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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前头吃了败仗

作者:未知
韩秀峰两年磨一剑,但這把剑究竟锋不锋利,咸丰還是不大放心。竟命领班军机大臣穆荫为阅兵大臣,去圆明园北门外的马厩瞧瞧這兵练的怎样。 结果随着穆荫的阅兵,韩秀峰奉旨在南苑悄悄练了一支精兵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圆明园当值的各部院文武官员,纷纷跑過去看热闹。 詹事府詹事殷兆镛也是其中之一,发现河营和南苑驻守马甲门军不但训练有素、兵器精良,而且士气高昂,再想到通州那边正吃紧,居然立马上了道折子,奏請派這六百余兵急赴通州,以策万全。 咸丰打心眼裡不想把最后的這一支能战之兵压上去,可经不住惠亲王、周祖培等王公大臣附议,只能谕令韩秀峰率河营及一百多马甲门军赴通州,同时又让大头传了一道“相机行事”的口谕。 宝鋆吓的大惊失色,韩秀峰却很淡定。 因为从急调弟兄们来圆明园的那一刻,就料到有這個可能。更何况兵是在战阵上练出来的,而不是在校场上练出来的,他早就想找個机会让弟兄们去战阵上历练历练。要是沒见過真正的洋兵,沒见识過洋人的怎么打仗,指望他们护驾就等于拿皇上的安危在赌。 唯一担心的是到了阵前要听僧格林沁或胜保差遣,现在皇上让“相机行事”,韩秀峰沒什么好担心的了,立马让弟兄们脱下黄马褂,换上操练时穿的衣裳,放下被褥等辎重,只带兵器、三天干粮和一皮囊水开拔。 按规矩将士出征不能沒开拔银子,想到這六百余兵现在也算内务府的人,宝鋆都顾不上奏請皇上,就命广储司赶紧送来四千两现银,兵勇每人发给五两,永祥、王河东等八旗和绿营武官每人五十两至十两不等。 发完银子還一路送了五六裡,拉着韩秀峰和荣禄千叮咛万嘱咐,让二人务必谨慎谨慎再谨慎,万万不能把這支本应该用来护驾的虎狼之师折进去。 虽然打交道不久,但這位顶头上司不但不迂腐,而且在大事上掂的很清,韩秀峰真有几分感动,同荣禄等人一道跟宝鋆拱手道别,然后义无反顾地直奔通州方向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渐渐变得一片漆黑。 随着荣禄一声令下,将士们点起上早准备好的火把,生怕有人看不清摔倒或掉队,又跟操练时那样命各队取出麻绳,所有人全得抓着麻绳走。 从京城到通州這一路的官道本就宽,并且将士们大多是宛平、固安和通州一带的本地人,对這一带比较熟悉,虽走的是夜裡,倒也不用担心会迷路。 荣禄的屁股都颠的生疼,掏出怀表凑到马夫举着的火把下看了看,随即回头问:“四爷,已经丑时了,是不是让弟兄们歇下脚,吃点干粮,喝口水?” 想到不知不觉已走了近三個时辰,马队還好,步队行进的速度大不如之前,韩秀峰沉吟道:“也行。” 想到之前交代過的那些行军的规矩,荣禄不敢就這么让弟兄们歇息,而是抬头吼道:“永泰听令!” “卑职在!” “给爷传话,各队停下脚步,原地待命。” “嗻!” 一個给一個传话,前头的往前传,后头的往后传。不一会儿,宛如长龙般地大队人马,就這么有條不紊地停了下来。晚上看不清,周围究竟什么情况全靠耳朵听,所以各队兵勇虽停住了脚步但依然不敢大声喧哗。 荣禄探头看了看,接着道:“永祥,赶紧去前头传令,命乙队全部下马,让鄂尔海把马交给马夫看管,然后带弟兄们去前头警戒!富春、常格,率各自部属警戒两翼!” “嗻!”永祥应了一声,接過一個兵勇手中的火把,策马去前头传令。 “王都司,命步队的弟兄们就地歇息,该拉屎撒尿赶紧去拉屎撒尿,想坐下歇会赶紧坐下歇会儿,不但走远,也不但大声喧哗。” “卑职遵命。” …… 荣禄不断发号施令,大队人马全退到官道两侧歇息,火把也一根接着一根被扑灭了,套在马和骡子嘴上的笼头解下不大会儿又给套上了,只听见弟兄们窃窃私语,根本看不清各队都在什么位置,自然也不用担心被炮袭。 韩秀峰走到一片庄稼地裡解完手,正接着依稀的星光观察究竟到了哪儿,距通州還有多远,就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等韩秀峰开口,同样刚解完手的荣禄便急切地說:“怎么回事,二十一,赶紧去前头瞧瞧!” “嗻!” “王河东,王河东!” “在!” “让各地戒备!” “卑职遵命。” 韩秀峰觉得這么安排不妥,回头环顾了下四周,见西边不远处有一片灌木丛,立马道:“仲华,河东,让弟兄们去那边设防,离官道不用這么近。” “下官遵命。” 随着韩秀峰一声令下,刚坐下歇了不大会儿的兵勇们再次动了起来,各队刚退到灌木丛這边,正让马夫把马再往回牵一百步,永祥、鄂尔海带着几個本应该在前头警戒的甲队骁骑校,押着三個灰头土脸的溃兵過来了。 “怎么回事,你们三個是逃兵?”韩秀峰举着小山东刚点上的火把,照着三個吓得瑟瑟发抖的溃兵问。 “沒听见大人问话,還不赶紧回话?”永祥抬起腿就是一脚。 刚跪下的兵勇急忙道:“禀大人,禀大老爷,小的不是溃兵,小的乃宛平人氏,小的想回家。” “不是逃兵,你怎会在這儿,還大半夜走夜路?” “大人饶命,小的真不是逃兵,是前头吃了败仗,当官的全跑了,马队也不见了,小的不晓得该听谁的,就跟着跑,跑着跑着就跑到這儿了。” “前头吃了败仗?”韩秀峰紧盯着他问。 一個一看就晓得是从关外调来的溃兵,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哭丧着說:“大人有所不知,洋人打了大半天炮,放了大半天枪,那枪子儿跟下雨,那炮弹像是下雹子,咱们压根儿就冲不到他们跟前,死了好多人!” “在哪儿打枪打炮的?”韩秀峰追问道。 “八裡桥,打了大半天,不晓得死了多少弟兄!” “有沒有见着僧王,有沒有见着胜保大人?” “禀大人,小的最后一次见僧王是在下午,他领着蒙古马队冲阵,结果遇上了洋人的马队,后来就不见了。”一想到下午打的那烂仗,关外来的溃兵就窝着一肚子火,竟怒视着身边的溃兵,咬牙切齿地說:“我們马队冲阵,他们步队倒好,竟在那儿杵了一下午,眼睁睁看着咱们跟洋人拼命。” “后来呢?” “禀大人,這仗打的仓促,几路马队沒约好時間,先赶到的先冲,后到的后冲,一次两三百骑,洋人摆了好几個裡外几层的方阵,那枪炮打得真叫個密,小的根本冲不上前,就跟着上官退下来了,后来……后来洋人全军压上,就放了几排枪,步队就溃散了。几千人,后头的恐怕還沒见着洋兵,就一窝蜂跑了!” 意料之中的事,因为胜保统带的步队大多是临时招募的练勇,真正的兵只有一千多,许多练勇甚至沒件像样的兵器,這仗怎么打。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這么說八裡桥沒守住?” “沒守住,死了好多弟兄,小的见桥上桥头全是尸首,真叫個血流成河。” “通州城呢?” “小的不知道,后来所有人全在跑,小的站都站不稳,就這么被他们裹挟着往回跑,一直跑到了這儿。” 韩秀峰觉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干脆转身道:“给他们点干粮,放他们走。” “嗻!” …… 刚打发走三個溃兵,荣禄等人就围了上来,急切地问:“四爷,现在怎么办,咱们還去不去通州?” “去自然是要去的,但不一定非要进城。”韩秀峰权衡了一番,环视着众人道:“让弟兄们再歇会儿,等弟兄们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咱们就远离官道,多派斥候,悄悄往通州方向摸過去。” “然后呢?” “等到了通州附近,见机行事。”韩秀峰想了想,又交代道:“再等会儿就天亮了,看看附近有沒有百姓,要是有的话,多找几個熟悉這一带的向导。天亮之后溃兵也会越来越多,让斥候多截下几個问问前头的情形。总之,既然出来了怎么也得打一仗,但咱们绝不打沒把握的仗。” “就打一仗?”永祥禁不住问。 “你想打几仗?”韩秀峰反问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說:“知道皇上为何让咱们相机行事嗎,知道宝鋆大人为何千叮咛万嘱咐嗎?這么說吧,咱们的生死事小,皇上的安危事大。战事糜烂至此,要是连咱们都被洋人打散打残,到时候谁去护驾?” “卑职糊涂。” “别自责了,赶紧去跟弟兄们交代清楚,建功立业的机会有的是,真要是打起来绝不能恋战。” “明白!” “赶紧去准备吧,把火把全灭了,咱们可不能還沒见着洋人,就被稀裡糊涂被洋人的炮轰得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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