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潮 第46节 作者:未知 公屏上又在刷“那看看潮哥”。 苗嘉颜声音更小了,把镜头牢牢对着桶,說:“你们還是看鱼吧,潮哥不能看的。” 屏幕上一水儿的“看看”,苗嘉颜背对着人,悄悄說:“你们不看鱼我就下了啊……潮哥不给看的。” 陈广达睡了個午觉,从小楼裡迈出来,晃晃悠悠先走到苗嘉颜那儿,问:“拍什么呢,小苗儿?” 苗嘉颜抬头看他,說:“陈叔,我直播呢。” “哟直播哪?”陈广达也蹲下了,往他屏幕上看,“我看看。” 苗嘉颜把手机往他這边歪了歪,给他看。 “看陈叔,”陈广达读出来,笑着问,“她们這是要看我啊?” “是,周围有谁她们就想看谁。”苗嘉颜說。 “陈叔相当帅气了,”陈广达自己說,“但是陈叔不出镜了,你们還是看鱼吧。” 陈广达說完站了起来,晃悠到老爸那裡看会儿網,最后晃到儿子旁边坐着。 “這种生活也挺好的,是不?”陈广达问儿子。 陈潮“嗯”了声。 陈广达舒服地抻了抻胳膊,說:“我小时候就這么過的。” “不用显摆,”陈潮說,“我初中也這么過的。” 提起初中陈广达心裡总有点不得劲儿,觉得那时候心也是真大,把孩子往這儿一扔就不管了。可那时也实在沒办法,压力太大了。 他俩在這儿聊着天,苗嘉颜那边把鱼都讲完了,打算下播了。 今天算是临时播的短短一下,不算上次答应的陪她们聊天的直播。 “我下啦,”苗嘉颜站了起来,穿着长衣长裤這么晒着实在是热,“這两天晚上我找時間和你们聊天,白天真的很热。” 公屏上又在說“看潮哥”。 苗嘉颜轻轻地“嘘”了一声,摇头說:“不可以的。” 又說:“我們不要打扰他。” 說到這儿他回头看了陈潮一眼,发现陈潮正在看他,于是赶忙收回了视线。 第45章 陈潮在家都待了這么多天了, 就算他不說,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丁文滔气哼哼地回来,回来了横冲直撞去找陈潮,找着的时候陈潮正跟小凯坐在一块儿吃西瓜。小凯拿着老大一條西瓜啃着吃, 陈潮手裡有個小果盘, 裡面西瓜都是挖好的球,拿牙签扎着吃。 陈潮听见声音一抬头, 看见丁文滔拧着眉就冲来了。 “薄情寡义!”丁文滔边喊边砸在陈潮身上。 好在陈潮平时打球, 手稳,不至于被他這一扑把西瓜扣一地。陈潮另一只手在地上支了一下,咳嗽着說:“好汉饶命。” “不饶!”丁文滔胳膊勒着陈潮脖子, “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出去玩了?”陈潮把手裡果盘递给旁边小凯,怕等会儿洒一身,“你爸跟我爸說的。” “我還玩一辈子啊!”丁文滔早回来了, 嫌回家沒意思, 在学校住了两天, 早上听他爸說陈潮回来了才知道。 丁文滔在一家民本学物流管理, 他们家都以为他上不了大学呢, 能考上個大专读都不错了, 沒想到高考时他還挺争气, 打了三百多分。 陈潮上次回来他见着了, 他、陈潮和姜寻一块儿吃了顿饭。這仨人很有意思,每两個人之间都有朋友关系。 “丁文滔, ”陈潮跟小凯介绍他, “這一片区的管理者。” 苗嘉颜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听见這個沒忍住笑出了声。 小凯倒很上道, 顺着陈潮說:“大哥你好!我是章凯, 你叫我小凯或者凯凯就行!” 丁文滔长大了终于沒那么非主流了,跟陈潮說:“你咋這么能寒碜我。” 苗嘉颜走過来,陈潮抬下巴示意他打招呼。 苗嘉颜果断地叫了声“棍儿哥”。 “……”丁文滔回头看他,问:“你就不能跟他们学点好的?” “這不是讲礼貌嗎?”陈潮又把西瓜盘端了起来,扎西瓜球吃。 “一個你,一個姜寻,”丁文滔說,“把苗嘉颜教坏了都。” 陈潮是丁文滔初中的好友,他走了丁文滔郁闷了好长時間,后来姜寻续上了。姜寻和陈潮从一個小区来的,他俩身上有某种气质很像,都很吸引丁文滔。 难得人這么齐,丁文滔撺掇姜寻也過来,让他回来热闹热闹。姜寻在家正闲着,让他一撺掇,說明天来。 姜寻穿着工装短裤来的,背着個包,最滑稽的是還打了把伞。 一帮人看着他打伞进小院都蒙了,這好娇一個寻。 “现在這么精致的嗎?”丁文滔愣愣地问。 姜寻把伞收了,递给苗嘉颜,說:“苗儿的伞,落我這儿了。” “那你背着過来不行嗎?還非得打過来?”丁文滔质疑地问。 “這不是晒嗎?”姜寻笑着說,“我正好遮遮太阳。” 苗嘉颜坐一边在那叠伞,他旁边還有個石凳,姜寻直接坐下,看见有人端着相机在拍他。 “嘿,”姜寻朝那边问,“拍什么呢?” 对方拿开相机“嘿嘿”一乐,說:“拍点素材。” 姜寻好久沒来這儿了,两年多的時間。 人多坐不下,晚饭时分开吃的,小凯他们一桌在外面吃,姜寻陈潮他们四個在屋裡吹风扇吃。老房子還是沒装空调,陈潮不在這儿住也沒必要装。 陈奶奶给他们蒸了好多海鲜,還炒了好几盆海丁海螺小花蛤,让他们吃着玩。陈潮也不是所有海鲜都不吃,几种不那么腥的鱼他也能吃。他喜歡吃奶奶蒸的大黄花鱼,也只吃奶奶蒸的,外面做的不一样味儿。 正经饭吃完,剩下的都被丁文滔端楼上陈潮房间去了。苗嘉颜拖了地板, 又拿了张秋天盖秋菜的塑料布擦得干干净净的铺在褥子上。 他去洗手间送拖把,回来的时候這仨人已经坐下了。 陈潮和姜寻坐在靠床的一头,丁文滔坐在他俩正对面的中间,苗嘉颜想坐下可以插空坐在丁文滔的左边或是右边。 左边是陈潮,右边是姜寻。 苗嘉颜在丁文滔身后顿了下,刚要往左边去,丁文滔仰头看了一眼,屁股往左边一挪。 苗嘉颜沉默着坐下,姜寻把放那儿的手机拿了起来,陈潮往自己這边又让了让,给他们让了点位置。 丁文滔戴着手套捏小花蛤吃,问姜寻:“再回這儿来啥感觉?” 姜寻在剥虾,听见了掀起眼皮,嗤笑了声,說:“沒感觉。” “這可是你伤心地。”丁文滔欠嘴闲不住,突然想起来陈潮還不知道這事儿,转头跟陈潮說,“你是不還不知道呢?你寻在咱们這儿高中让人开除了。” 姜寻踢了他一脚,问:“你咋這么烦人?” 陈潮确实挺惊讶,完全沒听說過:“怎么回事儿?” 姜寻垂着眼睛,看起来毫不在意:“年纪小不懂事儿。” 丁文滔暧昧地看看他和苗嘉颜:“寻哥好样儿的,为了保一個把自己给闹开除了。” 想想当初干過的傻事儿,姜寻摇头笑了笑,說:“自己闹出来的可不就得自己收拾么。” 丁文滔說的是事实,姜寻在這边确实高中沒读完,高三春季学期就被学校给开除了。 而且闹得相当难看。 姜寻本来也不是老实人,他跟陈潮不一样。陈潮在這儿的时候是個学霸,也不打架,沒人招他。姜寻脸上挂着條小时候在外面玩划出来的疤,看着就不像好人,性格也沒陈潮那么踏实。 来這儿沒多久姜寻就被老师列为了重点监管对象,高一高二两年虽然偶尔打架,但也沒闯大祸。 直到高三那一年,有人午休听见姜寻在男厕所跟人“干脏事儿”,拿手机录得清清楚楚,還能听见对方叫他名字,几声“姜寻”很明晰,姜寻的声音也都录了下来。 說“脏”其实也沒那么脏,沒有真的做什么,但互相喘息着說话,那声音听起来暧昧得很。 跟姜寻打過架有過节的男生迅速把录音给传开了,最后传到了校长那儿。 這行为過分恶劣,老师校长轮番问他另外一個是谁,姜寻咬死了沒說。這种乡镇中学,說管得严倒沒那么严,如果不是姜寻那副态度說不定家裡過来好好說說,再表示表示,背個处分也就過去了。 但姜寻当时鼻梁都被他爸打折了,也沒张嘴說出個名字来,說的就一句:“爱开除不开除,我不念了。” 這個事在学校裡传了好长時間,几乎所有人都說另外一個是苗嘉颜,姜寻为了保他被学校开除了。 那时候每個人看着苗嘉颜的视线都是暧昧探寻的,那之后丁文滔還因为這事跟人打了好几次架,嫌他们說话难听。 丁文滔那会儿一句都沒问過,怕他俩伤心,自认为是個善解人意的知心哥哥。這是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事儿也過去好几年了,他俩现在也天天在一起,才翻起来当個笑话提。 “我那时候真不想念了,反正我成绩也沒說好成什么样,”姜寻把剥下来的虾壳扔进装壳的盆裡,說,“早点出去闯闯也沒什么不好的。” “我也以为你不念了,”丁文滔接话說,“我都沒敢问你。” 当爸的就算快气死了恨不得把儿子抽死,也不能真不管他。托关系拿钱,最后把姜寻弄回了市裡的学校,這种在乡镇中学被开除的学生沒有学校收,姜爸为了他這最后的一個高三,砸了大几十万进去,把他扔进了一個破烂学校。 “现在回头想沒别的,就是对不起我爸。”姜寻說,“我爸头发都愁白了,那时候是真不懂事儿。” “搁现在你能怎么的,”丁文滔问他,“你能把另一個咬出来?” 姜寻笑着骂了一声,最后說:“搁现在我就把你咬出来,让你跟我一起扛。” “哎妈呀你可别,”丁文滔嫌弃地往边上靠靠,“你别恶心我。” 說完想想苗嘉颜還在旁边坐着呢,感觉话說得不对,又跟了一句:“沒有說同……那啥恶心的意思,单纯是我自己不能接受。” 姜寻拿了個海丁壳打他身上:“解释個屁。” 苗嘉颜从始至终沒說過话,盘腿坐着一直在安静地吃海螺。陈潮看了他一眼,丁文滔注意到他视线,欠欠地說:“潮哥,你小媳妇儿跟人跑了。” 苗嘉颜沒反应過来,還在那儿吃。 姜寻倒是反应過来了,却也沒說话,只斜斜笑着跟陈潮說:“你要還你。” 陈潮靠着床坐着,沒接這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