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喊老爷
朱元璋听后眉头微拧,瞅了冯国用一眼,随后沉下了脸,忙对身边的亲兵吩咐說:“传花云来!”
接着。
朱元璋就对冯国用道:“這個章诚,听足下這么說,倒是有些与众不同!但他毕竟对咱有恩,且咱也素来更愿意对大家以兄弟朋友相待,只会在王法上不留情面,所以他要求咱把他当兄弟朋友看,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他既然要谈谈才肯做咱的兄弟,咱愿意跟他谈谈,
“毕竟眼下不将我們视为妖贼的读书人少,何况,他還志在与我等一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结束乱世。”
“所以,還請足下不要再提杀他之事。”
朱元璋又意味深长地說了起来。
现在的朱元璋還只是郭子兴麾下的一個独立带兵的将领,有结束乱世的心,但帝王之心還沒那么强烈,所以還是愿意与别人讲兄弟关系,也就能接受章诚的提议。
“可是上位,争天下不是讲江湖上的兄弟义气,要有贵贱尊卑之分,方能使天下有序,如今天下大乱,皆在于尊卑不分、礼崩乐坏!”
冯国用忍不住争辩起来。
朱元璋沉默了下来,双手背在后面,双眼沉沉地看着屋外云翳。
“那也得慢慢来!”
突然。
朱元璋又回了一句,就道:“欲使人知礼,需先行教化之道;這章诚虽說是读书人,但想来毕竟是士族子弟,未经世事,学的也不是跟你一样的学问,所以不知礼之重要,故虽天资聪颖、胸有韬略,但却天真!所以,大可先留用,以待其慢慢知道礼之重要,足下不能只有杀心,也要有渡人之心才可。”
“如我朱元璋,若非這些年走南闯北,又经他人提点,也不至于知礼崩乐坏之糟糕。”
“我那些兄弟同乡更不用說,皆未开智,岂能知礼?”
朱元璋又說了起来,且对冯国用拱手笑着說:“也請足下对他们多多担待,多加引导,毕竟平定乱世,非只靠知礼之人。”
冯国用忙回了礼:“上位說的是,是下僚一时因护礼而昏了头,将来定以教化为主。”
朱元璋颔首,且让冯国用去請章诚来。
章诚這裡在冯国用离开后,就被花云拉了過来,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对他說道:“足下打算怎么安排這女的,刚才足下說不想被她服侍,不如把她送给我?”
章诚听后看向了花云:“這样的话,你是不是還打算把她送给别人玩玩?”
“如果兄弟们要享受一下,自然也沒什么,毕竟兄弟比婢子重要。”
花云說着就用肩膀撞了章诚一下:“是吧?”
“滚!”
章诚直接抬手指着花云啐了一口,且把有些凄惶的女孩拉在了身后,道:“你们這些人還真是流氓习气未改!”
“伱骂老子是流氓?!”
花云颇为不服,收了脸色。
“难道不是?”
章诚反问了一句。
“就說你现在這想法,是把我汉家女子置于什么田地?”
“你這不仅仅是不把她当人,是不把整個汉家女当人,包括你父母妻女!”
章诚說到這裡就瞪了花云一眼。
“难怪鞑子能够骑在我們汉人头上近百年,甚至可以肆意闯进我們家裡,当着我們的面,肆意勒蹂躏我們汉家妻女,還不就是你们這些人枉为汉家儿郎,自己都不把自己的母亲妻女当人看!”
“如此,還怎么指望别人把你们的母亲妻女当人看?”
章诚這么說后,花云一时语塞,憋得脸通红。
過了一会儿。
啪!
花云竟掴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朝章诚重重地拱手作了一揖:“足下骂的好,骂的痛快,娘的,我們這样的人确实不是個东西!以后我不但要把這些汉家女当自家姐妹妻女看,也要兄弟们這样做。”
花云突然這样大转变,也是因为想起了他曾经见過的一幕,即有蒙古人闯进汉人家裡侮辱汉人妻女,而那汉人不敢反抗的一幕。
因为按照元廷律法,蒙古人羞辱汉人,汉人不能反抗,反抗就是犯上。
這個时代,民族矛盾是很突出的,主要是在下层很突出,尤其是在南方汉人与蒙人、色目人之间,所以章诚的话也能让花云感同身受。
“嘿嘿!”
“所以,足下可否别生气了,就当咱今天嘴上沒把门,說胡话了,也别告诉给上位知道。”
花云接着又笑了起来,把着剑对章诚谄笑起来。
“滚吧!”
章诚见花云如此,也沒再多說什么,只回了這两個字。
“哎!”
“咱這就滚!”
花云說着就转身而走,且不由得又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咱现在怎么跟鞑子一样可恶了?也沒人提醒我這样做的不对,娘的!”
在花云走后,章诚身边的這女孩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白皙小脸,看向章诚:“老爷!”
章诚沒得一阵全身发麻,有种自己很老很爱摆架子,還常被人在心裡咒骂,是迅哥儿笔下那吃人不吐骨头之恶人的感觉。
沒办法。
按理,被人喊老爷在這個时代是极让人舒服也是這個时代的人极力追求的待遇。
所以,歷史上,就有为当老爷而疯了的,也有为当老爷不惜沒了性命的。
但章诚因为受迅哥儿的文章“荼毒”太深,又被许多新文化影响太深,也就在被听到人喊自己老爷时,反而不觉得舒服得意,只想到了自己以前看到過的那些脑满肥肠又欲壑难填的丑恶之脸,好像自己也成了那样的人,那样爱吃人的道貌岸然者。
“快别這样叫!”
所以,還有道德廉耻感的章诚及时制止住了這女孩,沒有因为她长着一张美人胚子的脸,而减弱语气。
女孩脸色顿时被唬的煞白,怔在原地,怯生生地问:“那我该怎样喊?”
“你我既然相识,也是缘分,因這缘分,我可以教你一些知识,让你在我身边這些日子,不至于毫无益处。”
章诚說着就提议說:“所以,你不如喊我先生。”
“愿听先生吩咐。”
這女孩回了一句。
章诚接着就问起這女孩姓名与来历来。
原来,這女孩名唤佳莹,原是一茅姓大户家一千金身边的一等丫鬟,因這千金在大寨破时選擇了投井,而她在救投井千金时被义军抓获,也就出现在了這裡。
章诚听后沒有多說什么,只给了這佳莹一根肉肠。
佳莹在一旁细口细口地啜着肉肠,而章诚则看向了帐外的乌云,与突如其来的雨帘。
乱世人为刍狗。
章诚知道,像佳莹這种因乱世而流离的人会很多。
而朱元璋的义军再怎么說,也终究只是古典军队,不可能太把百姓当人,而真的能做到完全不抢财不掠人,尤其是在還沒有根据地的初期。
所以,章诚沒有多言,只希望自己的肉肠能让自己身边這女孩可以在乱世中稍得些慰藉。
“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太久。”
只是章诚因想到自己随时可能因为這個时空斗争更残酷而要离开,也就在這时对佳莹說了這么一句。
毕竟章诚選擇收下佳莹是因为冯国用說她待在他身边是最好的安排,不然很可能会更惨,他才收留了佳莹,也就算是出于一种保护佳莹的目的。
而章诚這么說后,佳莹也停下了口啄肉肠的动作,眼巴巴地看着章诚问:“先生能带我一起走嗎?”
接着,佳莹又急声道:“我吃不了多少的,也不会喊累,如果实在是生病了,先生再把我丢下也不迟!”
“我可以再试试看。”
虽然章诚知道他不能带這個世界的人回现代,但他還是决定再试一次。
于是,他就在脑海裡默念起让佳莹回自己现实世界家裡的命令来。
“咦!”
“人呢?”
很快,章诚就发现佳莹人沒见了。
“卧槽!”
“难道說只有与我存在人身依附关系的人才能跟着我离开?”
章诚因而立即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眼前空空的帐子,暗喜道:“這样的话,我岂不是也不用为了這個世界一些与我产生亲密关系而需要我保护的人而委曲求全,而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但章诚還是又重新尝试了一下,结果发现的确只有佳莹才能被他带回去,這让他更加确定,他似乎只能带走和他有人身依附关系的人离开。
很快,章诚也通過意念回到了自己现实世界的家,然后带着一脸震惊的佳莹又回到了军帐裡,且问道:“你刚才做梦了吧?”
佳莹点头:“好像是,梦见先生把我从一個白色大屋子裡拉了出来。”
“不用理会。”
章诚笑着說了一句。
他選擇带佳莹回来,沒把他留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则是因为担心她還不适应那個世界的规则,而打算先带在身边。
另外,章诚也因为自己能够让佳莹回现代世界,也试了一下带别的人去现代,结果试了好多次,发现不能带别的人回去,而只有佳莹才可以被他带回现代,似乎只有与他产生人身依附关系的才能被带回现代。
這时,外面也已经云收雨歇。
冯国用也走了来,很不高兴的对章诚說:“上位愿意和足下谈谈,請吧。”
“好!”
章诚便跟冯国用一起往朱元璋這裡走了来。
而在来朱元璋這裡的路上,章诚因见冯国用脸上還有红色的拳印,便问:“伤沒事吧?”
“无大碍!”
冯国用回了一句,就顺口而出道:“這些人真是草莽习气未改,动辄拳脚相加。”
“他们再怎么拳脚相加,也总比足下动辄要杀人强吧?”
章诚听冯国用這么說后则笑着回了這么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