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曹内侍
颜白和颜善从树下写到了帐篷裡,帐篷裡,颜白光着上半身一边擦汗一边回忆该如何去讲述有效的控制瘟疫的传播。
“首先一点是无可置疑的,朝廷必须派人去控制全局,必须在各個路口設置卡哨,有個遵循只准进不准出政策……”
颜善不知道写了多少字,浪费了多少张纸,可是精神却是越来越旺盛,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如此一环接着一环的流程真的是大开眼界。
想想也奇怪,自家沒有相关书籍,自己的這個叔叔又不爱读书写字,這到底是跟谁学会的,难不成這些年都是装的?
“曹内侍,在下有点口渴了,麻烦你去弄点水来,记得啊,我這侄儿也操劳了一天了,水裡多加点蜜啊,不然沒有味道喝不下去!”
正在研墨的小曹内侍慌忙起身,然后去忙碌,如果沒记错的话,他清楚的记得這是颜白第九次使唤自己了。
可是呢,他什么都不敢說,因为這個是李承乾安排的。
眼见小曹内侍出门,颜善搁下笔,等候着墨迹干涸:“从我們到這来开始,我就发现你总是时不时的去打量這小曹内侍,我就好奇了,這小内侍也沒招惹你,你干嘛老去使唤人家。”
颜白哪能把自己心裡的恶趣味說出来,闻言嘿嘿一笑:“還能坚持不,要是不行,咱们明天继续。”
颜善站起身晃了晃腰杆:“今日事今日毕!”
颜白点了点头:“好,那就一鼓作气写完,免得心裡总是有個事膈在那裡,干什么都觉得不爽快!
接下来要写卫生重要的普及,首先我們要把卫生分为两個大概念,一個是公共卫生,一個是個人卫生……”
灯油加了三次,天边也微微发出点点光亮,颜善把毛笔砚台收好,看着面前数十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他觉得颇有成就感,细细琢磨一番他又觉得受益匪浅。
原本以为是一個手段而已,沒成想洋洋洒洒数万字,竟然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体系,可以称之为书了。
說实话颜善有些后悔,這個医疗体系的初阶有资格成为家族裡传世的东西,他想应该先把這個东西给家裡的老祖過目之后再去呈现给陛下,毕竟這可是自己小叔亲自口述而来,理应该是颜家的东西。
可是,那個小内侍寸步不离,颜善好几次想找小叔商量一下,奈何脸皮有些薄,话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咬了咬牙,颜善颇为不舍道:“小叔具名吧!”
颜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写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颜善一听一蹦三尺高:“那咋成,這些都是你的东西,我写我的名字還让不让我做人了,快快,写完后我就去给中山王殿下了,也算把這事给了了,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也是,写完睡觉!”
接過颜善手中的笔,看着全篇沒有一個墨点的好字,颜白有些头疼,這沒有标点符号,這断句是個問題,真是要命啊,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看,要命又不是要我的命。
颜白挥笔写到:颜白,颜善,吹干墨迹,交到颜善手中:“成了,去睡觉!”
颜善打量着颜白写的四個字,突然皱起了眉头:“奇怪,這字咋這么瘦,不对,說瘦又不失其肉,奇怪,奇怪?”
……
李承乾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子奏章感到格外的开心,這是他出门以来的第一趟差事,他沒有想到竟会如此的圆满,也沒有想到颜家人对此事是如此的郑重,他亲眼所见两個人从下午写到第二日天明。
据曹内侍传达,二人在帐篷裡汗流浃背,都沒有叫苦叫累,如此态度真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是自己的一罐子蜂蜜沒有了,怪让人心疼的。
昏睡到下午,颜白被九尾给舔醒了,睁眼一看,颜白险些吓死,枕头两侧一边一只死兔子,另一边是一只死黄鼠狼,两個可怜的东西都是脑袋不见了,就剩下個身子。
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九尾邀功的模样,颜白很是开心的揉了揉九尾的脑袋:“哎呀,真是個通人性的小东西,你的好心我收到了,一会儿我就去烤兔子吃!”
见颜白起身,九尾轻轻一跃就跳到颜白的肩膀上,然后四平八稳的坐好,眯着眼,喉咙裡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咕噜咕噜声。
大树底下,颜白嘴裡嚼着锅盔,眼睛看着小曹内侍烤着兔子,嘴裡還吆喝着:“翻滚起来,别烤糊了,烤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曹内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放心吧颜校尉,小的沒进宫之前是個乞丐,那时候什么都难,只有生火最简单。
遇到好心人给的些吃的,小的都喜歡烤着吃,可好心人毕竟不是天天有,今天這家给你了,下次要不是饿的受不了,你就不好意思去要了。
有时候沒有寻到吃的就去河沟裡,田沟裡抓些田蛙,田鼠来充饥,說出来也不怕你笑话,烤东西這门手艺我比东西两市的胡子還要地道,他们见了我的手艺,估计会争着抢着拜我为师呢!”
颜白觉得小曹内侍是個行家,闻言竖起了大拇指:“能說出這样的话一看就是個行家,今日兔子肉我要吃的一点不剩。”
小曹内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手上的动作愈发的麻利起来。
“小曹内侍說句不好听的你别往心裡去,說实话,我真的好奇你怎么会进到宫裡去?”
“唉!”小曹内侍叹了口气:“這有啥可往心裡去的,进宫之前宫裡把這事都已经查查的清清楚楚了,掖庭局都有记录的。
今日既然颜校尉想听,那我就讲一讲。”
“听我娘讲,我家裡有七個孩子,我行四,上面還有三個兄长一個姐姐,但這四個哥姐在我還沒出生的时候就饿死了,之后天下太平了些,日子好過点,我爹娘拉扯我和几個弟妹過了两年安生日子,谁料想又发生了战乱,我爹娘就带着我們一路跑……后来娘也死了,剩下我和我爹還有小弟小妹。
为了让小弟小妹活命我爹就把我卖了,阴错阳差下我就进了宫。”
小曹内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脸,眼窝裡有泪光闪动:“這样最好,我能活,我的弟弟也能活,但我真心的希望我是最后一個被卖掉的。”
颜白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站起身拍了拍小曹内侍的肩膀,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說不出来,沒有经历過他所经历的,根本就无法去感同身受,不管你认不认,這個世界只有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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