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作者:絕世小白蓮
與姐姐作別後,莘晏獨自一人來到莘窈常去的那處海灘。

  這回輪到他愁腸百結地站在水邊了。

  當下,他究竟該憂還是該喜?

  憂的是,沒有血緣作爲牽絆,莘窈隨時都能抽身離去,她沒有義務待他好,更沒有義務陪伴他一生;而喜的是,他不用再小心翼翼隱藏他的慾念,也不用爲此感到羞愧和罪惡,甚至,他的癡心妄想或許能成真。

  憶及家破人亡後,兩人櫛風沐雨,曉行夜宿的日子,他對莘窈涌起了一陣強烈的感激之情。

  那時她才十六歲,自身難保,舉步維艱,卻還要盡心盡力照顧一個棄兒,她本可偷偷將他賣掉,或者乾脆棄置不顧,可她沒有。

  這意味着什麼呢?

  少年一顆心突地怦怦直跳,這意味着莘窈對他有極深的愛意,雖然這愛與他的略有不同,但一定無法割捨,鐫骨銘心。

  若能讓這愛發生一點點變化,向着他的期待,只改變那麼一點點……

  他剋制不住熱血上涌。

  從前,他好比躺在一堆死灰上,明知沒有希望,卻還貪戀着它的餘溫;可如今,這堆死灰燃燒起來了。

  他們爲何不能成親呢?

  對啊!世上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彼此了,莘窈是撫養他長大的人,他的一切本就該屬於她。如今他已不再是孩子,完全可以做她的支柱,讓她過得富足,而且這樣一來就再也不會有人說閒話了。

  莘晏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對了,一切理由都堂堂正正,合情合理,聽上去一點私心都沒有。

  於是他立刻起身回家,準備跟莘窈坦白一切。

  然而,真正等他回到那座清幽的庭院,望見女子房中未熄的燭火,還有她投落在紙窗上的曼麗倩影,他忽然躊躇不決。

  爲何就那麼難以啓齒呢?

  這事分明磊落得很,爲何他像要去作惡事一般?

  少年在院子裏焦躁地徘徊,如同第一次出獵的狼,煎熬着,掙扎着,彷彿置身於膏火之上,最後他還是決定先冷靜一夜,免得一時衝動,破壞了原本和睦的情意。

  另一邊,自從坦白了莘晏的身世,莘窈也十分煎熬。

  入夜已深,她卻再也睡不着,於是點燃了燈火,在房中走來走去。

  她的顧慮與莘晏的不大一樣,莘晏擔心她無法接受自己過火的情意,而莘窈卻擔心他會拋下自己。

  她時常感到莘晏呆在自己身邊時,舉止神態有些拘束,不像小時候那般自由自在,她擔心他是囿於義務才陪伴自己,如今這義務沒了,他又已長大成人,是不是該飛走了?

  她越想心裏越是發涼,可隱隱又覺得弟弟不至於那麼絕情。

  想當初,他誤以爲她拋下自己時,分明憤怒痛苦極了,還撲進她懷裏哀切求懇,想來是與她難捨難分的,如今不會因爲沒了血緣關係,便翻臉不認人吧?

  莘窈顯然是多慮了。

  當晚她一夜未眠,等黎明時分,才迷迷糊糊睡去,待到醒來時,莘晏已不知去向。

  她又等了一整天,直到夜色朦朧,才又見到他。

  當時已過了子夜時分,近來天氣悶熱,窗外淅淅瀝瀝地飄着小雨,夜空中烏雲朵朵,透不出一絲月光。

  她點了一支蠟燭,默默坐在窗邊發呆。

  門外隱隱傳來腳步聲,她激動站起來,卻一動不敢動,門外的人好像也很緊張,腳步停頓了好一會兒,敲門聲才響起。

  莘窈略略將長髮攏了一攏,快步走去將門打開。

  少年立在門首,他微微驚愕地看着她,嘴脣張了張,似是欲言又止。

  “阿晏……”她呆呆注視着門前的人。

  他理應剛回來,身上淋到了雨水,黑髮被打溼了,有幾縷從額頭上垂了下來,他的衣袍是深色的,看不出有沒有沾上水,只隱隱有些潮溼。

  “姐姐,”他還是如往常那般溫柔地對她笑了笑,“我見你房中燭火還亮着,你還沒睡吧?”

  “沒有。”

  “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那你快進來吧。”她忙退開一步,引他進屋。

  莘晏遲疑了片刻,走了進去。

  然而,他進去沒多久就後悔了。

  房中鋪設精潔齊整,但環境十分幽暗,僅有一支殘燭靜靜立在長案上燃燒,窗戶半開着,微風細雨斜打進來,吹得燭光忽明忽暗。

  一片朦朧昏暗中,珠簾微微盪漾,輕紗帷幔幽幽半掩着牙牀翠被,羅帳逶迤垂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竄入他的鼻息,少年心上岌岌欲動,一時竟難以自持。

  他猛地轉身欲走,可莘窈卻已掩上了門。

  “你要與我說什麼?”莘窈款款走到他跟前,擡起頭微微一笑。

  少年的心跳得像打鼓,他的緊張已溢於言表,而莘窈也很緊張,她生怕他說出道別的話來,此時惶恐極了,

  “我想說,我很感激你。”

  “哦……”她疑惑地點了點頭。

  “這些年,你爲了一個沒人要的孩子甘冒風險,受了那麼多苦,這份恩情是我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的。”

  “你這話怎麼說得那麼生分?”她不安地看着他,“我本就沒要你報答。”

  “我沒有別的意思,心裏怎麼想便怎麼說了。”

  “阿晏,你不要跟我說客氣話,”莘窈不愛跟人拐彎抹角,她心裏着急,便開門見山,“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依然我是弟弟,我依然是你姐姐,咱們還像平常那樣過日子,好不好?”

  他低首沉思,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不,不好。”

  “那你要如何?”她以爲自己的憂慮成了真,不禁誠惶誠恐,“難道你要離開我?”

  “當然不是。”他脫口而出。

  莘窈驚疑不定,“那咱們仍是一家人,對嗎?”

  “對。”

  “那不就成了?”

  莘晏不回答,他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的雨絲,“姐姐,不管咱們是否血脈相通,你都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寧可去死也不願失去你,但是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心願未了。”

  “什麼心願?”

  他重新走到她跟前,低頭瞧着她,“我想與你廝守終身。”

  莘窈鬆了一口氣,她笑了起來,“這有何難?咱們不正廝守着嗎?”

  “我是說,咱們不如成親吧?”他終於將這話說了出來。

  “成親?”莘窈一時沒回過神來。

  “對,”少年假作輕鬆地笑了笑,他將話說得冠冕堂皇,好像完全不包含一點私心,“咱們並非嫡親姐弟,終日廝守一處,免不了招來閒言碎語,不如咱們就此結爲夫妻,堂堂正正地相依相伴,再也不用受旁人指摘。”

  莘窈的神情很迷惑,“但成親……這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從未想過……”

  “成親只是多個名分罷了,”他連忙解釋,生怕她畏縮退步,“咱們平日裏還像往常那般相處,不會有所改變,你不要多慮。”

  莘窈愣了半天,最後總算有所領會,她自以爲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笑口微開,“阿晏,你替我想得這般周到,我很開心。”

  他的精神爲之一振,以爲她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激動得心一陣狂跳。

  “但你大可不必如此。”誰料她話鋒一轉,“我知道你是爲了名正言順地照顧我,爲了我的名節纔出此下策,但我是花樓舞女,清譽早就掃地了,你何必爲此賠上一生?”

  “這是我夢寐以求之事,怎能說是賠上一生?”

  “傻瓜,你活着是爲了你自己,不是爲了報答我的恩情。”

  莘晏感到一陣煩惱,他怪自己說得太冠冕堂皇了,讓莘窈會錯了意。

  “姐姐,你說過會一生一世陪着我。”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對。”

  “而我也會一生一世陪着你。”

  “若你願意,那自然最好。”她嫣然一笑。

  “那我們爲何不能成親?”

  帷幔在飄,燭火暗了又亮。

  “阿晏,我明白你想要報答我,也明白你與我情誼深厚,但成親是另一回事,”她擡首凝注着他,兩道秋波在一片幽暗中澄澈流光,“如果我們就此結爲夫婦,將來有一天,你遇見了真正心儀的姑娘,你會後悔今日爲了報恩而作出的決定。”

  “可你就是我心儀的姑娘。”他緊緊抓着她的手,“我不是爲了報恩。”

  “阿晏,你何必矇蔽自己的心?”

  “我沒有矇蔽自己的心,”他急切解釋,“我從十四歲起就喜歡你。”

  莘窈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好了,你不如說你從小就喜歡我吧,怎麼說都行,反正你打小就愛纏着我玩。”

  他忽然不說話,只愣愣地瞧着她。

  她說得沒錯,他的確從小就喜歡她。小時候,他愛她如長姐玩伴;後來雙親亡故,她不得不接任母親一角,予他呵護關懷,於是他又愛她如母如姐;後來他情竇初開,她又成了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這又衍生出了另一種愛。

  其實,他從小就對她有情,雖然這情意一直在變,但無論如何變換,那都是愛,他一生都在愛她。

  頃刻間的了悟堅定了少年的決心,他乾脆坦白了深藏已久的祕密,“姐姐,你知不知道,從前我與你提過的心上人,其實不是別人,一直就是你。”

  此話一出,他感到輕鬆多了。

  “阿晏,你越說越離譜了。”她卻是笑着,絲毫不信。

  “我十四歲時便喜歡你了,不是對家人的喜歡,”他自顧自繼續說,“我覺得你很美,光彩照人像仙子一般,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及不上你。”

  “多謝你哩,將我誇上天去!”

  “我十七歲時離家出走,不是恨你管束,也不是閒着無聊,而是我情孽漸深,難以自制,無顏與你朝夕相對,”少年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發亮,似是兩道火焰,要將她燒着一般,“我怕會爲你不齒,更怕拖累於你,這才狠下決心,遠走他鄉。本以爲我走後,你會趨於現狀,嫁人從良,誰知三年過去,你還是孤身一人,教我一顆心將死未死,無法自拔。”

  他的眼光好似燃燒的繩索,不僅將她捆住了,還讓她渾身發熱,莘窈這才隱隱感到了惶恐,她將信將疑,不知所措,嘴上只道,“你何必說這樣的話?我又沒記恨你當初不告而別,你不用強作解釋。”

  “我沒有強作解釋,我說的都是實話。”

  莘窈忽然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她心亂如麻,仍是不敢相信,“阿晏,我懂你對我眷戀至深,我也同樣依戀於你,但結爲夫妻是截然不同的,你,你……”

  她感到難以啓齒,卻還是咬牙說了,“你能想象咱們同牀共枕嗎?這,這完全是另一回事。”

  少年的臉突然漲得通紅,好在幽暗夜色掩飾了他的窘迫,莘窈只看見他微微扭過頭,不再繼續盯着她。

  “阿晏,你也覺得這不可思議,對嗎?”她心下稍安。

  “我不覺得不可思議。”他答道,語調十分生硬。

  “阿晏,你何必逞強?”

  “我沒有逞強。”

  “你不要爲了報恩說違心話,我只想知道,你真心是怎麼想的?”

  他忽然回過頭來,向她靠近了一步,“姐姐,你看看我,你覺得我難看嗎?”

  她擡頭看向他,昏暗房中,少年人玉立亭亭,他身長肩寬,風華出衆,兩彎長眉挹秀,一雙烏目清澈發亮,又是紅脣白齒,面如春雪,藉着夜色掩映,似山精鬼魅一般,真正是標緻極了。

  細細凝望片刻,莘窈笑道,“你怎麼會難看?你比我還俊呢!”

  “那你討厭我嗎?”

  她嘆息,“我怎會討厭你?”

  “你真要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我要聽實話。”

  “我若說了,你會恨我嗎?”

  “我只怕愛你不及,怎會恨你?”她眼中滿懷眷戀,又藏着幾絲傷悲。

  於是他開始說話了,這些話是他在白日裏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然而此時夜闌人靜,萬物模糊不清,殘燭又即將熄滅,黑夜替他壯了膽,掩護他一往無前。

  “有時我與你同處一室,我會忍不住想,姐姐你不穿衣裳會是什麼樣子。”

  她驀地驚呆了。

  “凡是得你青睞的男人,我都恨不得將他們殺了。”

  莘窈呆呆瞧着他,說不出話來。

  “從十四歲起,我就常做些光怪陸離的夢,夢裏我何止與你同牀共枕,我們還……總之,我有時與你好端端說着話,腦海中卻有些夢境在翻翻滾滾,我不敢看你的眼睛,也不敢看你的臉,令我好生煩惱。”

  莘窈聽得心慌意亂,不知該出言罵他,還是由他胡說。

  “那天夜裏,我帶你上雲岫峯觀星,你滿臉喜色,雀躍不已,我瞧着你快樂的模樣,禁不住邪念叢生,我想那地方荒無人煙,若是就地行強,你也掙脫不得,反正你待我總是溫柔遷就,一夕得手,只要我慢慢求懇,你定會原諒我的過錯。從此你既是我姐姐,也是我妻子,終身都撇不下我。”

  莘窈驚得後退了一步,枉她在風塵摸爬滾打多年,此時也羞得面紅耳熱,“你別說了,我不是要聽這些!”

  可他難得沒順從她的意思,畢竟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他既收不回來,乾脆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還有那晚在海邊,你眷眷不捨地抱着我,要我一心一意陪着你,甚至願意與我同生共死,我未嘗料到你如此依戀我,一時竟想借這依戀逼你就範,若非薛宛香和她情人忽然出現,我怕是已——”

  “你再胡說我要打你了!”莘窈又急又羞,她揚起手來作勢要打他。

  可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拖至身前,“姐姐,你知道我沒有胡說,你心裏明明已經很清楚了,是你要我說出真正的想法,你既然有本事問,那就要有本事聽。”

  “我現下沒本事聽了,你快放手!”莘窈又是窘迫又是驚慌。

  莘晏的意志正在與她相悖,與她抵抗,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一味地順從她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她不知所措,甚至感到害怕,於是使勁掙扎。

  少年見她掙得用力,生怕傷着了她,只能將手鬆開。

  莘窈甫一收回手,立刻後退了幾步,可他不依不饒地逼上來,好像冷不防就要將她摟住,不讓她逃脫,莘窈大驚失色,慌亂道,“你別過來!”

  少年愕然地停下了腳步,兩人四目相對,莘窈注視着他的眼睛,見他沒再欺近,突然掉轉過身子,背對着他。

  她的背影微微顫慄,而莘晏就站在她身後,隔着不到一寸的距離。

  殘燭的光芒愈發暗淡,房中一片幽靜昏暗,她近在咫尺的體溫和芳香有讓人涉邪的魔力,此時只要他低下頭,就能吻上她的黑髮,只要一伸手就能緊緊將她擁在懷中。

  少年的心潮一陣陣起伏,他若死死將她摟定,懇求也好,逼迫也好,只要下定決心,今夜她必將屬於他,可他做不出來,他對她懷有溫柔的情意和珍視的習慣,即便欲/念如熾,他也絕不願凌駕於她之上,仗着自己身爲男子的優勢,讓她低頭屈服。

  “姐姐,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少年一時間竟有些無措,“我說這些話,只是要你知道,我想與你成親,並非爲了報恩,而是真心喜歡你。”

  莘窈低垂着螓首,沒有答話,也沒有回頭。

  見她不言不語,他心裏也難受起來,“是我不好,我不該說那些難聽的話。”

  莘窈又往前走了幾步,好像是要離他更遠些。

  這微小的舉動如同一根尖針扎痛了少年的心,他的悔意更深,但一時又束手無策,只覺心往下一沉。

  “姐姐,我不是十年前侮辱你的強盜,也不是居心叵測的陸子煜,你不要怕我。那些無恥念頭我只是想想罷了,絕不會真那麼做。你若不想與我成親,那咱們就不成親,你還是我姐姐,我也還是你弟弟,總之我一生都是你的人,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事。”

  莘窈依然垂頭不語,好像在流淚,他默默站在她身後,彷彿受了沉重打擊。

  “你要我走嗎?”片刻後,他輕聲問道,“我知道,此時我留得越久,越讓你害怕,我這就出去。今夜是我一時糊塗才說了這些渾話,你就當作耳旁風,往後我絕不再提。”

  說完,不等她給出最終宣判,他轉身走向門邊。

  聽到少年離去的腳步聲,莘窈又不捨起來,“阿晏……”

  少年腳下一頓,莘窈已向他看了過來,她的長髮低垂在身前,臉上有明顯的淚痕,一雙秋波依稀閃着水光。

  “阿晏,你別走……”她玉容蒼白,姍姍移步走到他跟前,伸手輕輕抱住了他。

  從前在悅音坊,她應付過數以百計的男人,那時她心如鐵石,冷酷篤定,對誰都遊刃有餘;可莘晏不同,她在他面前是毫不作僞的,猶如刺蝟收起了刺,露出了肚皮。

  此時她正逢軟弱之際,只覺對這少年的依戀勝過了一切,“你想要什麼,咱們好好商量就是。”

  他不敢回抱她,也一點都不喜歡這苦苦相逼的結果,可她離得這般近,他的心又怦怦直跳,忍不住伸手拍撫她的後背,又低頭親了親她柔軟的髮髻。

  她依偎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姐姐,今夜之事你就當從未發生過,”最終,他下定決心推開了她,“你放心,此事我絕不再提。”

  說罷,他徑自打開了門,快步走了出去。

  莘窈沒有再出言挽留,她靜立在房中,聽着木門咯吱一聲在身後合攏,呆了許久,才慢慢走回牀邊,虛脫一般坐了下來。

  最先一陣激動過去,莘窈摸着臉上乾涸的淚痕,突然覺得自己哭得好沒道理。

  莘晏無非是坦白了自己的欲/念,他們朝夕相處十幾年,他向來是溫柔體貼的,想想也不會突然作出禽獸行徑來,有什麼可擔心的?

  莘窈躺回牀上,開始細細琢磨今夜發生的事來。

  莘晏所言不像有假,着實令她震驚,但若仔細想想,卻也不是無跡可尋。

  他常常在她面前莫名其妙地臉紅,有時說話會前言不搭後語地自相矛盾,偶爾脾氣又陰晴不定,好像被不爲人知的煩惱糾纏,如今再想想,那大約是不被她理解,又無法解釋的委屈和憤懣在作祟。

  可他明明不缺姑娘喜歡,怎麼會對自己的姐姐起欲/念呢?

  莘窈十分困惑,難道她在他面前有舉止不當?還是她在無意間作出過勾引他的行徑?

  她想不出來,不過他們相依爲命多年,的確不太注重禮數,尤其是日子清貧的那段時光,她連完好的衣裳都沒有幾件,有時難免赤足或露出手腕以上的肌膚,被這孩子瞧去,難道不經意間埋下了禍根?

  莘窈理不出頭緒來,但事已至此,追溯來源毫無用處,不如想想如何解決爲妙。

  莘晏對她是何種情意已然明瞭,可她呢?

  她對他的愛真的純粹無雜念?真的只屬於姐姐和弟弟?

  她不由反躬自問,如果她對他的愛意那麼純淨,爲何得知弟弟有心上人時不僅不高興,反而暗暗喫醋呢?她對他爲何會有那麼強烈的獨佔欲?

  今夜莘晏的一番剖白,若換作別的男人來說,她一定能從容自如地跟他調笑一番,甚至說些撥雨撩雲的話,唯獨面對莘晏不行,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能面不改色地做個蕩/婦,唯獨在他面前必須得是個聖女。

  難道她也並非磊落無私?莘窈輾轉反側,或許她的情意也有所逾越,只是離男女之情尚有一段距離。

  看來莘晏想要跟她成親,並非不可能,只是她需要一些時間,好學會用另一種眼光去看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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