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227節

作者:未知
應翩翩想起自己與傅英最後一次見面時,對方所說過的話,心底冷意沉沉。 他聽着窗外的風聲一陣緊似一陣,房間裏的光線逐漸暗下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體逐漸感到了一種僵冷的麻痹感。 這時,外面的門突然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應翩翩知道不會有別人,除了池簌,也沒人敢這樣不打招呼就進來。 他擡起頭,看到月光跟着池簌一起進門了,朦朦朧朧的,彷彿將對方整個人裹在一層不透明的亮色中。 樹影隨風而動,隨着池簌的腳步從他身上滑過,池簌就在應翩翩的視線裏忽明忽暗。 應翩翩坐在那裏,在黑暗中凝視池簌靠近自己。 然後就是熟悉的氣息籠罩住他,池簌彎腰把他抱進懷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他柔聲道:“怎麼了?” 應翩翩的臉貼在池簌的胸膛上,能夠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悶悶的震動,他擡手抱住池簌的腰,好一會,才慢慢地說:“突然發現了一個祕密。” 池簌低頭看了看應翩翩,覺得他的神情有些倦怠,於是沒有追問,只是道:“如果很棘手,我會陪你解決,如果讓你傷心,那我就……” 他想了想,吻了吻應翩翩的脣:“就哄哄你。” 池簌的指尖溫熱,將應翩翩的臉擡起來,輕輕捏了一下:“有沒有稍微好一點?” 他黝黑明亮的瞳仁裏只有應翩翩一個人影,目光比月色還要溫柔,怎麼看都覺得十分窩心。 應翩翩心裏堵着的那塊石頭也彷彿稍稍鬆動了一些。 他輕聲道:“我在想,人的心真的很奇怪,有的時候,越是愛,就越是恨,越是在意,越是瘋狂。瘋到最後,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的話中帶着一種喟然的嘆息,聽不出來是在說誰,但又彷彿說誰,也都多少能沾的上這句話。 風依舊從窗外的樹葉上面吹過,夜鳥和蟲鳴的聲音隱約夾在風聲中響起,反而襯的夜色更加靜謐,薄紗似的月影慢慢在房中挪動着,將他們兩人照在一起了。 池簌道:“發現的這個祕密很讓你心煩吧?” 應翩翩點了點頭,又說:“而且還沒有查實,我心裏有些亂,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那就先不要想了。” 池簌說:“你今晚生了這一場氣,還沒用晚膳吧?喫點東西,歇一歇。” 應翩翩沒什麼食慾,剛搖了搖頭,池簌卻道:“那是這裏廚子的手藝不合你的口味,我去給你做點來。你稍等等。” 他摸了摸應翩翩的頭,朝他一笑,隨手點亮了燈,起身出去了。 他們這次所住的是京郊處一座簡單的小院,並不大,因此竈臺也離得不遠,應翩翩甚至可以聽到池簌砍柴和打水的聲音。 這種瑣碎而家常的響動,就像是應翩翩每次躺在池簌胸口聽到的心跳聲一樣,那麼輕微,卻難以忽視,不可或缺。 不多時,淡淡的飯菜香氣便隨着那個人一起重新回到了房間裏。 池簌的廚藝一向是沒得說的,雖然大概不會像專門的廚子那樣做一些大菜,可家常飯菜都口味極佳,而且一定能夠保證,樣樣都是應翩翩愛喫的。 除了飯菜,他甚至還燉了一道小吊梨湯。 應翩翩先天肺寒,這道湯應定斌從小就在家裏給他備着。 後來到了邊關,新鮮的梨子不好運輸,還是下頭的人費盡心思找到一處溫泉,藉着那溫暖的地氣,在泉水旁邊種了那麼一棵梨樹出來。 只是上面結的梨到底口味要酸澀一些,不比池簌這一回用的是京城新出的上好雪花梨,很有幾分兒時的味道。 池簌一向話不多,往往應翩翩想說話的時候他會陪着,應翩翩不想說話的時候,他似乎也能敏銳地察覺到,而後體貼着一起沉默。 應翩翩的心情也漸漸地平靜。 等到晚上睡覺之前,他跟池簌說:“對了,你小心點胡臻。” 池簌這才道:“怎麼?” 應翩翩手指隨便在池簌胸口瞎划着,一臂枕在身後,懶洋洋地說道: “他跟我說,讓我提防七合教,還說你有可能會爲了防止我娶鴻雁公主,故意挑撥北狄和穆國之間的關係。” 池簌一下子從中捕捉到了某些他自己很在意的內容:“你要娶鴻雁公主?” 應翩翩怔了下說:“沒有啊,他自己這麼覺得。之前有人上書,建議我納鴻雁公主爲妃。” 池簌:“……那他可能也沒有冤枉我。” 畢竟當一個人想要喫醋爭寵的時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應翩翩皺眉道:“失德善妒,日後如何母儀天下?” 池簌道:“可是陛下昨夜還說,我要如何都答應我,只要我別再……” 應翩翩剛纔是佯怒,這下是真急,猛一下勾住池簌的脖子,把他的身子拉下來,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兩人面面相覷,倒都禁不住笑了。 池簌比了個投降的姿勢,應翩翩放開了手。 池簌含笑道:“讓你爲難了吧。七合教畢竟出身草野,確實不應該在朝堂上太過招搖,我本來也想,等你順利平了京城之亂,便讓底下的人重新隱退,他們閒散慣了,也更喜歡江湖上的生活。” 應翩翩說:“我不是因爲你的事。你想怎樣就怎樣,要是我當個皇上還得委屈身邊的人,那這個皇位我坐着也沒什麼意思。我偏要七合教風風光光,我偏要咱們光明正大,那又如何?” 有帶着寵溺的笑意從池簌眼中漫溢出來,這使他的整張臉都煥發出了一種難言的光彩。 他溫熱的手掌隔着薄衣摟在應翩翩的腰上,低頭吻了下應翩翩的臉,說:“不如何,很迷人。” “是嗎?” 應翩翩笑着摟住池簌的脖子:“怎麼個迷人法,多說說,我愛聽。” 他本來是隨口玩笑,沒想到池簌真的很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的手指撫過應翩翩微卷的睫毛,說:“你的眼睛很好看,像是星星一樣,總是亮閃閃的,從你的眼睛裏,能看出各種各樣的心情。” 他又親親應翩翩的鼻樑:“鼻子也特別漂亮,我從沒見過別人的鼻子生的這樣挺拔又秀氣。有時候你靠近我說話,鼻尖會蹭到我的臉,我有時候覺得很癢,又捨不得躲開。” “還有嘴脣,很柔軟,會說各種各樣動聽的話……就是刻薄起來,也妙語連珠……” 明明該是牀笫之間調笑的話,可是他的目光專注,語氣更加認真,就彷彿多了些說不出的意味,應翩翩一仰頭,已經順勢吻住了池簌的脣。 此時的燈火還沒有熄滅,照的滿室生光,他就在這搖曳的火光中被逐漸打開和佔有,迷醉的美麗在這具無瑕的、完美的身體上綻放出來,教人慾罷不能,顛倒狂亂。 池簌忍不住俯下身來,緊緊地抱住他,鼻端寸寸都是對方的氣息。 他感覺到應翩翩急促地呼吸着,隨自己的節奏繃緊了身體,又脫力一般軟倒在雲絮一般的被褥間,化作柔情似水,慵懶無力。 一種十分狂熱的迷戀與愛意打心裏涌上,隨着血液傳達到身體上的每一處。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以後又會不會發生改變,到了京城中,他們所要面對和迎接的考驗,又何止人心? 以往從不會患得患失,如今卻早已一敗塗地,既然無法料知未來如何,只好且先一晌貪歡。 池簌不禁喃喃說道:“你哪裏都很好,讓我喜歡的不得了……一刻也不想分開。” 第163章 夢短光陰促 雖說這場新帝的登基大典必須要趕在應翩翩入京之前完成,時間有些倉促,但這場典禮還是被盡力操持的隆重而盛大,以昭告天下正統所在。 殿宇巍峨,百官雲集,鍾罄悠揚,莊嚴華美,顯出一副仿若盛世太平的繁華景象,幾乎讓人忘記所有的戰亂與爭端。 可是與這副場景相對的,卻是在場參加典禮的羣臣們默然而壓抑的神情,一喜一憂,氣氛便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且不說應翩翩在此之前早已登基,他們站在這裏,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之感,單想着要將整個社稷基業交給這麼一名什麼都不懂的孩童,一個只會言聽計從的婦人,以及一位出身西戎的異姓權臣,就讓人實在無法感到半點安慰之情。 可是對方黨羽衆多,根本難以抗衡,大勢已然至此,事態會發展到一種怎樣的境地,誰也難以控制了。 放眼望去,前列高階之上,幾乎站的都是與左丹木與裴家交好的世家公頃,倒是趾高氣揚,頗見狂態。 小皇帝磕磕絆絆地在禮官的引導下行禮之後,走上長階,坐在了御座之上,太皇太后坐在他一側的垂簾後。 而另一側稍下首的位置,竟赫然還有一金座,乃是爲了左丹木所設。 左丹木平日還算低調,往往習慣於隱於幕後行事,如今爭奪正統皇位,已經到了應該立威的時候,他才一改作風,峨冠金瓔,蟒袍加身,公然走到了皇上的身邊,令司禮官宣讀旨意。 這旨意並非出自於當今皇上,而是以黎慎禮的名義寫就。 在黎慎禮剛剛去世之後不久,朝中爲了繼承人的事情爭論不休時,左丹木就已經透露過了其中一份的內容,其中寫了黎慎禮屬意先太子之子黎繪繼位。 另外一份,則是提到左丹木雖然來自西戎,但卻爲漢族血脈,早在先帝尚未登基之前,他隨西戎使臣來到京城,便有意認祖歸宗,棄暗投明,並且一直在暗中幫助先帝。 先帝有感於他的忠義之心,在遺詔中也特意提到,若有朝一日自己大歸,便欽封左丹木爲輔國太保,輔佐新君,位出於羣臣之上。 這兩份旨意並非捏造,而確爲黎慎禮所寫,並且知道此事的也不止左丹木一人。 只是這是因爲黎慎禮登基之時沒有子嗣,又爲了安撫重臣,收伏人心,才特意做此安排,以示寬宏,在他提筆寫就的時候,這兩道詔書只是政治作秀的工具,黎慎禮從未想到竟真的能夠用上。 畢竟他還那麼年輕,纔剛剛如願登上皇位,正應該是意氣風發,大展宏圖的好年華,他的敵人都已經被打敗,死亡這件事,實在是太遙遠了。 這兩道詔書也是讓左丹木今日敢公然站在這個位置的底氣,可是下面的官員們顯然並不這樣想。 詔書宣讀完畢,小皇帝禮成登基,論理接下來就是羣臣參拜,但除了左丹木以及裴家的黨羽山呼萬歲之外,其餘臣子們卻都面面相覷,尷尬而立。 皇上如此年幼,本來就難以服衆,但好在到底是皇族嫡系血脈,又有先帝遺詔,跪也就跪了,太皇太后歷經數朝,身份在那裏擺着,雖然不是皇上親母,但也勉強說得過去。 但他左丹木算什麼東西,一個投機上位的小人,以前甚至還說不定跟着西戎 殘害過穆國將士,他又憑什麼並坐在上面? 這叩拜的,又是黎氏皇族,還是他們盧家母子? 就算如今忠義之士多遭貶斥,勢單力孤,不得不一時蟄伏,此時面對這樣明晃晃的狼子野心、不軌之念,也萬萬難以忍受了。 禮官見衆人跪拜不齊,也不禁有些尷尬,低低請示了幾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回身唱喏再拜。 這一次,人羣中卻有人不禁高呼:“臣敢問陛下,臣等今日叩拜的到底是何人?!” 小皇帝居於上座,聽到此言一怔,不禁轉頭求助一般看向了簾子後面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冰玉般冷淡的聲音從簾後傳出:“何人御前失儀,大聲喧譁,對陛下不敬?” 這女人向來沉默寡言,彷彿只是一個任由她兒子擺佈的傀儡,在羣臣眼中淡的就像一道看不見的影子。 可此時,她一開口就能看出並非簡單人物,沒有被對方指控的內容帶着走,而是直接便給那人扣上了“御前失儀,不敬陛下”的帽子,頓時佔了先機。 但說話的人卻並沒有因此被嚇住,而是昂然大步而出,高聲道:“臣啓稟娘娘,自古尊卑有別,君臣循禮,上位者遵循禮制,爲臣的才能謹守謙卑。如今朝堂之上禮制廢弛,臣又該遵循何方之禮?” 太皇太后淡淡道:“今日之安排,全是遵循先帝遺詔,又何來禮制廢弛?你當面指斥,不光是對陛下不忠,亦是對先帝不敬,難道這就是你的人臣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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