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见了只小狐狸
“看来姐姐性子必定在婆家很讨喜了,姐姐如今過得好就行。我的亲事,不劳姐姐记挂,父亲定会为我寻一门稳妥的。”
林桐语笑不出来了,涂满脂粉的脸上有些僵硬。
总是這样。
這個妹妹从小到大都這样。
做什么都比她這個姐姐优秀,事后還云淡风轻地嘲讽她。
哪怕這次,自己抢走了林桐伊的婚事,林桐伊還是這样高高在上地讥讽。
林桐伊分明就是知道了她在黄家過得有多难受。
自从嫁入黄家,她的日子就水深火热。
当初她非要嫁给黄贤,因为觉得黄贤才华横溢,温柔体贴,总是哄着她。
每次她与妹妹有分歧时,黄贤都会站在她這边,为她說话。
她幻想着,与黄贤成亲后,他们恩爱和睦。她是相府的长女,公婆也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她宽和。
沒想到,嫁過去之后,婆母与大嫂对她都百般刁难。
每個月的份例少就不說了,她住的院子也小,房间才有自己出阁前一半那么大。
而且還不能够出门,每天闷在府内。
日日天還不亮就要去给婆母敬茶站规矩。
婆母总是挑剔她這做不好,那也做不好。
她甚至有一次听见婆母私下叹气:“贤儿怎么就娶了這個大的,要是当时娶了妹妹多好。”
她和大嫂妯娌之间有了摩擦,婆母就偏心大嫂。
她受了委屈,找夫君哭诉。
刚开始一两次,黄贤還耐着性子安抚她。
次数多了,他就明显不耐烦起来,甚至都不来她那過夜。
林桐语想到這一切,心头就压上一片随时要爆开的乌云,阴沉得让她喘不過气:
“妹妹也别太得意!你的婚事還沒定数呢。”
“父亲先前是想让你嫁入瑞王府不错,可你也看到了现在瑞王和容家的态度,岂是那般好拉拢的?”
“你想做侧妃?怕是沒這么容易。”
两人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听见,林桐语沒有半分在他人面前說话的体面,直白地讽刺身边之人。
林桐伊始终沒有失态,她放下茶杯,忽然转头很怜悯地說了一句:
“母亲說你過得不好,我原始不信的。
可今日看你怨气冲天的样子,才知母亲并未夸大。
昔日你在家中,就算再不讲理,也不会有這般怨妇之容。”
林桐伊看林桐语的眼神,就像是看一树凋零的花,刺激得林桐语又要发作。
“林家姐妹像是在谈什么有趣之事,不如說来与大家同乐。”云朝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過来,在林桐伊的桌前停下脚步。
林桐语慌乱地管理好表情,扯出一個牵强的笑:
“回公主,不過是姐妹间随意私下聊聊,并无什么趣事。”
林桐伊低下头,尽量不在云朝容面前露脸,只轻声行礼。
云朝容沒继续问下去,转而道:
“去年宫中赏荷宴,我记得大家都作了诗,今日在此赏菊,不如也附庸风雅一番,写首诗吧。”
還沒等人回应,沈雅芝接過话头:
“甚好,不過今日以尽兴为主,若是不想作诗,默一首赏菊的诗也使得。”
大家听了表示很习以为常,作诗弹琴嘛,哪次沒有?
大不了默一首就好了。
“王妃和公主所言甚是。”
“如此花境,确实当有诗意相伴。”
婢女取来了纸墨笔砚,一一铺在每张桌上。
有人细细思考,有人直接落笔。
林桐伊拿着笔,总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让她有些不安。
因沒有心思作诗,她便直接默了一首交差。
旁边的林桐语本来想看看林桐伊作什么诗,结果发现她只是默了一首,顿时觉得无趣,也随便默了一首。
一盏茶后,沈雅芝和云朝容手上已经有了一沓诗稿。
容鸢靠在旁边,小声指着一张道:“這是哪位姐姐?字写得真好看。”
云朝容:“嘘,這是林家二姑娘的字。”
沈雅芝看着那张字,字迹和笔锋都和沈卿之书册上的注释一样。
她朝云朝容颔首笑:“確認了。”
云朝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林桐伊的诗稿折好塞给容鸢:
“小鸢鸢,拿着這张诗稿,交给隔壁的人。”
“好,這就去。”
容鸢把诗稿塞进袖子,绕去了隔壁。
隔着一扇门,沈卿之正聚精会神地透過缝隙看一道侧影。
一道和林同一模一样的侧影。
如果不是碍于隔壁女眷众多,他都要冲過去直接问她,是不是林同的妹妹!
林同提過,他有個妹妹诗画和他一样好,沒想到鼻子眼睛也长得一颗模子刻出来。
不過他对此也不是很惊讶,毕竟他和沈雅芝是双胞胎,两個人长得就很像。
“沈大哥,”容鸢小声在背后叫,“表嫂和表姐叫我過来给你這個。”
沈卿之咻地一下转身,眼冒精光:
“什么东西?”
容鸢从袖子拿出诗稿:“這是林家二姑娘刚写的。”
两人的声音都很低,生怕被隔壁听见了。
容鸢的小脸激动得有点红,感觉在私下谋划大事一样。
帮哥哥姐姐们悄悄传信好刺激呀!
沈卿之展开诗稿,脸色刹变。
那字迹他太過熟悉,熟悉到透過笔锋挑起处都可以看见那张耐心温和的脸。
沈卿之手有些抖,连着声音也在抖:
“你刚才說,這是谁写的?”
容鸢指了一下隔壁,不明所以:“就是坐那的林二姑娘呀。”
沈卿之瞳孔一震,震惊地跌坐在凳子上。
脑子好像有一口大钟被敲得嗡嗡声不停。
“林二…姑娘?”
他再次转头,透過缝隙,一眨不眨地盯那张秀美的容颜。
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分明就是女子。
林、林贤弟她,她不是什么贤弟。
可笑他与她相处了几個月,居然一直沒有认出過。
铺天盖地的喜悦涌向他,他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之前相处的画面一幕幕闪過。
他想起自己大大咧咧去抱住她,被她红着脸推开。
他和她一起熬夜苦读,她累得睡着了趴在他旁边,他偷偷吹她的睫毛玩。
她夸他画小人画得可爱,他当时還非要捉着人家的手,吵着要手把手教画小人。
他和她……
沈卿之這個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轻薄了人家那么多次。
关键他自己還不知道!
他握紧了拳头,他要负责才行。
沈卿之拿着诗稿,眼裡的光越来越亮,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容鸢在旁边看得也很震撼。
沒想到一個人眼裡可以在一瞬内闪過茫然、错愕、害羞、愧疚、喜悦……這么多情绪。
另一边。
女眷们赏了花、喝了茶、品了诗,過了充实的半日,纷纷告辞了。
林桐伊也同其他人一般,来向沈雅芝和云朝容道别。
沈雅芝笑着挽留她:“我见林二姑娘觉得甚是有缘,以前便听過你的才名,可惜之前无机会切磋讨教,可否留下来多陪我和公主說会儿话?”
林桐伊意外地抬头,正对上云朝容好整以暇的眼神。
“林二姑娘不会是想要拒绝本公主和王妃的好意吧?”
林桐伊低头:“桐伊不敢。”
林桐语从旁边走過,幸灾乐祸地笑。
定然是瑞王妃听說過父亲想要将妹妹嫁入瑞王府的事情,等会大家都走了,還不一定怎么磋磨人呢。
林桐语施施然道:“妹妹,既然是王妃娘娘和公主相邀,你可要好好识趣。”
說完,她也告辞行礼了。
等到人都走空了,林桐伊才鼓起勇气问:
“斗胆,敢问王妃与公主,所为何事?”
云朝容坐直了身子,从林桐伊的态度裡看出她真有几分骨气胆识。
就像去年赏荷宴,她敢主动站出来问“以公主之尊贵,不知捐银几何。”
這样的人……真的会看上沈卿之嗎?
沈雅芝目前对林桐伊也是颇为欣赏的,她安抚道:
“莫急,我与公主对你并无恶意,只想代某人问一句——
鹿山脚下不见了只小狐狸,你可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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