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焚心似火
也是一宿沒睡着的傅君悦,捱得天亮后,禀過孔氏,道要进山采药草认药草,带上扫禾照壁,喊了府裡守院子的壮汉傅五赶马车,這個时候恰出了傅府,朝磨盘山而去。
梅若依若是去两三天,傅君悦還能捱得,可她坚持要走半個月,傅君悦等不得了,他思量着自己也去磨盘山,在半路上接上梅若依与冬雪,這些天就带着梅若依在山裡玩,只晚上把她送到冬雪家睡,自己回府。
冬雪是步行回家的,傅君悦的马车虽是迟了一個时辰出府,也還是在出了清风镇几裡路后看到了路边独行的冬雪。
为什么只有冬雪一人?
傅君悦叫停马车,左右四顾。方圆一裡地内,不见第二個人影。
“大少爷好。”冬雪听到马蹄声扭头,停下脚步朝傅君悦行礼问好。
“唔,走得這么早?一個人?”傅君悦强作镇定,攥着车帘子的手在发抖。
“嗯。家裡人沒来接我。”冬雪道。
“依依早上沒送你嗎?”傅君悦一阵昏眩,背上冷汗直冒。
“沒啊!”冬雪有些奇怪地看傅君悦。
“嗯。”傅君悦淡淡道,冲冬雪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夏日晨间的微风轻轻吹過,凉爽怡人,傅君悦却觉得寒浸肌骨,每日裡见惯的太阳此时也分外刺眼,那夺目的亮光射得他眼睛发痛。
他出府前去過梅若依的房间,房中空无一人。
依依出事了?不,沒有,冬雪提都不提梅若依要跟她去她家的事,再细思依依昨晚撒娇装样不给他叮嘱冬雪,傅君悦肯定,梅若依是主动离府的。
你要做什么不能跟君悦哥哥說?君悦哥哥還有什么不能依你的?为何要瞒着我?這样悄悄离开,身边又沒人跟着保护着,万一有個好歹,不是要君悦哥哥的命嗎?
梅若依独自一人在外行走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在傅君悦脑中一個個闪過,傅君悦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放在油锅裡反复爆炒,痛得无法呼吸。
“大少爷,坐好。”傅五拉起缰绳准备驾驭马车前行了。
“不走了。”傅君悦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平静地道:“调头,不去磨盘山了,回府。”
也许依依是跟着晓楠进山玩了,自己拘得太紧了,她才撒谎骗自已,傅君悦這样自我宽慰,僵僵的手脚慢慢能动了,进府后他直接去了拂云楼。
“哥,有事嗎?依依在忙什么?我做了几個人偶,可以唱戏玩耍,你让依依有時間過来玩。”傅晓楠在他的百宝房裡忙碌着,抬头看了傅君悦一眼,又急忙做他的玩意。
傅君悦腿软软的,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身体,涩声问道:“又弄什么好玩的?怎么不去找歆表哥比划?依依這些日子跟你說了什么嗎?”
“還不你拘的。”傅晓楠抱怨:“山裡多好玩,可你就不让依依跟我进山,我只能弄這些在家裡能玩的玩意儿,沒的闷坏依依。孔歆不是跟着舅妈回他姥爷家了嗎?上哪找他?依依从不跟我要玩的,哥,我說你自己老头似的啥都不玩,别老拘着依依也不给她玩……”
傅晓楠還在那裡埋怨,傅君悦一個字也沒有听进去。深一脚浅一脚回了朗月轩后,在房门口顿了顿,他来到梅若依的房间。
床上被褥迭得好好的,衣柜裡衣裳整整齐齐,他给的历年来的衣料用不完的還码在那裡。傅君悦呼出一口气,暗道许是恼了,不想被自己拘着外出玩儿了,晚间便会回来的。
虽是這样一遍一遍开解自己,那颗心终是再放不下。午膳胡乱喝了一口汤,菜饭无法下咽。青霜讨好地关心起梅若依的去向,他也懒得回答,只从鼻子裡哼了一声。
晌午是什么也做不成,书固然看不进去,想临贴,提笔便恍惚见梅若依走了過来要替他磨墨,及至摸上琴弦,心头更是乱成一团。
正不得劲之际,孟夏来了。
“君悦,梅若依呢?”
“上街顽去了。”傅君悦强笑道。
“哦,我白担心了。”孟夏拍胸膛。
“你担心什么?”
孟夏接下来的话,激得傅君悦的心跳忽地停止了。
他說:“我以为梅若依被王瑞带出清风镇了呢。他家中午找王瑞吃饭,找来找去,說是今早一早坐着他家车行的马车出镇了,车马行的掌柜的說什么他相中一個小姑娘,扮了武馆的武师跟人家小姑娘出城去雍州了。你知道的,他娘虽說惯着他,他爹還是管着他的,听說他胡作非为,掌柜的也不劝阻,气得要辞退掌柜,那掌柜再三再四求情,道是那小姑娘与王瑞认得的,是同窗之妹,咱们同窗几人,可不只有我有妹妹,王瑞爹担心我妹妹被王瑞胡来了,跑我家来打听,我妹妹好好儿在家呢,我這不想到梅若依……”
孟夏說了许久,傅君悦只静静看他,一言不发。他方才心急跑来的,渴了,拿起桌上水壶,自己倒了水,咕噜喝了一大口,笑道:“我真是无事忙了,回头梅若依又该取笑我了。”他喝完水顺過气来了,自個儿拿了扇子扇风,扇了半晌,方觉出不妥,他刚才說了那许久,這会子又喝茶又扇风,這老长時間過去,傅君悦竟是一语不发,身体纹丝不动。
“君悦……”孟夏定睛一看,傅君悦眼珠子直直的,拿手在他眼前来回摆动,傅君悦眼睛动也不动。
“傅君悦,你可别吓我。”孟夏着慌起来,一头热汗,满脸青白,颤抖半晌用手摸了摸傅君悦脉门,一丝脉象亦无,只吓得几乎要大哭,抖抖索索伸手在傅君悦人中使劲狠掐,直掐得血珠子冒出,傅君悦竟還是动也不动无知无觉。
“我的天爷,傅君悦,你要有個好歹,我還不得被你家梅若依给埋了,這到底怎么回事……”孟夏真吓得哭起来。
“孟夏,把你刚才說的话再說一遍。”气息全无的傅君悦在听到梅若依三字时,却又突然清醒過来。
“你松手,我說。”孟夏甩掉傅君悦死掐着他的手,颤颤惊惊把刚才的话慢吞吞又說了一遍,边說边紧盯着傅君悦,生怕一转眼眼前的人又不会动了。
“孟夏,帮我一個忙……”傅君悦死死地掐住孟夏的手腕。
“好,只是,王瑞会武,你要不要带上晓楠?”孟夏听完傅君悦的话,本来青白的脸变得更白。
傅君悦默思了一下,摇了摇头。
两人出了傅府,不多时孟家一辆马车驶出,车裡面坐着傅君悦与孟夏。他们出清风镇不久,孟家一個家仆到傅府禀报孔氏,說他家老爷子发现一宗疑难病症,带了傅君悦一同出诊,哪时回来不定,請孔氏勿挂。
车轮在路面每压一下,就像在傅君悦的心脏压一次,他觉得马车走得太慢,简直是在爬行,他很想开口让驾快些,可是他心裡又明白,這是正常的行驶速度,再急急不来的。
“君悦,王瑞窥觑梅若依日久,這都几個时辰過去了,你說梅若依会不会?咱们现在赶去,来得及嗎?”
傅君悦斜靠在车厢壁上,直直地看车厢壁顶,沉着脸不接口,孟夏叨念了几句,叹了口气不再說话。
“少爷,前面路边有一辆马车,看标记就是王家车马行的车。”驾车的孟家家人突然勒住马。
马车周围沒人,掀开车帘,裡面也沒人,傅君悦腿一软,一头栽倒地上。
“君悦。”孟夏大叫。
“我沒事。”傅君悦从地上站了起来。
车厢坐垫平整地放上,沒看出打斗挣扎的痕迹,角落裡有一個小包袱,傅君悦拿過打开。
“這是梅若依的衣裳。”孟夏认出来了。
“嗯,我們在附近分头找找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傅君悦反而冷静下来,现在他只求,梅若依還活着。
路左侧是缓坡,及膝高的山草随风摇摆着,一觅无余,方圆看得见的地方不见人。右侧是密林高山,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进了密林。
密林裡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傅君悦本意是三人分头找寻,孟夏担心他,孟家家人担心孟夏,故一人跟一人,竟是三人一路。
在密林中走了约五裡地,既不见人影,亦不见裡面哪個地方凌乱。
作者有话要說:
故人的完結古言穿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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