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謝聽遲所經之地,人流會自動爲之分開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他可以大搖大擺地來去自如。
趙清幼走在他身側感覺成千上萬雙的眼睛在緊盯着她,灼熱得如同火燒讓趙清幼覺得渾身不自然。
這些目光裏有着羨慕與嫉妒,有着鄙夷與不屑,她還可以聽到道兩旁的人低聲的議論紛紛與指手畫腳。
她身爲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和一個未娶妻的世家公子單獨大搖大擺走在一起,屬實有些不太妥帖的。
趙清幼側目悄悄地打量了身旁的男子,精緻的下頜線曲線優美,堪稱完美的側顏像是用畫筆一筆一劃精心描摹出來的。
與她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相反的是,謝聽遲神態自若,嘴角微翹,搖着摺扇,甚至有點享受成爲萬人之中焦點的感覺。
謝聽遲的排場一向都十分誇張高調,生怕他人不知道。趙清幼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考慮到這個尷尬的問題。
“侯爺這樣不是明擺着告訴他人,我們兩家現在是一條戰線上的嗎?”
趙清幼不解,先前他在議政殿幫她可以理解爲是湊巧,亦或者他是在幫和自己同爲武將世家的顏家。
但現在他卻招搖過市,是明擺着告訴所有人,顏家和謝家是站在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下會更招來他人的不滿與暗算。
謝聽遲卻不以爲然,玩笑地問道:“公主是害怕嗎?害怕那些人知道我們兩家聯手被針對嗎?”
趙清幼被說中了有些心虛,“畢竟如今我還未起勢……”
若是被針對起來,可能會十分棘手。雖然她告訴自己不再退縮忍讓,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根基未穩,不宜大動干戈。
但趙清幼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謝聽遲給硬生生打斷,他冷哼一聲,笑道:“公主怎麼還未起勢?臣不就是你的勢力?既然已經合作,那麼公主想做什麼便去做,臣自然可以善後。”
他轉首看向她的瞬間眉眼揚起,多了幾分張狂與自信,彷彿這塵世間的一切都微小如塵埃,入不了他的眼。
暖風拂面,趙清幼嗅到了謝聽遲身上特有的淡淡龍涎香味,她看着謝聽遲,感覺他身上總有一種少年的衝動卻不失謀略,看似輕浮奢靡的外表下藏着極深的城府。
但不知怎麼的,這一番看似自大的話卻如同一顆定心丸,將趙清幼略有忌憚的繁複心緒給壓了下去。
謝聽遲笑意深深,補充道:“只不過,公主別忘了承諾過的,臣要的萬兩黃金求不來,千里江山換不來的獎賞。”
趙清幼也不由被他身上那一股瀟灑自信的氣魄給感染,答道:“自然不會忘。”
來日方長,她可以慢慢去摸索謝聽遲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先應着也無妨。
御京城內房屋鱗次櫛比,大街小巷如棋盤縱橫,不適合放紙鳶,是以紙鳶比賽的賽場被安排在了皇家御用的賽馬場裏,寬敞遼闊,可以肆意放飛紙鳶。
今年的紙鳶比賽輪到了寧國公府舉辦,當今後宮最受寵的寧貴妃便是寧國公的嫡女,是以寧國公府這些年都分外風光,地位水漲船高。
爲了給自己掙足面子,寧國公也算是費了大功夫,可以在皇家御用的賽馬場裏舉辦紙鳶比賽,連不少皇親國戚家的小姐和公子都不得不賞臉來一同參加。
紙鳶比賽不僅僅只是一個單純的迎春習俗,在這一天各家的男男女女都能前來參加,也是爲了給那些適婚年齡的年輕人一個尋覓心上人的大好機會。
若是在這比賽場上相中誰家的小姐和公子,那便可以藉機去打聽,是以參加比賽的大部分都是年輕的男女。
趙清幼隨着謝聽遲一同進入場內的時候,原本還喧囂着的場內瞬間陷入了一陣沉寂,緊接着便是竊竊私語地議論聲。
一路走來,趙清幼已經逐漸習慣了這種充滿敵意與詫異的目光了,既然謝聽遲不當回事,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公主姐姐!”
一道帶着哭腔的奶音傳來,趙清幼還未看清是誰,一個小糰子便撞進了自己的懷裏,逼得她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顏汐……”趙清幼看着紮在懷裏的小東西,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顏汐小臉蛋都哭花了,眼睛腫得和一對核桃一樣。
“嗚嗚嗚……公主姐姐,汐兒找了你好久都沒有……沒有找到……嗚嗚嗚……汐兒以爲把公主姐姐弄丟了……”
顏汐在她懷裏委屈地嚎啕大哭,今日是她非要帶着趙清幼出來的,若是趙清幼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趙清幼看着自己的衣服水漫金山,抽出了手帕溫柔地替小傢伙擦拭眼淚,一邊爲她撫背順氣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就是和你們不小心走散了而已,別哭了。”
“公主,您去哪裏了,急死奴婢了!”
樂菊跟着顏汐的步子火急火燎地跑向了趙清幼,眼眶泛紅的樣子看上去也是十分爲她擔心。
“人太多,奴婢不慎被與公主衝散了,還請公主責罰!”
樂竹內疚地便要跪下,被趙清幼給制止了,“行了,沒事,不必擔心了。”
顏沐與顏澈在外頭尋了她一圈,碌碌無獲只能回到比賽場,沒想到趙清幼完好地自己回來了。
“讓你們擔心了,大哥,二哥。”
“沒事就好。”
顏沐剛鬆一口氣便看到了趙清幼身邊站着的那個集光芒於一身的耀眼男子。不自覺地擰了擰眉頭,出於禮貌他還是向謝聽遲拱手行了一禮。
“沒想到謝侯爺今日也會來。”
謝聽遲立如傲鬆,側目瞥了一眼顏沐道:“本侯愛湊熱鬧,自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好機會。”
“方纔迷了路,恰好遇到了謝侯爺伸出援手,將我帶來了這裏。”趙清幼解釋道。
顏沐聞言感激地看向謝聽遲道:“多謝侯爺。”
謝聽遲擺了擺摺扇輕笑一聲,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留下顏沐尷尬留在原地。
顏澈打抱不平地抱怨道:“這人可真是傲慢無禮,和傳聞裏一樣。”
“算了,只要清幼沒有大礙就好,其他都無妨。”顏沐拍了拍顏澈的肩安慰道。
趙清幼對他點頭露出一個微笑,皎若朝霞燦爛,灼若芙蕖驚豔,波瀾不驚,帶着一股沉穩的氣質。
謝聽遲所到之處必有女子暗送的秋波,他眉如墨畫,齒若編貝,一手背在身後,氣場浩大,迎着青睞的目光步伐款款走向了謝家的座位。
謝婉晴早已在這等待他多時,本以爲他不來了,如今見到謝聽遲喜不自勝地鬆了一口氣道:“聽遲哥哥你去哪裏了,怎麼現在纔來?”
謝婉晴的目光不自覺地瞥向另一邊準備落座了趙清幼,從她剛開始和謝聽遲一起並肩走進來的時候謝婉晴便心中一愣,隨即慌得如同抖篩裏的黃豆,上下不安地跳動。
她從未看到過有女子可以和謝聽遲在衆目睽睽之下並肩而行,況且還是一個姿色都在自己之上的女子。
她不停地打量着謝聽遲的每一個表情,看着他似乎沒有再往趙清幼那裏看過一眼才逐漸安心下來一些。
謝聽遲不緊不慢地坐在了謝婉晴旁邊的木椅那,將摺扇放在了桌上,眼都沒有擡一眼,道:“路上碰到一些有趣的事情,耽擱了會。”說罷,謝聽遲像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看上去心情不錯。
有趣的事情?
謝婉晴又不禁看向了趙清幼,難道是和她嗎?什麼有趣的事情能讓謝聽遲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纖嫩的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裙襬,努力不讓自己去多想,興許不過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於是,謝婉晴強行扯開了話題,將自己準備的紙鳶拿到了謝聽遲的眼前,牽強扯動僵硬的嘴角,笑道:“聽遲哥哥,你看,這是我命人特地新做的,好看嗎?”
她手裏是特地讓御京有名的畫師親手畫的鴛鴦樣式的紙鳶,兩隻惟妙惟肖的鴛鴦幸福依偎在一起戲着水,象徵着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謝婉晴心中忐忑至極,等着謝聽遲的回覆,她費了不少心思才請到那位畫師爲自己作畫,相信這樣,謝聽遲也應該能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意了。
謝聽遲掃了一眼那隻紙鳶,面上並無什麼大波瀾,只是淺淺誇讚道:“這畫畫的不錯,筆鋒精細規矩,只是……似乎缺乏了幾分靈氣,終究只是畫中之物。”
聽到後半句,謝婉晴剛彎上去的嘴角僵在了半空,落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尷尬地附議道:“是……是啊,還是畫師畫技不精了,下次我再換一位畫師。”
謝聽遲沒有接受到她的心意,謝婉晴有些失落地耷拉下了眼簾,眼淚忍不住就要在眼眶裏打轉。
就在這時,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她尋聲望去,問道:“那邊出了什麼事?”
只見一個打扮得錦衣華服的女子走向了落座的趙清幼哪裏。
謝聽遲剛端起茶杯,捏着茶杯的手不禁暗暗更用力了一些。
侍女回謝婉晴道:“回小姐的話,是五公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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