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并不是想象中的酷炫的统一服装,而是穿着粗布衣裳,活像是山上的樵夫一般。而且长相也不是那种英俊潇洒形的,而是属于丢在人堆裡绝对找不到的类型。
那些人找来的时候,罗素正迷迷糊糊的靠在赵辞的肩膀上睡觉。
她想着如果晚上沒人找来,這种不是很冷的天气,两個人也不至于活活的冷死了。人在生死面前,似乎真的什么都能不顾忌了。她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在临死之前,把自己心裡那点小心思和赵辞說明白。又担心万一沒死成,到时候丢人丢大发了,所以心裡正纠结。
沒想到這些暗卫突然窜出来了,吓得她以为是姓花的人来了,赶紧捧着石头要砸過去。
为首的一人国字脸,中等身材,见着罗素和赵辞了,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般,“夫人放心,吾等是皇上的暗卫,因着今日夫人乘马车,所以未曾跟上,耽误了這些时刻。請夫人见谅。”
罗素闻言,和赵辞对望一眼,两人明显有一种放松的神情。若說是齐王的暗卫,他们還可能怀疑一下对方的身份,可是若說的是皇上的,可信度就很高了。毕竟皇上安排暗卫的事情,是沒人知道的。只怕姓花的都不知道她這次来西南是奉了皇命,只以为是帮着齐王办事的。
罗素看着這几個人,心裡突然有些火气,“要不是我命大,等你们找来的时候,只怕就是一堆白骨了。”
暗卫弓着身子沒說话,看着十分恭敬,罗素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這些人压根就不把她当回事。
她知道,自己现在,也实在是沒有什么让人看重的地方,是故也沒再继续冷言冷语的刁难,只道,“我受伤了,烦請弄個东西抬着。可有马车?我們這样子可是不能自己走路了。”
那为首的暗卫道,“夫人放心,一应都准备妥当了。如今天黑,夫人和赵大人回去了,也可以避开耳目,少了许多麻烦。”
罗素点了点头,心道不管怎么說,有人来救也算不错了,也不该太挑剔。
暗卫们干活倒是都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弄了像担架的东西,等罗素挣扎着躺上去之后,便要抬走。
罗素回头看赵辞,只见赵辞正满身狼狈的被一個暗卫扶着,左腿缩着,一走一瘸的,竟然伤的很重的样子。
“二弟,你受伤了?”
刚刚她和赵辞待着那么久,竟然還沒看出来他受伤了。
现在想起来也是,那样的陡坡,又是這样的天气,這样冒冒失失的下来,不受伤才奇怪了。可恨她刚刚竟然大意沒看出来。
见她担心,赵辞微微笑道,“沒事,只是扭了一下罢了,也不痛。”
看着赵辞這样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罗素鼻子发酸,扭着头不看他。
托着天黑的福气,他们上了马车下山进城,路上也沒被人看到。這次倒是把名声给保住了。要不然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只被人骂骂便是了。赵辞一個当官的被人传出和自己有什么了,那官位估摸着也不保了,還得被世人骂個狗血喷头。
等被偷偷的送到府上后,罗素终于松了口气。
小绿红着眼睛過来服侍她沐浴更衣,“夫人,你沒事吧,我真是急死了。”
“你看我這样像沒事?”罗素笑着逗她。
小绿立马变色,“那姓花的怎么对您了?”
“沒事。”罗素泡在浴桶裡,挑了挑眉道,“你放心吧,我沒有做出背叛齐王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
“夫人……”小绿有些局促。
罗素沒再說话,各有各的立场,她也說不上怪谁,只能說,立场不同,沒法子真心相待便是。等洗浴完毕,穿着干净的衣袍躺在床上了,她又问道,“姓花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动静?”
“似乎還在山上找呢。”
罗素冷笑,她现在都能想到明日姓花的知道她平安回府的消息,脸上有多难看了。
只是一夜的光景,整個西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還死气沉沉让人绝望的西南百姓,如今都鲜活起来。为着那一场天降的甘霖,纷纷在自家摆放香案,拜谢天地神灵。甚至還有些对着北都城的方向跪拜太子和皇帝。
罗素在府上休养了几天,就听见了程国舅启程回北都的消息了。
又听小绿去打听,這次姓花的竟然留了下来了。
小绿道,“夫人放心,下次定然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了。”事实上当时也沒人想到,那些人胆子這样的大,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把人给掳走了。
罗素如今经過一次,反倒是不怕了,“若有下次,也不会让他好受了。”
在家中休养了几天之后,罗素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好转了。
赵辞期间来看過她一次,只不過到底有些不方便,所以也只是简单的說了几句话便罢了。临走的时候嘱咐她好生养伤,届时带着她去处理西南遗留下的事情。
罗素看着他步履平稳,知道他的腿伤已经养好了,心裡放心,又见他已经不再躲避自己的眼神,心中一松。她知道,经過了之前两人谈心之后,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她不說,赵辞也不說,两人自己心裡已经明白了。
罗素不知道,在遥远的北都城,已经暗潮汹涌。自从西南求雨成功之后,太子的威望一下子在民间大涨。甚至民间有人传了民谣出来,“西南旱,国有难,太子幸,天下兴……”
昭武帝看着案头上堆满的褒扬太子的奏折,脸上表情怪异。
大太监吴庸走過来递了一個纸條子過来。
昭武帝接過来一看,脸上冷意更甚。
“明目张胆掳走朝廷命官的家眷,太子一党果真是好胆量。”
吴庸道,“只怕是不知道是您派去的人。”
“哼,若是知道了,只怕做的更难看,”昭武帝将纸條捏碎了,又翻看了案上的奏折。其中一份奏折是从吏部传過来的,乃是赵辞上奏留在西南的折子。
党派之争,昭武帝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自己就是在刀山血海之中夺得了至尊之位,才能受得住這满目疮痍,群狼环视的大周江山。若是這個位置,是曾经自己的那個草包兄长坐上了,只怕早就被突厥的蛮子们灭国灭族了。
這位置,只有强者才能坐上。
如今却不想,倒是有些矫枉過正了。
昭武帝将折子放到一边,让吴庸准备了圣旨。
吴庸铺好了圣旨,研磨。低着眼皮,只用余光看着那案上。隐隐看着,赵辞、川州别驾字样。
几乎圣旨一出皇宫,消息便传遍了各個府上。
齐王听着赵辞被封了川州别驾,脸上生了笑意,“赵辞为官不過一载,便成了从四品的川州别驾。看来父皇的心裡已经开始偏移了。”
旁边的随行幕僚张师爷道,“可是要给赵大人那边带话?如今骤然升此高位,卑职担心,他生了二心。”
齐王摆手,“不必,他是個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倒是让人好生盯着花家那边。此次看着赵辞舍命相救,看来他十分看重那位寡嫂,日后不要再生意外了。本王還真想看看,這位罗氏,能够川州乃至西南带来這样的变化呢。”
张师爷道,“可是皇上那边也有人盯着,若是让他知道了咱们也……”
“父皇坐拥天下,自然什么都清楚了。你放心吧,今次之后,他只怕還会暗中推波助澜呢。”
张师爷拜服道,“這次還是多亏了王爷神策。如今太子那边只怕還在洋洋得意,不知道祸事将近了。”
齐王却不以为然,“此时为时尚早,等程家那位回来了,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還在回北都路上的程国舅得知了消息之后,气的摔了茶盏。
“一個毛头小子,竟然成了堂堂的川州别驾!”
半月之后,圣旨到了川州的时候,罗素還在农田裡指导百姓们怎么挖田沟。
自从上次下雨之后,整個西南大地都开始生机勃勃了,许是有了好运气,后面一月裡面,接着又下了两场雨,西南算是彻底的缓過来了。
罗素边通過赵辞這边传令,让百姓们好生护着家中的柑橘树,待开花结果了,会统一的收购柑橘。另外又开始在西南這边寻找试验田,准备先让一個村子做实验,等农作物种植成功之后,就在川州乃至西南推广。
這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难度却超過了罗素的想象。
這些百姓们并不像赵家村的百姓那样好說话。他们只对收购柑橘的事情表示无條件至此后,但是对于罗素其他种田的相关想法却很不理解,甚至觉得抵触。
往往罗素指点完了,回家后,第二天再来看,這地方又恢复原样了。
罗素对此焦头烂额,好多次想和赵辞抱怨,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赵辞如今虽然是在川州处理事务,但是如今川州一切都好转了,他的地位也有些尴尬。地方上的官员对于赵辞的想法也并不是很看重,所以局面很难打开。
所以等罗素灰头土脸的回到府上,听說了赵辞成为了川州别驾,也就是川州的二把手,专门管理内政之后,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她高兴跑到赵辞的书房去,只见赵辞也穿着一身蓝袍准备出来,两人隔着一個回廊相望。
赵辞眼中带着笑意,“大嫂,日后你不用担心了。”
罗素抹了一把眼泪,“以后你可要罩着我。”
赵辞看着她哭了,心裡一软,却沒說话,只笑着点点头。那日他說谎了。他說,引雨之事之事为了西南百姓。却也之事一半一半而已。
从把引雨的法子给了齐王之后,他就知道,齐王会趁机大做文章,抬高太子。继而引起皇上的猜疑。
而他此时留在西南,正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必定会为了打压太子,而抬举齐王。
朝中暂时动不得,只有這個西南有空缺。這個时候,他上奏留在西南,正入了皇上的眼,自然也有了今日的高升。
然他不敢将這样的心思吐露出来。
那些日子,她躲着不见他,看着他时那样淡漠,那样的日子,他再不要過。
就让她一直以为,他還是曾经赵家村的那個简单的赵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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