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8章 諜中諜
看着對方二十出頭的年紀，曹昂有些喫驚，畢竟他那位老丈人用人喜歡看出身、資歷，此人這麼年輕而官居主簿，還出身一般，的確是少見。
曹昂看着李孚，沒有直接詢問鮮卑人的情況，而是很隨意地說道：“一進一出，能想到兩條絕頂聰明的妙計，古往今來都少見啊。”
李孚趕緊躬身回道：“孚不過是一些小聰明，比不得大將軍的大智慧。初時得逞，再次便被抓獲了。”
眼看這李孚如此識時務，曹昂更喜歡了。
“你在人堆裏，若是小心掩飾，未必會被發現，爲何要主動報上名號？難道覺得主動投案自首，便能減輕罪狀？”
“孚不知何罪？”
曹昂看着李孚，突然變了臉色。
“勾連胡虜，禍害大漢，你說算不算大罪？我生平最恨與胡虜勾連的人，此爲漢奸、國賊也，五馬分屍，亦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李孚見曹昂突然翻臉，也是一驚，立刻跪在地上說道：“大將軍，孚出使鮮卑，也是奉命行事，並無投靠胡虜之心，更不曾有禍害大漢之意。而且孚自知此舉不妥，早已提前將此消息寫於紙上，準備出城之後，告知大將軍，以助大將軍消滅胡虜，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曹昂一愣，看向李孚問道：“你說什麼？”
“剛纔大將軍問孚爲何主動報上名號，實際上孚早就準備，出城之後，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大將軍，助大將軍平虜。”
李孚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呈給曹昂。
曹昂接過信來，細細查看，這信的內容果然是向他示警。
曹昂放下信又問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大費周章出城？”
李孚一時不能答，曹昂看着李孚，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
李孚怕是早有心投靠自己，之所以來這麼一出大戲，不過是想讓曹昂看看他的本事，以圖獲得重用。
“奇計百出，有點陳平的味道！”
曹昂隨即讓李孚起身。李孚眼看曹昂露出笑容，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弄巧成拙，葬送了性命。
“聽說你之前姓馮？”
“孚的父親是贅婿，孚小時候養在外祖家，因此便姓了馮。”
“那你爲何又改姓？”
“大丈夫立於世間，自當要認祖歸宗。孚雖出身卑微，亦不該敢望祖宗。”
曹操點點頭，眼中多了幾分讚賞。
“說說鮮卑人的事情吧！”
“大將軍知道孚聯絡的是鮮卑人？”
“我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李孚見狀，也不再贅言，便將他從奉命出使鮮卑，到勸說魁頭出兵，然後南下河間國，準備內外夾擊徐州軍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曹昂一直沒有插嘴，待李孚說完，這才問道：“你們真的要割讓幽州給鮮卑人？”
李孚心中一驚，猜到了曹昂的憤怒，趕緊說道：“這不過是誆騙鮮卑人的話術，而且幽州也不控制在袁公手上，自是不可能履約。”
“鮮卑人又不是傻子，如何會讓你們此般誆騙？”
李孚猶豫半天，方纔說道：“代郡太守是袁公的人，袁公先將代郡交給了魁頭，以爲定金。
鮮卑人眼看憑白得了一個代郡，自然便信了之前的允諾。但是袁公說了，只有這一個代郡，幽州是絕不可能給鮮卑人的。”
曹昂面如冷色，嚇得李孚心驚肉跳。
不過最後曹昂還是沒說什麼。
“鮮卑人實力如何？”
李孚趕緊說道：“鮮卑人此番南下，有魁頭、步度根兄弟兩萬多騎，還有東部鮮卑素利、闕機部，約六七千騎，以及中部鮮卑柯最，約有萬騎，還有一些鮮卑小種，大約四五千騎，約有四萬五千騎人馬。
鮮卑自檀石槐統一之後，分爲三部，這些年四分五裂。東部鮮卑散佈於遼西、右北平和漁陽塞外，實力最弱，反而居於烏桓之下；至於西部鮮卑分佈於河西、隴西、朔方和陰山南北，部衆複雜，就沒人統一過，其中雲中索頭部、隴西乞伏部、陰山宇文部、河西索頭別部、沒鹿回部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至於中部鮮卑，主要集中在代郡、上谷及其北面，有魁頭和騫曼二人爭雄，柯最、闕居、莫護跋等部都是大勢力。
而除了三部鮮卑，還有一些鮮卑小種，種類更是複雜，只是實力不強。”
“子憲（李孚字）倒是熟知鮮卑情況。”
“其實孚之前對鮮卑情況一無所知。後來受命出使鮮卑，這才惡補了一些關於鮮卑的內容。再加上在鮮卑道聽途說，才勉強知道一些事。”
曹昂點點頭。
雖然李孚說的很簡單，但曹昂清楚，若非天賦驚人，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鮮卑瞭若指掌的。
“那子憲覺得這一仗該怎麼打？”
“鮮卑人來勢洶洶，不可與之硬碰。我看鮮卑單于魁頭此人，驕橫自負，自以爲了不起，正可利用魁頭這種心態，以重兵伏擊之，必可破敵。”
“那子憲覺得在何處設伏爲佳？”
“我在沿途已經查看了地形，覺得滹沱河以南，漳水以北，成平縣（治今河北泊頭市齊橋鎮大付村附近）境內最爲合適。”
曹昂聽了，忍不住拍手叫絕。
滹沱河和漳水有兩個交匯處，一在參戶亭，另一個在樂成縣西。這兩條神奇的河流將成平、樂成兩縣部分土地圍成了一片四面環河的區域。
現在是秋天，河水尚未結冰，只要鮮卑人的騎兵進入這片區域，就如同進入一個天然的大甕。曹昂可以四面堵截，將其活活困死在此地。
曹昂從不擔心無法擊敗胡人，只怕難以全殲。
“子憲真是大才。”
曹昂上前將李孚扶起，對其說道：“以後子憲就留在我身邊聽用。”
李孚趕緊叩謝曹昂。
“多謝大將軍信重，只是我現在還有一事未完成，待孚完成此事，必在大將軍身邊牽馬墜蹬，以報大將軍恩德。”
“子憲還有何事？”
“魁頭還等着小人報信。”
曹昂聽了，忍不住大笑起來。
“子憲，你還真是個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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