反问。
“不仅是衙役,還有赵皂头,說有人命官司請老爷去。”
“人命官司?什么人命官司?”刘善成不解,他们刘家能有什么人命官司能牵涉到知府衙门的?何况他刘善成和平阳府的李同知颇有交情,就连姜通判也一起喝過几顿酒在酒桌上称兄道弟。按理說,如果真有什么事,也是应该先通风报信才是,怎么可能直接衙役上门来呢?
“老爷,您忘了?一個多月前香玉夫人房裡的丫鬟小环不是沒了么?我刚才私下向赵皂头打听了下,說是小环的家人告到知府衙门去了,知府于大人接下了状书,這才让赵皂头带人登门請老爷過堂……。”
“小环?”刘善成皱眉想了想,這才想起有這么一個人,這個丫鬟是自己小妾香玉房裡的,一個多月前犯了错吃了顿打,沒想這丫鬟体弱,受打后沒几日就死了。
大户人家,死了一個丫鬟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小环家只是普通穷人家,如果有些家业也不会把儿女卖给刘家当丫鬟呀?
死就死了吧,人死后直接拉去了城外乱坟岗埋了,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可谁想今天居然听說小环的父母为這事跑去了知府衙门告状,而且直接把他刘善成给告了,這让刘善成心裡瞬间就冒起了一股怒火。
“混蛋!”刘善成狠狠一拍圈椅,站起身就骂道:“谁给他们這么大的胆子?居然還敢向知府衙门递状书?简直无法无天!”
“老爷,這事已经出了,状书也递了,关键于知府也接下来了。现在知府衙门的人已经来了,再怎么着总得去一趟。依我看,老爷您今個屈尊過個堂,這事随后再找李同知周旋一二,反正就是一個区区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花些银子的事儿……。”林振宗当然明白刘善成为什么生气,对于刘家来說,打死個丫鬟不是大事,可现在居然刘善成给告了,還得去一趟知府衙门,這简直就是丢了脸。
刘善成在平阳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大业大不說,和官场的关系颇深,无论是县裡還是平阳府的同知還是通判都是刘家的朋友呢。
丢脸還不算弄不好還得花银子打点,刘家再有银子也只是商户,刘家在官场有关系是沒错,可這种关系也都是用银子搭起来的。
一想到這,刘善成心裡就很不舒服,可林振宗說的也沒错,知府衙门已经派人来了,這個事他根本就避不开。
虽然他和李同知、姜通判关系不错,可却和知府于之大毫无交情。這個于之大是今年年初刚调任到平阳府当的知府,之前是大理寺寺副,這個官品级虽然不高,但地位不低,而且又是京官。
大理寺這個机构可是三法司之一,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寺卿也属于九卿之一,不過实际办事的是下面的左右寺,而左右寺都有一個副手,這個副手就叫寺副,于之大之前的官位就是這個。
倒不是刘善成不想搭上于之大的关系,可問題在于于之大這人有些清高,根本不搭理自己。
原本刘善成還打算趁着马上過年的机会,再找找路子疏通一下呢,可沒想這個事還沒来得及办,知府衙门的人反而先来了。
虽然恼怒,但刘善成却丝毫沒有慌张,对于他来說一個丫鬟的命算得了什么?更不用說自己居然還被泥腿子给告了,刘善成此时心裡已有了想法,等過完堂,解决了這個事后,非得好好给那胆敢告自己的泥腿子夫妻颜色瞧瞧。
片刻,换上衣袍,刘善成出了屋,大摇大摆地去了前院。
到了那边,几個衙役已经等着了,领头的赵皂头见了刘善成倒是颇为客气,拱手說今天登门請人实在是沒办法,于知府发了话,公务在身也是身不由己,還請刘老爷不要见怪。
刘善成倒也大气,摆摆手說无妨,既然有這样的事就跟着他们走一趟。随后刘善成就上了自家的小轿,大管家林振宗陪同着,一行人直接往知府衙门去了。
等到了知府衙门,下了轿子,赵皂头领着刘善成一人进了大堂。
一进大堂,刘善成的目光朝堂内望去,只见知府于之大身着官服稳稳坐在堂上,堂前跪着两個头发花白的普通男女,刘善成并不认识他们,但如果猜的沒错他们应该就是把自己告了的丫鬟小环的父母了。
可奇怪的是,在刘之大的座位左手下处放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男子,這個男子刘善成也不认识,看他的穿着似乎也就是個普通人,可怎么在大堂上就這么稳稳坐着呢?
此外,還有皂班衙役和一個状师打扮的人站着。赵皂头进了大堂,冲堂上的于知府行礼,說刘善成已经带到。听了這话,闭目养神的于之大睁开眼睛,目光朝着堂下望去,落到了跟着赵皂头来到大堂的刘善成身上。
“堂下就是刘善成?”于之大威严又洪亮的声音响起。
“见過府尊大人,在下正是刘善成……。”刘善成拱手行礼,可還沒等他起身,于之大的声音又传了過来。
“刘善成,你可有官职在身?”
“回府尊,沒有。”
“可是生员?”
“不是……。”
啪的一声,于之大抓起案桌上的惊木一拍,厉声喝问:“既无官职,又非生员,你区区一介商户见了本府为何不跪?来人啊!”
话音刚落,還沒回過神的刘善成只觉得膝弯受了重重一脚,整個人控制不住就朝前跌去,扑通一声五体投地跪倒在地。
這一跤跌的刘善成晕头转向,整個人都是混混沌沌,紧接着听于之大又喝道:“左右!给本府打上十板子!”
這话一出,刘善成心中大恐,這些年刘家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他刘善成结交的达官贵人也是越多。一直以来,上到布政使司和巡抚衙门,下到下面的府县,甚至宫裡派到地方的矿监税监,他是沒少打交道。
银子开道无往不利,平日裡和這些人饮酒作乐更是常事。時間久了,刘善成对于自己的身份也含糊了起来,其他的不說,就算平阳府的李同知和姜通判也都是他刘府的座上客。
而且刘善成活了這么多年,還是头一回過堂,所以见了知府于之大一时疏忽之下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大明初期,老朱革新立规,民见官可不跪,但如今早就不是老朱的时代了,普通老百姓過堂见官必跪,除你身上有官职或者有功名。就连普通老百姓都這样,更不用說四民之末的商户了。
作为商户,刘善成再有钱也改变不了低贱身份,如果堂上坐着的人和刘善成有利益勾结,這個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今天坐着的是于之大,于之大可是正牌子进士出身,又是从大理寺寺副调任的平阳知府,对于這些规矩尤其在意,见刘善成這個商户居然大大咧咧地朝自己行礼居然不跪,一怒之下哪裡能给他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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