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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作者:望江影
罗老根這次买田地的事情谈下来了,那边官田的事情也有了消息。

  新来的谢县令往上面递了個折子,现在還在等上面的消息,最迟下次播种前应当能够得到消息了。

  這次来接罗素去罗家村,也是罗大山的注意。

  官田虽然還沒下来,但是日子還得過。所以罗大山想着能不能把這稻田养鱼的法子先拿出来,大伙先种着。這次虽然你赶不上了,好歹過几個月就能播种了,咱先把该准备的准备上,免得到时候耽误工夫。

  一路上罗老根很是高兴,赶着牛车也特别有劲儿。

  罗素带着個毡帽坐在牛车上,边摇着自己做的芭蕉扇,边对自己老爹道,“這事儿我倒是无所谓的,反正谁种都不碍着咱。只以后大伙别出了什么事情都怨我就行。

  “咋能怨你的,咱闺女這不是也是有福气了,才整出這個稻田养鱼的法子嗎?”

  “爹,你一個人說的不算,這次咱村裡人要是想种,得让村长把大伙都叫出来,咱好好的說道清楚。咱做好事,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您說是不?我是個怕麻烦的,宁愿别人不感激我,也不愿意以后被人埋汰。”

  罗老根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得了得了,待会和村长說去。”

  罗家村的人早就得了消息,罗老根家的闺女大丫要回来教大伙搞啥子稻田养鱼了。罗老根家裡的那稻田养鱼就是她闺女整出来的。现在赵家村的人可都把鱼苗都放上了。听說過阵子就能收几千金的鱼呢。

  不信?咱二姑家的表叔去集市上就看着他们村裡的女人去卖鱼了,那就是罗大丫婆家养的鱼。

  村裡人对這個很是期待。

  不過也有些难免有些抱怨。大丫好歹也是在罗家村长大的,有好事不早点說。這会子都来不及之下秧苗了。白白的耽搁了一阵子。

  這些人自然也沒想到,要是罗素早点過来說了這事情了,他们当时肯定要笑话這二愣子的。

  罗素坐着罗老根的牛车进了罗家村的时候,就见着大伙各种各样的表情。

  甭管好的坏的,她都当着沒瞧见。

  反正教大家种田地,她也沒打算得到多少人的喜歡。只不過是问心无愧罢了。

  罗大山作为村长,平时虽然威严,這会子倒是对罗素十分的看待,亲自来罗家這边接罗素去家裡商量這事情。

  几個村裡平日裡說话有些能耐的,也跟着去了。

  罗素直接表态,“這事情不难,反正只要大伙觉得沒問題,我把這法子說出来都无所谓的。我爹现在就已经会种了,你们问他就行了。不過只一样,甭管种出好赖来,咱都不负责。法子都告诉大伙了,你们自己折腾,能答应不?”

  “你這话說的多见外啊。”罗大山打着哈哈道。他对罗大丫這說法還是有些不喜歡的,這也太直白,太伤感情了。之前還以为是個聪明的,咋這会子人情世故的都不懂了。

  罗素笑道,“我在赵家村那边也是這么干的。各家各户的田地肥瘦都不同,长出来的东西当然有差别的。再說了,万一有人自己嫌麻烦,在其中一個关节躲懒了,到时候田裡出問題了,這找谁去?”

  “這当然是找各家了。”罗大山对這個還是很明白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個人,咱对懂。”

  罗素道,“這就是了,与其以后找责任,這会子咱先把话說在前头了。我也是個嫁出去的姑娘,我爹娘還在這边呢,我可不能让我事情影响他们過日子,您說是不是?”

  說实在的,她确实有些不大信任罗家村這边的人。记忆中的罗家村和赵家村确实很大的区别。

  罗家村打架斗殴的事情是很常见的,小偷小摸的也存在。這也是因为罗家村的人不是一個祖宗,以前逃难過来的,官府为了好管理,把几十户同姓的分在一块地上,大伙自己過日子。

  這也就造成了罗家村的人不可能像赵家村的人那样不齐心。

  如果真的出事了,罗大山這個村长不一定能压住所有的人。她可不想为自己的爹娘找麻烦。至于以后旁的村子,离着远了,她也不用理会人家是不是怨她了。

  看罗素把话說的這么坚决,罗大山虽然觉得有些過了,却也不好摆脸色,只好找了各家各户的当家的過来商量。

  罗素让罗小虎帮着写了契约。

  “真是麻烦,還得按手印,這又不是做买卖。”

  有些人抱怨着。

  罗素也沒理会。反正這种事自愿。她也不過是先表态罢了。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高高兴兴的過来按手印,按了手印后就拉着罗老根去自家聊聊去。大伙种了一辈子的田地,对会种庄稼的人還是很高看的。那就是大师傅啊,得捧着。

  罗大丫毕竟是個晚辈,又是個寡妇,所以還是得捧着罗老根。

  拿好了契约之后,罗素就把這稻田养鱼的法子给大伙讲了一遍,又找了一块小块的田地,在上面做了规划,让大伙好好看看。

  “要是弄不明白的,就问我爹,他都做過了。”

  說完后罗素又趁机给赵大木做了宣传。要是要鱼苗的,就来赵家村找赵大木,物美价廉還送货上门。

  罗家村的村民们看明白了,立马回去找工具,准备把自家的农田好好侍弄一番了。

  远处一個穿着绸缎袍子的胖子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四处的看。旁边一個弯腰驼背的小厮道,“大管家,咱看着這些佃户们动静挺大的,管還是不管啊。别把家裡的田地给废了。”

  林来福道,“管啥子,不是說是学赵家村那养鱼种稻子嗎,反正到时候是给咱家加收成的,老爷知道了也高兴。”

  “是,您是的是,我這也就是担心他们瞎折腾。這稻田裡能养鱼?”

  小厮一脸不行。一群佃户们,還真敢想的。

  林来福闻了闻鼻烟壶,转动他那精明的眼珠子,笑道,“我早就查過了,那赵家村确实在弄那什么稻田养鱼。而且我還知道,那赵家村有人种黑耳朵。”

  “种黑耳朵?”小厮吃惊的看着林来福。

  林来福道,“這個是已经确信的,這黑耳朵卖价比粮食高,要是咱们家的田地都种上了,你說如何?”

  “自然,自然是赚個满钵了。”

  “到时候這些田地也不用给佃户们种了,买些家奴回来好生侍弄,也省得给那些低三下四的佃户们分什么收成了。”

  林来福狠狠的吸了几鼻鼻烟壶,脸上露出奸诈的笑意。

  毗陵县衙裡。

  谢成楠正穿着浅绿色的官服,正满脸忧愁的看着近两年的赋税收入。

  从本朝建立以来,這赋税就沒有涨過。每年收上来的赋税,连一個粮仓都堆不满。

  且之前還出现一次小旱灾,百姓们沒有粮食,官服不得不开仓放粮。這就让整個毗陵县更加捉襟见肘了。

  若是其他的郡县倒是不担心,毕竟是受過战乱的,沒有几年時間是恢复不了的。

  但是毗陵县可不同。当初可是属于大后方,从未接受過战乱。

  如今這份政绩要是往上面放了,皇上肯定不满意的。

  一個小小的县令都做不好,日后怎能立足于朝堂?

  谢成楠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中。

  周县丞在旁边见着他這神色,满脸堆笑道,“大人何必发愁,若是這次官田果真能拿出来给百姓们耕种,税收自然是比往年要增多的。”

  “也不能只指望這一個法子。本官后来也想了想,那些佃户们日后租种了官田,却不种地主的田地,這最后算下来,情况也不见得有多好。”

  “那大人的意思?”

  “看看能不能再开荒,再让那些地主们把租子给降一成,鼓励這些佃户们租种。”

  “這些百姓们只怕种不了這些田地。”

  毕竟整個毗陵县就這些人,各村各户的原先也好些男丁征用出去了,留下的這些壮丁也不多了。

  谢成楠却笑着招了招手,“周县丞,你還不如本官了解這些百姓。本官前些日子出去走动過,也问過一些农人。都是勤劳朴实的百姓啊。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田地。若是给他们田地,不管多少,他们都能想法子给种下了。粮食是百姓生存根本,为了多种粮食,多少苦头都是吃得的。”

  周县丞虽然不以为然,见他這样的兴致,却還是笑着道,“大人說的极是,只不過……”他面色有些为难,“只不過下官担心,那些当地的地主们,不大会同意降租子。咱们官府也不能强迫他们。”

  “嗯——”谢成楠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美须,片刻才笑道,“那就先不找他们,先开荒种地,這些开了荒的地,以一半的价格卖给农人们。到时候也是县裡的一份收入。”

  “那這开荒的人?”

  “当然是谁买了谁开了,咱们只出地方,至于最后是做水田還是旱地,那就是他们自己做主了。”周县丞闻言,当即面露笑意,眼中带着几分敬佩,“大人這招可真是妙极了。”

  拿荒地白白的换银子,真是一份力气都不用出。

  自从从罗家村回来之后,罗素又开始在家美白了。现在田裡地裡的活计可都忙完了,唯一的要忙活的就是去给村裡的各家各户的黑耳朵撒药水。

  当初为了严格控制黑耳朵的种植,虽然将培育黑耳朵的法子告诉了他们,但是一些让黑耳朵正常生长的药水却沒告诉他们。

  当然,村裡人是不知道這事情的。只以为她是過来帮忙照看黑耳朵的,還顺便帮忙施肥。

  忙了几天,罗素又准备开始抓起赵林的功课了。

  文学方面她是教授不了了,却可以盯着他自己看书练字。

  “林子日后說不得也是個考秀才的坯子。”

  罗家的树荫下,赵二娘边做着针线,边高兴道。

  旁边正在练字的赵林头也不抬,十分专注。

  罗素笑道,“若真有那一日便再好不過了。”又道,“最近怎么沒见着大木叔,可在忙活什么?”

  自从上次的卖鱼结束之后,赵大木就经常不见人影。

  赵二娘笑着看了看旁边,见着也沒外人,才低声道,“他不是和那些打鱼的熟悉了嗎,先前卖鱼苗挣了点儿本钱,如今就带着大海和小海去燕子湖收鱼,去隔壁县贩。”

  “大木叔這是做起了营生?”罗素微微的惊讶道。

  她還以为這裡人都不大看得起商人的。

  赵二娘道,“也不算正经营生,反正能挣银子就行了。我也劝他在家裡老老实实的种田,如今日子好了,也沒過去那样难,不用這样折腾。他偏偏不听,說是大海和小海的媳妇沒进门,心裡不踏实,要多挣银子,在置几亩田地。”

  罗素听了暗自想笑。看来甭管哪個时代,生男孩子都是最费钱的。现代是买车买房。古代是买田买地。真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两人正說着话,就听着村裡的那口大钟被敲响了。

  “這是有啥子大事了,赶紧去看看去。”

  赵二娘赶紧将手裡的活计放下。

  赵母也听着动静从屋裡出来,后面還跟着搬着小板凳的赵木棉。

  一行人到了村裡的祖祠前的小广场上时,已经到了许多人了。好些人身上還带着泥巴尘土,脸上满是汗渍,显然是从田地裡一路飞奔回来的。

  老族长站在前面满面红光。

  “今儿個告诉大伙一個好消息。”老族长声音异常的洪亮。

  說完這话,就精神抖数的看着前面黑黝黝的一片人群。

  果然,大伙都伸长着脖子看着他。

  满足了心裡的小小的虚荣心之后,老族长轻咳两声,“今日衙门裡来人给通知咱们,咱村裡的荒地都能开荒了。大伙只要想买田地的,就来我這裡登记。每亩田地的价格只要一两银子八百钱。”

  听着這话,下面顿时哄闹声一片。

  平日裡的田地,都是四两银子一亩了,今儿個這么好的事情?

  要是以前,大伙可不敢想买田买地的事情,毕竟家家户户的都有地,对地的渴望沒有旁的村子那样的强烈。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大伙手裡都有银子了,有了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過了。

  村长這边才把消息說完,大伙已经商量着买几亩地了。

  赵二娘也是一脸的激动,“這可真是太好了,咱可以多买几亩了。虽然這荒地头几年种出来的东西不成,可种几年以后不都一样嗎?”

  罗素也在暗自沉思。

  她也很想要土。

  但是很显然,這点便宜也不好占。家裡有壮丁的還好,可以自己开坑土地。但是自家就不一样了。自家要是买了這土地,光是开荒的工钱就不低了。

  這样算下来,也沒占多少便宜。

  村裡的荒地都集中在山脚下。

  离着水源和村子都远,要是买下来了,管理下来的心思也要花不少啊。

  罗素這边還在犹豫,那边的人已经热热闹闹的抢了起来了。

  赵二娘也赶紧去登记自家的情况去了。

  赵母道,“大丫,咱家就算了吧,才买了那些水田都够了。”

  关键是家裡的银子不够了。

  儿子赶考的盘缠她是如何也不能动的,儿媳妇這边之前买了田地,应当也是沒多少了。

  罗素想了想,道,“娘,還是得买。”土地啊,谁也不嫌多啊。

  “可……”

  赵母還想再劝,罗素却笑道,“沒事,咱家沒银子,可官府有啊。我待会去问问族长,能不能先赊账,等种出东西来了,再付银子。”

  “這能同意不?”赵母有些不看好,谁也沒听過欠官府的债啊。

  “试试看吧。”罗素觉得這個能行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官府這么多年沒动静,偏偏现在這個新县令来了就有动静了,可见也是想提高毗陵县的赋税收入的。如果后面有卖不出去的荒地,她再去谈也能更加容易了。她可是知道的,在以前那個世界,只有靠贷款做生意,发财的几率才大。靠自己的本钱,那得存多少年啊。

  等村裡人都忙活完了之后,纷纷回去各忙各自的了,罗素才和赵母一起去找老族长。

  老族长忙着一脸红彤彤的,满头的汗水,却异常的高兴。

  這次买卖田地,也是官府给各個村子下的任务。沒想到自己這村裡這么积极,才說了一嘴儿,大伙就定了這么多地,只等明日开始丈量土地了。

  罗素和赵母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乐呵呵的笑。

  见着婆媳两個了,笑道,“你们家咋沒买地?這次可是個好机会啊。”

  他可是知道的,如今赵城家裡可是村裡的富户了。這卖粮食卖鱼的银子可不少呢。

  罗素笑道,“之前买了几亩田地,二弟又要赶考,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现下有想法也不不敢随便的花银子呢。”

  赵母也点头,“辞儿要去省府那边考试呢。年后沒准還得去北都那边。”

  提起支持,老族长很是欣慰,“這是咱赵家村的骄傲啊,待他去赶考,咱就开了祠堂好好的拜拜祖宗,保佑咱赵家子孙高中。”

  罗素婆媳两個连忙說了一番感谢的话。

  罗素又笑道,“现在村裡卖了這些田地,可不知道還有哪些地方沒人要买的?”

  “山脚下的倒是卖的差不多了,就是半山腰那些地方,大伙都嫌太远了,费力气呢。”

  罗素一听,眉头挑了一下,带着几分腼腆道,“族长,要是大伙不买,能不能让给咱们。咱现在手裡虽然不大宽裕,但是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等過個半年就宽裕了,到时候就把這银子给還上。”

  族长吃了一惊,又为难道,“這只怕衙门裡不好說啊。”

  “衙门裡也是想大伙多开荒种地,与其荒着,不如种了,赶明儿還多给点税呢。再說了,也不是不還,族长您帮忙给衙门带個话,也就那几亩地的事情,咱毗陵县這么大,谁還盯着這几亩地啊。”

  “這……”

  “咱也不告诉其他人。就咱自己知道。”罗素满脸诚恳道。

  赵母也在边上连连点头。

  族长想了想,那山上一直荒则,平日裡也就捡点柴火少少,還真是白瞎了那么大的地方。

  反正左右也就那点儿土地,赵城媳妇又给大伙帮衬這么多,难得找着他办個事情呢。

  越想,越发觉得沒啥大事了,“那行,明日你写個欠條,我带去衙门裡去。”

  “那可先多谢叔了。”罗素赶紧道谢,又道,“我可要不少了,靠咱村裡這面的,三十亩我全要了。”

  “三十亩,這么多,你种的過来不?”老族长满脸担忧的道。“你這是要做地主?”

  “這可不敢想,就是地多不愁。有地了以后总是不挨饿的。”

  老族长闻言看着赵母,“這事情你也同意了?”

  “同意同意。”赵母虽然惊讶,却也不给自己媳妇拆台。

  她這媳妇,可精明着呢,不会做吃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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