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度相逢
去往那裏的路十分崎嶇,周邊崇山峻嶺接着低窪盆地,起起伏伏,加上氣候溼氣較重,常常會起霧,這樣一來趕山路時會十分困難與危險。
是以,趙清幼不得不放慢了前行的速度,較計劃的半月晚了三日纔到蜀關。
由於是經商要道,蜀關的蜀州城是除去御京以後最富庶繁華的地方了,參差也有成千上萬邑戶,民風淳樸直爽,物產富饒,豐衣足食,是大宋每年進貢最多的城池。
趙清幼撩起了縐紗轉動泠眸瞧着,她們已經進了蜀州城了。
不同於御京的五彩繽紛與朱門繡戶,蜀州城內更多一份人間的真實煙火氣息。騰騰昇着裊裊炊煙的竈臺,時不時傳來炒菜倒油的滋滋聲,飄來陣陣飯香味。
奇怪的是,站在外面聊天喝茶的竟都是穿着樸素的婦女們,她們自得悠閒地嘮嗑着閒事家常,沒一會兒轉頭向飯香四溢的屋裏問道:“飯做好沒啊,肚子餓了。”
屆時,便能看到擼着袖子拿着鍋鏟的男子,滿頭大汗從屋裏罵罵咧咧地跑出來道:“快嘍快嘍!一天到晚催個仙人闆闆”
別看他們嘴上氣勢洶洶的,末了還是十分誠實貼心地將飯菜給端上了桌。
這場面在御京是從來見不到的,也是想都不敢想的,洗衣做飯是女子的事這個觀念已經深深地刻入了他們的骨子之中。
“公主,我們到了。”
正當趙清幼沉醉在這美好的市井畫面之中時,樂竹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之中。她應了一聲,稍稍整頓了一下,這半個多月路途顛簸讓趙清幼略有了些倦意。
下了馬車便是謝聽遲的鐵騎營,即便是盛夏酷暑,外面的侍衛仍舊穿着厚重的選擇盔甲,屹立不動如山一般堅守着,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刀槍碰撞聲,許是鐵騎兵在訓練。
趙清幼剛要走上前便被人給攔了下來,鐵騎兵面若冰霜地道:“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營。”
趙清幼和氣道:“麻煩向侯爺通報一聲,請求面見。”
鐵騎兵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便揮手打發道:“侯爺事物繁忙,下令誰也不見,快走吧。”
頭一回吃了閉門羹遭人驅趕,樂蘭瞬間便不樂意地上前怒斥道:“放肆!竟然敢對公主不敬。”
“公主?”
那鐵騎兵上下打量了一番趙清幼,雖說她面容姿色還算不錯,但身上穿得十分普通,又只戴了一隻玉簪,怎麼看也不像和謝聽遲這樣金樽玉酒、位高權重之人有交集。
“這段時間藉口來找侯爺的女子多了去了,有說自己是縣令女兒的,有說自己是御京城高官千金的,來個公主已經不足爲奇了。”
鐵騎兵不爲所動,甚至有些不耐煩。
趙清幼看着自己素面朝天的裝束有些無奈,看來人還得是靠衣裝,出來的着急也沒有帶什麼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你!”
樂蘭剛要和那鐵騎兵好好理論一番,趙清幼趕緊拉住了她,輕聲對她道:“我們此番出門不能生事,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公主怎麼辦吶,這樣您就見不到侯爺了啊。”樂蘭看着向來嬌生尊貴的主子爲了見謝聽遲,跋山涉水顛簸的人都瘦了不少,如今還被阻擋在外,心疼極了。
趙清幼無奈地嘆了口氣,依着這些鐵騎兵的態度,怕是不會讓她進去的,難不成只能硬闖驚動謝聽遲嗎?
只是這些鐵騎兵各個身高體壯,還沒傳到謝聽遲那兒,她們可能已經被鐵騎兵給扔出城去了。
現如今只能在外頭等着謝聽遲自己出來了,可邊地之事不能再拖了,她本就已經爲了來蜀關耽擱了好些時日,再拖下去只怕顧傳錚又要先一步逃走了。
但沒有見到謝聽遲她心中那塊石頭又始終都無法放下。
就在趙清幼苦惱着是否要等待之時,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瞬間看到了希望,趕緊開口喊道:“裴大人!”
裴易聽到有人喚他,駐足看向了門口,神色愣了愣懷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了,趕緊走出門想看清楚一些。
“裴將軍,這女子冒充說自己是公主,說要見侯爺,侯爺吩咐過誰也不見,屬下便想着趕她走。”鐵騎軍看到裴易後行禮稟報道。
裴易再三確認是趙清幼無誤後立刻俯身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
他斥責着一旁攔着趙清幼的鐵騎兵道:“蠢貨,這就是公主,還不趕緊讓開請公主進去!”
“是!”
鐵騎兵看着平日裏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將軍對那女子恭恭敬敬的樣子,便也確信她是公主,趕緊行禮讓開了道路。
“公主殿下,沒有想到您會親自來這裏,禮數不周,有所冒犯,還請公主責罰。”裴易生怕趙清幼動怒,趕緊賠禮道歉,若她將此事告訴謝聽遲,恐怕這幾個鐵騎兵得喫不少的苦頭。
所幸趙清幼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笑道:“裴大人不必客氣,軍中紀律嚴明是好事,大宋正需要你們這樣的軍隊。”
裴易怔愣了一下,看着趙清幼地眼裏不禁多出了敬佩,趙清幼是他見過頭一個對他道大宋需要他們的人。
這些年,他們鐵騎軍爲國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兄弟醉臥沙場,都曾未有人對他們說過“辛苦了”“國家需要你們”,所有人都認爲這是他們的本分,無可過多在意。
這一刻,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裴易忽然明白了爲何謝聽遲會如此執着地將她放在自己的心尖之上,用盡自己的權力去守護。
這樣溫柔又勇敢的女子放眼大宋恐怕都找不出來第二個,用一句問候便溫暖了他們已經發涼的心。
就算是帝王也不一定能顧慮到,這樣的女子值得被愛護。
鐵騎營內,士兵們排列成整齊劃一的隊列,氣勢如虹地持刀槍訓練着,揮汗如雨也抵擋不住他們震懾的氣魄。
趙清幼看着這嚇退千軍萬馬的氣勢,心中不禁感慨着,若是前世顏綽未被處死,顏家的十萬軍隊也會如此一般所向披靡,保家衛國吧。
大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侯爺。”
聽到謝聽遲來了,趙清幼阻止自己再度陷入悲慘不堪的回憶之中,斂起了眼中的惋惜,轉身望去。
謝聽遲一身修身玄色錦衣,襯得他肩寬腰窄,長身玉立。俊朗的面龐上掛着晶瑩的汗珠,還有些急促地喘着氣息,看上去像是匆匆趕來的樣子。
他的手裏還握着那杆烏金槍,看到趙清幼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時,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要上錢抱住她。
可一想到先前她已經拒絕了自己的心意,謝聽遲艱難地壓抑着心底那一份欣喜與緊張,握住槍身的指尖微微發着顫。
他開口,聲音略顯沙啞深沉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趙清幼看向謝聽遲那一雙烏黑得發亮的黑眸,彎起脣角對他笑道:“我來就是想對你說一句話。”
謝聽遲疑惑問道:“什麼話?”他的心瞬間被勒懸了起來,他害怕自己聽到一些訣別的話語,怕自己會忍不住心都碎掉。
當趙清幼那時將他推開之時,謝聽遲便已經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執念不過在趙清幼那不過是她說過便忘的一句童年戲言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仍舊是自己灰暗□□路上那唯一一縷陽光,照亮被黑暗吞噬已經麻木了的自己。謝聽遲寧願自己千刀萬剮,也不忍讓趙清幼受到一點傷害。
“我想和你說,其實我覺得,做侯府夫人好像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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