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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字字珠玑

作者:未知
兴许是乌兰格格的一番话戳中了江词的心事,她最介意不過是那一份可笑的兄妹关系。她想到与纪楚含表明心迹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是那般美好,那时她被囚于冷宫,還在易容過的侍卫之中寻找纪楚含的身影。 竟然還叫她给看错了,因此平白带走了一個皇宫的侍卫到了王府,对了,她還记得李忠。现在王府大概也沒什么人了,不知他会否也已经离开,秦王走后,不知道還有多少下人会在府上守着,估计只剩下一個华丽丽的空壳了,可惜她不曾回去瞧上一瞧。 江词想,乌兰格格只是口不择言,沒什么恶意,但是她說道秦王就触发了她的愤怒点,還有她的疑心,竟然将元祈扯到自己身上来。她是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会带来多大的非议,将来在這深宫之中,若是她還是秉持着這份单纯,纵然她是蒙古可汗最为宠爱的小女儿,這個身份又能保她到几时。 所以江词這次发火,就当是给乌兰格格提個醒罢了。 乌兰格格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是說错话了,但她更为放心的是,江词這样表明心迹,說明她对四殿下是沒有非分之想的。她于是拉着江词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小眼神望着江词,“郡主不要生气,都是乌兰的错,乌兰只是随口一說,沒有别的意思……” 江词转头看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格格将来也要嫁到宫中来,在深宫之中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不知会招来怎样的祸患。我知道格格沒有坏心,可是别人又不知道這些,他们会以为格格是有意为之,你的一言一行若是被人逮到了把柄,到时候四哥可以保格格一次两次,久而久之,连四哥就都保不住你了。” “好好好,乌兰都记住了,怀玉不要再生气了。”乌兰谨慎地小眼神望向江词,江词的气也消了,回以她浅浅一笑。 江词這时才察觉到马车早已经停下来,她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面前负手而立的元祈,清风徐徐,吹动着他衣袂飘飘,面容平静而又寻常。江词不由一愣,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他们在马车裡說的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她顺着宫人的搀扶下了马车,站定,抬眼却见元祈的目光似乎片刻都未曾她身上移开過。她试图从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打量了他许久,直到乌兰格格也从马车上下来挽着她的手臂,元祈却蓦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笑,“格格和怀玉聊什么呢,這么久才下来?” 江词不由一阵心虚,默然低下了头,乌兰格格挽着江词,眼波流转间笑意更浓,“沒什么啊,让四殿下久等了,都是乌兰非要缠着怀玉說话,四殿下可不要责怪怀玉啊。” 元祈若有似无地瞥了江词一眼,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怎么会呢,轿撵已经备好了,走吧。” 话音刚落,乌兰拖拽着江词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宫门走過去了。 三日后,蒙古那边便又派人送来了书信,元祈和乌兰格格的亲事就這样定下来了。皇帝近来做不了主,元祈便去找了此时的监国太子纪楚含前去商量。 东宫内,纪楚含正面色凝重地批阅着近来的奏折。奏折的內容早已经屡见不鲜,对皇帝不顾朝政這桩事情大肆批判,言官对此更是直言不讳。除此之外,更有站在纪楚含這方的党羽直言,恳請皇帝退位让贤,好让太子早日登上皇帝的宝座。 纪楚含放下奏折,皇帝仍旧健在,他是断断不可能提前登基的。 却听得宫前的太监前来通报,“太子殿下,四殿下来了。” 纪楚含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這太监還未来得及去通报,却见元祈悠哉悠哉地踏进了殿内。 他一身锦衣华服,走起路来悠闲自得,好不惬意。纪楚含眉峰一挑,眼神示意殿内的宫人悉数退下,不過片刻,這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弟可是有何要事要說与为兄?” 元祈从容地在一侧坐下,笑道:“臣弟本不想为难长兄,无奈父皇现在对朝政漠不关心,只好前来找长兄商议。”他手上拿着一封书信,交予纪楚含。纪楚含草草地扫了几眼,就听得元祈叹了一口气,道: “臣弟和乌兰格格的婚期就定下了,格格這几日住在坤宁宫,想必长兄也知道。不過在此之前,臣弟想问问长兄,和卢将军的爱女何时完婚?” 他眼神直视着纪楚含,未有丝毫避讳,却见纪楚含眼也不眨,神情中亦是毫不畏惧,“四弟的婚事既已经定下,又何须過问为兄的家务事?为兄与将军已经商议好,等到過些时日,贵妃娘娘产下龙子,父皇不再整日留宿关雎宫,再来商议婚事。” 元祈轻笑了一声,“长兄不知,卢依依一介女子,可是等不了太久的。韶华青春不過那些时日,若是长兄到时候反悔了,那卢依依可不就是白等了。臣弟奉劝长兄,若是不想娶人家,就不要平白给人家期望。” 字字珠玑,說的却并不是卢依依。纪楚含狭长的眸子微眯,面色一时冷了下来,“四弟此言何意?” 元祈从纪楚含手中夺過那封书信,轻笑着說道:“沒什么意思,既然长兄這婚期时日還长,那臣弟就先行完婚了。至于时期,就七月初六吧,要比薛太傅的嫡子早一天。” 說完,他轻笑了两声,“臣弟告退。”拱手作揖,手中摆弄着那封蒙古送来的书信,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他走以后,纪楚含再拿起奏折,试图再仔细地端详一番,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一晃時間打马而過,两個月不過弹指一挥间。皇宫内开始为四皇子的婚事筹备,精心筹备着宴席的宾客,以及菜样,還有聘礼。 這几日,连带着江词也忙得不行,绣娘加紧赶制了好多件嫁衣,乌兰在她面前不知试了多少套,一直纠结着大婚那日到底要穿哪一件。江词已经替她挑的眼花缭乱了,她却总是担心這件不够漂亮,那件不够精致。 乌兰說大婚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将就。江词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继续为她筛选着出嫁那日的裙子,她忽然觉得嫁作人妇這件事如此美好,那种紧张筹备着生怕对方不满意的心情,估计只有自己会明白吧。 等到乌兰终于选到了满意的嫁衣那日,已经是大婚前夕。 蒙古可汗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前来京城,便只有完颜玦赶了過来。乌兰本是有些失落,念想着父汗大抵還是在生她的气,這两個月都漠不关心。但一看见新送上的嫁衣之时,所有的烦忧就都烟消云散了。 江词站在一侧,真是哭笑不得,看她喜不自胜地照着铜镜,来来回回左摇右晃的。她忽然觉得一阵胸闷,便出去透了口气。 一推开门,正好撞见了敲门的完颜玦。 他穿着蓝色的布帛袍子,袍外穿着青色的对襟坎肩,系着浅绿色腰带。尽管如此,依旧未曾埋沒他俊秀的一张脸,浓眉星目,鼻如悬胆,和汉人的面容如此相似,却带着几分狂野的气质。 他的手還作着要拍打房门的动作,看见江词的那一刻,他才无声地放下手。江词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不想与他有過多牵扯,便自顾自地绕過他身边走了出去。 “郡主留步。” 完颜玦忽而在身后叫住她,江词一时有些意外,她转過身面色从容不迫,却也疏离万分:“蒙古王子有何要事?” “這段時間,有劳郡主照顾乌兰,她生性活泼好动,想必给郡主添了不少的麻烦。” 江词摇摇头,“格格生性洒脱,這才是她的魅力所在。怀玉不觉得添了麻烦,若是王子无事,怀玉就先行离开了。” “郡主請。”完颜玦沒再留她,江词心头松了一口气,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完颜玦的眼神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一刻,心头咯噔一声,她于是加快了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阖上房门。 犹记得不久前乌兰送给她的一枚手镯,当时元祈提醒了她,這可能是完颜玦假借乌兰之手送给她的,她当时就将那枚手镯封在首饰盒中,再不敢动它。若是被人误会,她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這段時間关雎宫都沒什么动静,董贵妃肚子裡的孩子大约還要两個月就出世了,明天這场婚宴,皇帝和董贵妃大概都不会现身了罢。 江词躺在床榻之上,胡思乱想着许多,明日她還要起個大早去与乌兰碰面。乌兰紧张的不得了,江词须得在旁边安慰她,顺便她不懂大都的大喜习俗,江词還要提醒一下她注意事宜,为她参谋参谋妆容。 她躺在榻上阖着双目,不一会儿,意识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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