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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驱虎吞狼

作者:冬三十娘
“……那孙儿就說了。”

  朱常洛显得十分为难,双眼微红地看着两個老臣,還咬了咬牙。

  最后才开口道:“父皇染疾,实因郑氏巫蛊祸害,卷宗物证俱在。她若无凭恃,焉敢如此大胆?当时查抄郑府,就查得多年来一直有外臣助纣为虐,往往撩拨圣心,以致国本之争迟迟无有定论。這些事如何能外传?皇祖母懿旨小事化了,但其时三法司便有大肆办案之意。”

  “……胡闹……胡闹……”

  申时行心惊肉跳,這种事情也能拿来排除异己?沈一贯的权欲也未免太强了些!

  “就连大典仪注、诏书等事,也隐隐拿父皇托孤之隐情、大典或因未有先例而只能谨慎行事来相挟。父皇先撤诸地税监,如今群臣更不顾山海关民变殴杀钦差,纷纷上疏奏請尽撤外派内臣。皇祖母和孤,日夜惊惧!”

  “……无法无天,无父无君……”王锡爵喃喃自语,神情渐怒,“太后娘娘在上!我王锡爵既還朝,断不能容那些奸佞小人无父无君!”

  “這事,便只說予你二人听,外朝再不能有第三人知晓。”李太后啜泣着,“你们去内阁,看看太子亲拟之诏书,哪一事不是息事宁人?可恨总有人步步紧逼,倒要显得皇儿治政二十八载一无是处嗎?”

  申时行暗叫苦也,跪地叩拜:“太后娘娘息怒,太子殿下息怒!朝堂之中,還是忠正贤良之士多。沈肩吾多年来也是一再题請册立殿下的,断不至那般无法无天。個中情由,只怕也有误会。殿下登基在即,朝堂岂能有大动荡?老臣与元驭既聆此秘,自当担待起来。太后勿忧,殿下勿忧。”

  当年就要夹在皇权和群臣之间,如今刚一回来就听到這等秘闻,又要夹在皇权与群臣之间。

  一边是很可能因为蓄意“谋害”才病重禅位、新君根基不稳的皇权,一边是被怠政多年搞得“求治心切”的群臣。

  這阁臣,真难做啊!

  王锡爵也许是因沈一贯的做法而愤怒,但申时行知道這事不可能這么简单。

  可是也不能說這祖孙三代有点過于敏感了,似乎皇权真的受到了威胁。

  现在倒好,先听嗣君派人传讯受到了群臣凌迫,如今更知道了他为什么這么觉得的原因。

  這原因還不能对外人說。

  然后一回来就要和在朝许多年的独相对上,解除這個“君臣相忌”危机。

  看他们告退离去,李太后才从帘后走了出来。

  看了看自己的孙子,她不由得感叹一声:“這一手,当真是妙不可言。”

  朱常洛却叹了一口气:“不让他们与沈一贯斗,背负這桩隐秘去压制群臣想向孙儿在政事上发难的冲动,孙儿如何能徐徐图之?”

  “祖母是越来越放心了。”李太后看着他,“当真是苦了你。”

  “孙儿不怕苦,也不怕累,只怕有负皇祖母厚望,有负列祖列宗。”朱常洛跪拜,“多谢皇祖母帮孙儿劝父皇,让外臣知家丑……终究是孙儿不孝。”

  “哎,历朝历代大位之争,多少阴谋诡计和流言蜚语?皇帝忽然风疾,不管是因为什么,朝野自会传言纷纷的。”李太后心情复杂,“皇帝心裡也是念及江山社稷的,自不会让两位老臣有疑,倒不需祖母多劝。你去忙吧。”

  朱常洛离开了。

  认为沈一贯有不小的可能做出這种事,自然是凭借对他的了解。

  第二次妖书案时,他就是借题发挥大肆党争,矛头指向当时入阁的沈鲤。

  连沈鲤他都忌惮,何况申时行和王锡爵?

  何况那时他远沒有如今“托孤阁臣”的身份和连连請得皇帝颁下几桩善政的威望。

  现在申时行和王锡爵已经到了内阁。

  本该见陛之后先出宫回到他们的旧宅,明日再正式入阁办事。

  但他们齐齐過来了,申时行心事重重,王锡爵凌厉粗壮的三角眉下是一张冷脸。

  沈一贯在门外挤着笑容迎接。

  文渊阁裡的中书舍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老首辅们好强的压迫感。

  怎么看起来是专门来吵架的?

  “汝默、元驭,一别多年。二位還朝,我心中大石落地。“

  “肩吾兄不必客套了。情势如火,還是先好生商议一下朝堂大事吧。”王锡爵脸色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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