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谨言慎行
梅若依后来才得知,傅孔氏将她调到傅君悦身边,其实是迫于无奈。傅晓楠和孔歆两人日日纠緾着要她,孔氏烦不過,才借着這個由头,将她调到看来对她最不在意的傅君悦身边。
按傅君悦的计划,绿翘明天就要带着灵草回来,梅若依這天打点起精神,小心着意地留神着朗月轩的一切。扫禾和照壁两個对她态度一般,不好也不热络,院子裡還有两個十一岁大的粗使丫头春桃和冬雪,负责打扫庭院,她两個对梅若依倒是很亲热,春桃送了一盒据說是她娘亲手做的酥糖给梅若依,冬雪则送了一自己纳的一双鞋底。
梅若依高兴不已,拿了礼物回房,把鞋底放下,酥糖拿在手裡,进傅君悦房间时,她那嘴巴還开心得還沒有合拢。
“什么事如此高兴?”傅君悦放下手裡的书,笑着问道。
“我收到礼物了……”梅若依很高兴,把手裡的盒子搁到桌上,净了手,拈了一块酥糖递到傅君悦嘴边,笑道:“大少爷你尝尝,春桃送我的,闻着怪香甜。”
傅君悦只尝了一块就不吃了,他不喜甜,梅若依吃了两块,盒裡還有五块,她拈起一块吃了,又把盒子盖上。
“怎么不吃,你不是很喜歡嗎?”傅君悦奇怪地问道。
“好吃,不過,我沒什么东西送青霜和绿翘两位姐姐,就拿這糖借花献佛吧。”梅若依咂咂嘴,拿出帕子擦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個盒子。
“傻瓜,過来,我教你。”傅君悦拉了梅若依坐下,浅笑着道:“她两個送你东西,是对你示好,青霜和绿翘知道了,心中定然不喜,所以,這酥糖,你不只不能留给她们吃,還得在她们回来前吃完。”
“啊!”梅若依受教地点头,回身三两下把那糖吃個精光,拿起糖盒子,道:“大少爷,我把盒子也毁了罢。”
“嗯,正该如此。”傅君悦点头,看梅若依拿了盒子往外走,又叫住了她。站起身走到柜子前头,左右检点了一下,拿出两块半灰不灰的布头。
“你把這两块布头,送给她两個。還有。”他摸出腰间钥匙打开另一個柜子,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从裡面摸出一把铜板,递给梅若依,道:“你還沒领月银,手头一個铜板也沒有,這些给你放在身边,有时买点什么吃食小东西送她两個和扫禾照壁。”
“君悦哥哥……”梅若依接過,一颗心沉甸甸的,喉头酸酸涩涩堵得厉害。
“小傻瓜。”傅君悦揉了揉梅若依头发,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去吧,大气儿些,你身份在府裡可是比她们高上一等。要跟她们交好,可也要留神别丢架子了。”
春桃和冬雪得了布头,感激的很,两人拉着梅若依說了好些话儿,大抵是青霜和绿翘两個欺压她们,傅君悦在家时,不准她两個进正房,梅若依听从傅君悦的教导,只微笑着听,不附和也不驳斥。
這日傅君悦用膳,梅若依也不再推辞,在桌子另一侧坐下,与傅君悦一同吃,晚间服侍傅君悦盥漱毕,傅君悦又拿過书册看书,梅若依无所事事,于是问道:“大少爷,有沒有什么需要刺绣的,拿出来我绣。”
“那些活儿自有绣房,就是有,你也别做那些了,闲得无聊是吧,读過什么书?我教你临贴认字罢。”
梅若依因为娘亲要求严格,三岁就开始认字学刺绣,虽是离家时才得七岁,竟也识得千余個字,会写的也不少,那字体虽說不上多好看,傅君悦也是喜出望外了。
“不错,来,依依,君悦哥哥教你,再写的大气些。”
這一晚傅君悦也不看书了,就站在书案前看梅若依临贴,一边看一边不停地夸,梅若依越听越得意儿,写得更来劲。
亥时的梆子敲响,两人吓了一跳,梅若依急忙点上油灯吹了烛火,傅君悦看了看床下,有心开口让梅若依上床跟他一起睡,又觉得不妥,還是从床下拉出软榻,拿了被子铺开给梅若依睡觉。
夜深了,梅若依也有些害困,给傅君悦脱了靴子中衣,服侍他躺下,拉過被子盖住他肚子,自個儿也在软榻倒下,闭上眼,打了個呵欠,快睡着之际,脑子忽又一闪,想到绿翘明日就要回来了,像今日這样惬意简单,与傅君悦說說笑笑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了,由于得一阵烦躁,本来很困了,当下却怎么也沒法入眠。闭眼数了许久数儿,梅若依翻了两□子,忽听得床上一阵轻微的悉索声,她刚想睁眼看看,问问傅君悦是不是想喝水什么的,一只温暖的手在也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又轻轻地推开她紧皱的眉头。
梅若依屏息假寐,沉溺在那份若有若无的关爱中。
“怎地還是睡得這样不安稳?”傅君悦自言自语道,梅若依感到一双手从自已颈后和大腿屈膝处穿過,她被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那张大床上。傅君悦随后上了床,将她搂进怀裡,轻轻地拍打她的背部。
夏日裡,他的怀裡却凉凉的很舒服,清新淡雅的气息也让人不知不觉放松,梅若依很快香甜地睡死過去。
翌日寅时,梅若依還是被傅君悦摇醒的,這回她沒有一下子惊跳起来,她轻快地下了床,拿過衣服给傅君悦穿上,自已再穿好了,开门招手让送了盥漱物品进来,有條不紊地服侍傅君悦洗漱梳发。
“才一天,你倒像做了很长時間似的。”傅君悦笑道。
梅若依得意地笑了笑,含着几分玩笑几分试探道:“大少爷要是觉得依依做得好,那以后就只让依依一人服侍你,可好?”
“你呀!”傅君悦点了点她的鼻子,眼裡還是含着宠溺,却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傅君悦沒有应承她,梅若依面上也沒有不悦之色,浑不在意地给傅君悦理了理领口,又出去招呼扫禾照壁进来把东西撤走。
做完這一切,她可以回自己房间洗漱了。回到自己房间后,梅若依沒有马上动手洗漱,她呆呆地坐在床沿发呆,傅君悦刚才沒有答应她,她心中很是失望。
能不能调来朗月轩,孔氏說了算,在朗月轩裡,由谁服侍傅君悦,却是他說了算,傅君悦却不愿答应她,看来他虽是待她很好,然未必就盖過青霜绿翘在他心中的地位。
用過早膳后,孔氏又過来探望,梅若依规规矩矩将昨日的话又說了一遍,孔氏在院门外愣站了话久,忽地一個趔趄,险险晕倒,云霞惊叫一声,扶住孔氏哽咽着问道:“太太,要不要再找医馆的大夫来看看?”
孔氏惨白着脸摇头,愣了半晌,扶了云霞的手回去了。
小镇只有两家医馆,同一個东家,傅君悦与医馆少东家是同窗,交情颇好,事先商量好让他家大夫来看過几次病后,就不肯再来,只說会過病气,沒有那种灵草,看诊也是白看,這個梅若依听傅君悦說了,此时再看孔氏神色,心头思潮起伏,抓心挠肺似的难受,只怨傅君悦为什么不把這個天大的人情儿送给她——去清风山寻所谓灵草的救命之举,为什么不交给她来?
所谓得陇望蜀,大概就是梅若依此时的心情。
绿翘未时回府,一副风尘扑扑的样子,脸很脏,衣服多处划伤。她才进了府门,就有人急急飞报孔氏,孔氏也等不得绿翘到正厅拜见回话了,命人传话让绿翘直接回朗月轩,自己也飞一样赶了過来,那头傅开早吩咐了人上医馆請大夫,三方人马同时到了朗月轩。
“正是這种草,不错,灵气還保留着,這水灵灵的样,大少爷一定能药到病除。”大夫很肯定地道。
“這個,大夫,仅得一棵,够嗎?”孔氏不放心地问。
“够了,尽够啦,用這棵草煲一小煲水,服侍大少爷的人如果也得病了,同时喝,每人喝一小碗,明日就好好的了。”
這话,是傅君悦事先与医馆大夫說好的,他怕自己好了,梅若依因为得病却被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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