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潮 第31节 作者:未知 姜寻還开他玩笑:“不是說不知道嗎?” 苗嘉颜跟外人不爱說话,也不解释。 姜寻直接掏出手机把号存了,跟苗嘉颜說:“我俩从穿开裆裤就在一块儿玩了,你不用以为我要找他麻烦,我俩玩儿的时候還不认识你呢。” 苗嘉颜心想原来是发小儿。 可姜寻和陈潮看起来并不很像,陈潮看起来一点都不痞气。 “行了,谢了小妞儿。”姜寻晃了晃手裡的号码纸,說完转身走了。 這一声“小妞儿”听着可有点侮辱人了。男生和女生說话声音不一样,都高中了就算看脸和头发认错了,但只要听說话就肯定能听出来苗嘉颜是個男生。“小妞儿”明显不是因为把他认成女孩儿了,這就是叫他。但看对方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儿看起来也不是故意的,苗嘉颜于是也沒当回事。 那会儿苗嘉颜跟姜寻不熟,甚至根本不认识。姜寻本来就是個爱招猫逗狗的人,有时候闹起来沒分寸。 這一点他和陈潮也完全不一样,陈潮几乎不主动和外人說话,說的时候也是疏离高冷。 只有跟他熟了之后才能知道,臭脸之下那其实是個温和的人。 五月的一天,苗嘉颜早上刚睁眼就听见抽屉裡手机响了一声。 他起身去看,是陈潮。 潮:苗儿? 苗嘉颜:潮哥。 他不知道陈潮這么早找他干什么,以为他有事。拿着手机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消息又来了。 苗嘉颜点开,是一行看起来就莫名觉得欢快的字—— 潮:生日快乐,快长快大。 第31章 突如其来的一句“生日快乐”, 苗嘉颜恍惚了下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 陈潮让他快长快大,苗嘉颜以前从来沒听别人這样說過,却莫名觉得這四個字很可爱。 —谢谢潮哥, 我会快点长大的! 陈潮在手机上看到他的回复,笑出了声,又发:就那么一說,倒也不用急着长。 苗嘉颜說:急急急。 快点长大是每一個小孩子的愿望, 盼着长大, 去做一個独立的大人。苗嘉颜比别人都想长得更快点儿。 這一年好像真的過得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中的時間本来就過得快, 每天很充实地上课学习,周末只休一天, 放四次假一個月就過去了。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 苗嘉颜在班裡考了第十五名,他们学校每年能考走二十多個一本, 十几名還是挺有希望的。 苗嘉颜小学和初中就是中等成绩,他不是特别聪明的小孩儿,高中能排进前十几名, 這挺不可思议。 陈潮在电话裡问他考得怎么样, 苗嘉颜跟他說了,陈潮夸了句:“好样儿的。” 他们不是经常联系,沒什么事儿可能一個月都联系不上一回。手机电池不好用了,充满电放着也扛不住一天,苗嘉颜自己去镇上的手机店买了块电池换上,這样就不用每天都充电了。 高中了暑假也要补课,夏天陈爷爷陈奶奶被陈广达接去市裡住了一段, 他来的那天是個周日, 苗嘉颜正戴着草帽要去地裡。 陈广达攥着车钥匙走過来, 苗嘉颜讶异地看着他,叫了声“陈叔”。 “哎,你好,”陈广达笑呵呵的,說,“长高了。” 苗嘉颜慌忙地往陈广达身后看,陈广达看出他什么意思,笑着說:“别找了,陈潮沒回来。” 失望瞬间把苗嘉颜卷了起来,点点头說“哦”,跟陈广达說了再见,走了。 陈爷爷陈奶奶被接走住了半個多月,陈广达想让他们就定在市裡算了,老两口沒同意。他们在這裡已经住惯了,到了市裡处处不方便。 他们走的那些天苗嘉颜时常放学回来帮陈奶奶浇浇花和菜园子,還每天帮着喂小鸡小鸭。 等补课也结束了,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時間就到来了。 一個大晴天,苗嘉颜从衣柜裡翻出陈潮送他的那條裙子穿上了。长裙子短了几公分也看不出来,這么看着還是很合身,只是腰那裡很窄,显得苗嘉颜很瘦。 宽宽的帽檐遮住脸,路過的人不会多看他。 棉花已经打苞了,最近有人来他们這儿看棉花,苗家一半的棉花都被订走了,定钱给得很大方。苗嘉颜在棉花地裡看见了那伙人,他之前一直沒說過话,只沉默着干活,有個人就站在他旁边,无聊了跟他搭话。 那人叫了声“小姑娘”,问:“我怎么沒看见你们這儿做滴灌呢?你们沒埋管道?” 苗嘉颜本来弯着腰给棉花掐顶,听见了抬头看過去。 他這一抬头那人愣了下,看着苗嘉颜的脸,视线微微下移看向他脖子。 苗嘉颜說:“有滴灌,那不是有机井么?” 他往前面指了指,指着那所小红房子,說。 对方三十左右,看着挺年轻的。他看了苗嘉颜半天,才感叹着发出了声表示震惊的语气词。 苗嘉颜身上穿着长裙子,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绝了。”這人来回观察着苗嘉颜,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 苗嘉颜想走了,站直了转身就要走。 “你還上学嗎?”那人问。 苗嘉颜說:“上啊。” “给你拍张照行不?”那人說完赶紧补充,“我不是坏人啊,别多想。” 苗嘉颜干脆地說:“不行。” “我就随便拍一张,拍個背影,”這人還在說,“你不用露脸。” 苗嘉颜一脚迈得更远了,边摇头边一脸防备地說:“不行。” 苗嘉颜迅速离开了,到底也沒让那人拍照。 因为有一半的棉花都被买走了,并且不用他们收,所以今年沒上机器,全部都人工采的,人工采的棉更干净。 买棉花的那伙人是花商,他们买走当观赏花搭着卖的,夏天搞了次活动棉花不够卖了,才临时在周边收。他们的棉花都是自己收,不用人管,也不是一次收完,隔几天来收一批。 国庆假期苗嘉颜帮着爷爷奶奶收棉花的那两天,又赶上那伙人来剪枝。上次那個男的還在,這次又多了個年轻姐姐,二十五六岁,她看着好接受多了。 她跟苗嘉颜說了半天话,又跟爷爷奶奶解释了很半天,拿着手机给他们看。爷爷奶奶不觉得這算什么,說看我們小颜想不想的。 于是那一天,苗嘉颜穿着旧衣服,腰上绑着大大的花兜,裡面装了半袋棉花,他跟往常一样干着活,只是在人說“看這儿”的时候抬個头。 他脸上一点妆都沒打,干干净净一张脸,额角還带着汗。他眼神裡始终带着点茫然,刚开始還稍微有点紧张和局促,后来就忘了。 一天活干下来后来已经忘了有人在拍照,太阳落山苗嘉颜要回家了,姐姐给了他两千块钱。 对方說他们是运营卖花的,开網店,說以后還想找他拍。 苗嘉颜說:“還拍我采棉花嗎?采沒了,今年沒有了。” 对方說:“不拍棉花了,拍别的花。” “我沒有别的花,”苗嘉颜老实地說,“我們家只有棉花。” “不用你有,我带你去拍。”姐姐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很慈爱,“你跟着我就行。” “去哪儿拍?”苗嘉颜一听要被带走,摇头拒绝說,“我不拍了。” “哈哈,你太可爱了,”姐姐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怕被拐走嗎?姐姐看着像坏人?” 苗嘉颜也不回话,反正不拍了。 這两千块钱苗嘉颜回去都给了奶奶,奶奶沒拿,說让他留着当零花钱。 苗嘉颜沒什么用钱的地方,他平时花钱也不多,最后放抽屉裡放了好长時間。 后来那個姐姐還打了电话過来,說要传照片给他看看,问他有沒有邮箱,苗嘉颜說沒有。又问他有沒有qq什么的,苗嘉颜也說沒有。 “那你爸妈有沒有啊?”对面的姐姐已经无奈了,“你怎么才能收到?” 苗嘉颜說:“我收不着,我不看了。” “那你自己去店裡看?”姐姐跟他說了個名字,說,“你能上網的话自己去搜這個店,点进去就能看到。” 苗嘉颜其实還是想看看的,他有点好奇自己在照片裡是什么样的。但他沒上過網,家裡也沒有电脑,他看不着。陈潮留给他的手机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款了,能上手机網页却看不到图片,只能看到简单的文字。 姐姐說:“我强烈建议你看看,你拍的图都不用怎么修。弟弟,你太漂亮了。” 对农村小孩儿来說,别人越热情看着就越像骗子。 苗嘉颜任对方把嘴皮子磨破都沒答应再让他们拍照,說了不拍就再不改口。 后来姐姐只得无奈地說:“姐姐真的不会坑你,你给姐姐当模特,姐姐给你钱,多少学生巴不得的事儿,到了你這儿你看把你吓的。” 哪個骗子也不会直接說自己是骗子,她热情得令人慌张,苗嘉颜后来连她电话都不接了。 学校附近有好几個網吧,苗嘉颜都沒进去過。 他当然不会为了看看照片进去,在那时候学生心裡網吧跟台球厅游戏厅一样,是個不良少年聚集的地方。 后来苗嘉颜就把這事给放脑后了,想不起来了。 “哎!” 苗嘉颜刚吃完饭,正从食堂回教学楼,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声,回头看。 是姜寻,他手上拍着個篮球,问他:“上哪儿去?” “回教室。”苗嘉颜答說。 “看我打球去啊?”姜寻挑挑眉,痞裡痞气,“看寻哥投三分球。” “不去。”苗嘉颜摇头,不感兴趣。 “不去拉倒吧。”姜寻也就随口一问,摆了下手自己去操场了。 因为陈潮的关系,苗嘉颜和姜寻现在也渐渐熟悉了。他们都跟陈潮关系好,這就变成了“自己人”。 他俩见得多,都是高二的,在一個楼层,丁文滔高三跟他们不在一块儿。有时候中午吃饭在食堂碰着了会坐在一起吃饭,偶尔也聊起陈潮。 苗嘉颜也是后来才想到可以用他的手机看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